大白兔(七)
我覺得這委實不是一個好問題。
你讓我一姑娘說喜歡,似乎有那么一丟丟不矜持。
但是說不喜歡,隱隱發燙的耳后根卻又隱隱告訴我不是那樣一回事。
我思來想去,覺得我既已嫁給了沈穆衡,說喜歡應該不妨事。
于是我用手微微抵著他胸口,抬眼看他,選了個最中規中矩的回答:“你是我夫君,我當然喜歡你啊。”
聽完回答,他并沒有因此變得開心起來。他垂下目光,向后坐了回去,緊接著我看見他抿了抿唇,似乎還輕聲說了一句,“還不夠。”
因為聲音極輕,我并沒有聽清,于是我遲疑了一下問道:“什么?”
他抬眼看向我,唇角輕彎。
他看了我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拉長語調回答:“我說,我也是。”
我只聽見腦袋里轟得一聲,我聽見自己答了一聲噢,接著便避開他的視線扭過頭去看馬車外的長街。
沈穆衡說完之后沒再說話,反而歪著頭神情有些肅穆地靠在馬車上思考著什么。
馬車外人群熙攘,叫賣聲不絕于耳。
風將那句話輕輕吹散。
而那劇烈跳動的心臟告訴我,這并不是錯覺。
-
之后沈穆衡便忙碌起來,原因是他要隨沈將軍一同去早朝。
如那日看他練劍的機會也再難尋見。他起床的動作放得極輕,難得撞見他起床的幾次,還都不由分說地把我摁回床上讓我繼續睡。
原本宮中是要辦乞巧宴的,只不過新帝念及昭儀有孕,太后又全然放權,索性不辦了。
既然不去宮宴,我和伴玥便計劃著在那天晚上去京城中的乞巧市走走。
于是在晚膳過后,我和伴玥躲回屋子里換衣服梳妝。
她在一堆發簪首飾里找了好久,然后疑惑地問我:“姑娘,上回的那支簪子怎么不見了?”
“哪支?”
她想了一會兒,“就是回門那天早晨的那支。”
我啊了一聲,倏然回憶起什么。我打開匣子的某層,那支簪子安然躺在匣子中。
當時一同放進去的那片花瓣已經發干枯萎了,失掉了它原有的艷麗顏色,發黑蜷縮成一團。
我看著這兩樣東西,莫名有些失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修長清瘦的手從我面前取走了那支簪子,我略微回神,這時我才發現屋子里安靜了許久,伴玥也已經很久沒有同我說話了。
我坐在銅鏡前,看見我身后立著一人。
沈穆衡將那支發簪插入我發間,但他似乎并不滿意,看著鏡中的我又重新調整了一下位置。
等他調整好,我聽見他問:“這是要去哪兒?”
銅鏡中,他的視線垂落到我的衣裳上,于是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乞巧市。”
聞言他微挑了一下眉,在鏡中瞧不真切。
“怎么不叫我?”
若是叫上你,我還能安安心心地出去亂逛么?
身后定會跟上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他頗有些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原來我剛剛不小心把話說出口了。
我輕抿住唇,頃刻間生出幾分懊惱。
他一手搭在我肩頭,身體前傾似乎在桌上找什么東西,他含笑的聲音從我頭頂輕飄飄落下。
“那你可要把我看緊些。”
不知是不是距離極近的緣故,我耳根竟莫名多出幾分酥酥麻麻的感覺。
我心頭一顫,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話。
沈穆衡并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在桌上挑挑揀揀了好一會兒,最后竟然翻出畫眉墨來。
他繞到我身側,我下意識抬頭看他。
此時眼前的人終于真切起來。他略彎下腰,向我俯身靠近,眉眼間隱隱透露出些認真。
他用手輕輕抬起我的下巴,與我視線相撞。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目光上移仔細畫眉。
我盯著他清晰流暢的下頜線,若有所感地垂下眼睛。
他的動作很輕,雖然不算流暢,但也看不出生疏。好在我想象中的濃粗眉毛并沒有出現,我扭頭看向銅鏡,眉毛還算正常。
接下來沈穆衡便坐在一邊托著下巴看我上妝。不過這種情況我從未遇見過,不免有些緊張和慌亂,于是我隨便上了點粉再點了口脂便拉著他要走。
“好了好了,我們走吧。”我站起身來,扯著他的衣袖往屋外走。
