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一個你從未聽過的驚悚怪談
吊死鬼
搜羅來的故事,是外出采訪,一位農村的小學老師講給我的。
老師性紀,故事發生的時候他年紀還小,大概才上小學。
紀家老宅的院門口有兩棵槐樹。
紀老師說,他家祖上來村里有些年了,這兩棵樹,在沒有這座祖宅的時候,就已經在這了。
他爺爺常說,先有樹,后有的他家。
紀老師的父親當年也是他現在這所學校的老師。
他說,當年在村子里,最富裕的兩個人,只能是村子里的校長和村長。
他們兩家的房子,可謂是村子里的地標。
紀老師有個堂弟,大伯本來在外地打工,后來在當地取了伯母。
孩子跟了伯母的戶口,兩個人本來想在當地安家。
誰知天不遂人愿,伯母意外去世,大伯一個人又帶孩子又打工實在不方便,所幸把孩子送回了老家。
可是孩子戶口不在本地,異地入學需要當地學校提供一些幫助。(當年政策可能和現在有差異吧,故事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紀老師的父親,當年在學校任職,就找學校的校長說了這個事。
校長姓梁,很瘦很黑,但是在村子里口碑特別不好。
學校是公辦,但是那幾年完全弄成了他自己的產業。
占用老師工資,學生入學的時候卡要紅包,等等,這些事情他基本都干盡了。
紀老師的父親找到校長,聊他堂弟入學的事情,校長明碼標價,開了個數,讓回去準備。
那數目對于當時紀老師的大伯,可謂是吃干抹凈,然而為了孩子,他也沒辦法,湊了錢交了上去。
之后紀老師的堂弟便在村里等待入學。
事情本來是順利的,誰知當時梁校長因為一封匿名舉報信被調查了。
舉報信羅列了他克扣教師工資,拿學校項目中飽私囊等等問題。
最終調查因為無憑無據,不了了之。
可是梁校長為此大為光火,不知怎的,他認為是紀老師的父親寫的舉報信。
于是在學校里,對他父親百般針對。
饒是他父親咬咬牙也就忍著了,可是他堂弟的入學卻被一拖再拖,眼看著,就要過了入學年紀。
最終,他大伯趕回村子,找了個晚上去找了梁校長,之后孩子才順利入學。
誰也不知道那晚他大伯是怎么和校長聊的,只知道第二天一早,他大伯腫著張臉回來,說沒問題了,然后便趕了長途公交,回去繼續打工。
孩子入學后,紀老師的父親總覺得是自己事情沒辦好,讓大哥受了委屈。
對這孩子百般呵護,甚至比對紀老師還上心,那孩子的吃穿用度,紀老師父親都從自家拿錢買最好的,而自己兒子的,則是能省就省,為此紀老師的母親還和他爹吵過幾次。
然而,詭異的是,這孩子隔三差五的回來身上就會有傷,起先大人都以為是孩子貪玩摔得,可是久而久之,大家發現那傷更像是人打的。
由此,紀老師在學校里,會特別關注他堂弟的一舉一動。
沒多久,便發現他堂弟經常被學校里的幾個小混混欺負,雖然那些孩子年歲其實不大,但是孩子如果受到父母的影響比較深,可能在很小的年紀,就能顯露出人性兇惡的一面。
那些孩子的爹媽,在村子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在學校里出了問題,老師都不好管理,再加上校長有意縱容,就算事情有些出格,孩子家長給點錢,也就過去了。
紀老師父親自然不能看著自家人受委屈,特別找到那幾個孩子,訓斥了一番。
沒想到,紀老師父親越嚴厲,那些孩子越發變本加厲的欺負人,即使找到梁校長那里,那個黑心校長,自然不會向著紀老師父親,還特別訓斥,反倒是紀老師的父親護短。
梁校長也許是喜歡看見,紀家人倒霉的吧。
而紀老師父親還要上課,也不能每時每刻都盯著他堂弟。
不出一個學期,他堂弟已經連話都不會說了,變得特別自閉。
這其間,有和他大伯去信說明情況,但是他大伯一直認為是孩子間打鬧,并不放在心上,抑或是他根本沒有辦法。
他堂弟入學第三學期的一個早上,紀家女人忙著收拾早飯,催促孩子們上學。
紀老師和他堂弟住在一個屋,他母親推門進入,卻只看見紀老師睡眼惺忪的躺在炕上,他堂弟卻不見了蹤影。
一家人滿屋滿院找了個遍,也沒找到。
這時院外面不知是誰,凄厲的大叫著,讓紀家人快出來。
一家人趕忙奔向院子外面,紀老師的堂弟光著腳,正掛在門口的槐樹上,脖子被書包帶扭曲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孩子死了。