他反手拉住了我,我回過頭去看他。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漆黑的眸中情緒難辨。
“等等。”我聽見他低聲說。
他的手蹭到我唇邊,輕輕擦去了我因慌亂而蹭到唇外的口脂,明明眉眼認真,可似乎卻有一分心不在焉。
“好了。”他垂下手,尾音有一絲啞然。
伴玥在離開后去安排了馬車,于是原定我和伴玥二人的出行計劃便又多了一人。
因為沈穆衡在,她沒敢上前和我說話,便扭頭跟在身后與小廝搭話。
沈穆衡扶著我上了馬車,等我坐下之后,看著眼熟的馬車布局,我莫名又想起了上回在馬車里,那人近乎呢喃的詢問——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仿佛依然近在耳邊。
我一抬頭,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他在我身旁坐下,不知是因為回憶起了那句話,還是因為方才的對視,我的耳根又隱隱發熱起來。
我垂下眼,將心底秘不可宣的思緒一同壓下。
……美色誤人。
乞巧市上人流如潮,雖然人們從初一便開始置辦乞巧物品,但在乞巧節這天依舊熱鬧異常。
夜幕將至,長街旁也掌起了燈籠。沈穆衡走在我身側,果然引得一眾姑娘回頭。
啊……我就知道……
我低嘆一聲,有些悵然。
也不知沈穆衡是如何從熙熙攘攘的喧鬧聲中聽見我這一聲低嘆的,他偏過頭,面色如常,“怎么了?”
我搖頭說沒什么。
一路走來除了商販外,前方不遠處竟然還有姑娘當街賽巧。我略微遲疑了一下,扯住了沈穆衡的袖子,同他說:“我們去另一頭吧?”
他沒有問為什么,低低嗯了一聲便跟著我去了。
我輕輕舒了一口氣,瞬間覺得渾身輕快許多。
我可不想再像之前那樣應付桃花了。
況且不是一朵,還是一樹桃花。
乞巧市的另一頭直通流經京城的一支河流,也有不少人在今日去河上放花燈。
“我們去放花燈怎么樣?”我扭頭問他。
沈穆衡的目光落到我發間,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驀地一笑。他眼尾微揚,唇角輕彎,藏著笑說好。
伴著街邊燈籠的朦朧光澤,我倏忽產生了一種錯覺,好似不論我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說好。
人潮擁擠,我因這一閃而過的念頭晃了神。有人擦肩而過,我下意識躲避,一個踉蹌差點崴了腳。
有人自我身旁伸出了手,只不過沒等她碰到我,我就已經被沈穆衡穩穩扶住了。
我抬眼看去,向我伸手的是一位面蒙輕紗的女子。乞巧市中也有如她一般以紗遮面的未嫁姑娘,只是我卻覺得她眉眼間隱隱熟悉。
沈穆衡扶著我,握著我的手似乎有些發緊,他低聲問我如何了。
我回按住他的手,搖頭說無事。
緊接著,沈穆衡向那女子道了聲謝。那人似乎有幾分訝然,隨后便眉眼含笑地看著我,擺著手走了。
只是此刻我思緒混亂,委實想不起究竟是在何時見過她了。
沈穆衡松了扶著我的手,垂到身側,距離相近,蹭到了我的手背。
隨后,他輕輕扣住了我的手,指尖輕而緩地鉆入我的指縫間,然后十指交纏。
我猝不及防地抬頭,他眉眼輕彎,輕輕攥緊了我的手。
“我們走吧。”我聽見他說。
題外話:
其實七夕在古時候并不是愛情節日,而是重在向織女星‘乞巧’,只是后來因為牛郎織女的故事才慢慢與愛情搭鉤。
那時候的情人節應該是上巳節,去百度百科或者搜狗百科應該還可以看見上巳節還有一個別稱叫做‘中國情人節’,不過現在的話一般默認是七夕~
所以乞巧節上秦落帶伴玥出門卻沒叫上沈穆衡應該是沒太大問題的。
乞巧市是宋元時期出現的,這篇時代背景設為架空,乞巧市就當我借來用一下下~其他沒寫到的習俗就當我是略過了,感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查一查啦。
(我忽然發現我好像也沒有寫到什么……)
小白熊表情包指路原作者微博 kaoee白鵝,之前找表情包出處找了好久,結果找到之后仿佛發現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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