他墊著書本用書包帶吊死了自己,這是警察的結論。
事情接下來按部就班的發展,紀老師的大伯回來給孩子辦了喪事,沒有停留幾天,便離開了自己的家,這期間他沒有一句話,沒有一滴淚。
吊死孩子的那棵槐樹,被紀父找人砍了,明明是人的錯,脾氣卻只能撒在樹的身上。
從此,紀家的院門口,只剩下了一棵樹。
怪事就從那個時候開始了。
先是,紀家門口剩下的那棵樹,適逢盛夏,居然變得越來越茂盛起來,沒多久便開始生蟲子,蟲子是那種綠色的吊死鬼。
整棵樹,密密麻麻的垂下來青綠色的蟲子。
噴了藥也無濟于事,沒多久,蟲子越來越多,它們裹成一團擋在紀家門口,往來的人,總要踩在上面,鞋子上都是臭烘烘的粘液。
這在往年是絕沒有過的情況。
他家想著要不干脆把這棵樹也砍了算了。
于是又再次找人準備砍樹,邪門的是,到了約定的日子,準備來砍樹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出問題,不是摔斷了腿,就是生病住院。
說是巧合吧,前后約了兩次,都是狀況百出。
從此,村子里再沒人敢管這件事。
另外還有,據紀老師描述:他當時睡覺,總感覺他堂弟就躺在自己旁邊,甚至不清楚是做夢還是真實的,總能聽見他堂弟和他說:樹呢,樹呢?
有一次他有些渴了,出屋找水喝。
透過窗戶,他看見屋外面,有個背著書包的影子正往院外面走,紀老師跟了出去,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恐怖景象。
他堂弟在黑夜里,將一摞書擺在腳下,慢慢站了上去,然后他抽出書包的帶子,往空中拋去。
那里早已經沒了樹,所以,帶子一遍遍被拋了上去,又一遍遍的掉下來。
他堂弟歪著腦袋,不知疲倦的重復著同一個動作。
紀老師說他當時輕聲叫了一下,那東西的腦袋對折過來看著他,嘴里嘟囔著什么。
而后,紀老師大叫著跑回院子,喊醒了家里人。
紀父先捂住他,讓他閉嘴,然后跑出門查看。
過了很久,紀父才回來,滿頭是汗的說,院子外面什么都沒有。
紀老師知道,他父親在說謊,因為他當時看到,自己父親手里握著一根書包帶,那根書包帶本該燒掉了。
由此,家里人安撫了他幾句,便讓紀老師休了幾天學。
自那以后,怪事消停了一段時間,紀老師還是會偶爾做噩夢,但是頻率逐漸少了,窮人家的優點就是,痛苦忘掉的會快一些。
人怕鬼,可是更怕窮,所以日子總要過。
夏去冬來,紀家門口那棵樹在冬天掉光了枝葉,蟲子總是挨不過冬風,都死絕了,這點人比蟲子強,人是能忍受悲苦的。
臨近過年的時候,梁校長家門口,又擠滿了送禮的人,甚至有的錦旗上寫著,“先圣先師,良師益友”。
那個黑瘦男人,在自家樓門口抽著煙,指點江山的樣子,紀老師現在都能回憶起來。
除夕的晚上,紀老師的大伯回來了,帶了很多禮物回來。
紀老師沒見他大伯如此大方過。
過了年夜,初一的早上,紀老師早早的起床去找村里的伙伴放炮。
他推開院門,一眼就見到了自己的大伯。
他的大伯掛在僅剩的一棵槐樹上,脖子也扭曲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也許上吊死的人,脖子都會變成那樣吧。
紀老師的大伯,用一根皮帶吊死了自己。
此后,紀家成了村里的禁地,每個人都避諱莫深。
他家門口的另一棵槐樹,也死在了冬天,樹要死的時候,本不需要人動手。
紀父辭了學校的工作,拿著僅有的積蓄,咬著牙,帶著一家出走去了縣城,祖宅也就荒了下來。
后來,紀老師成年,回到村子里當了教師,祖宅才又被收拾出來重新住人,門口那棵枯死的槐樹,還在那里。
我問那個梁校長怎么樣了?
紀老師說他搬去了城里,現在的校長是他兒子,比他爹那會,好很多了。
我看著紀老師,又問了一個讓我后悔的問題:當年你和堂弟在一個學校,為什么他們只欺負你堂弟呢?這顯然是那個梁校長有意縱容。
紀老師倒是平淡,只說有的時候,人跪下去,或許能活的久一些。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啊,為了不被暴力所欺負,就加入暴力,這算是人之常情,令人作嘔的人之常情。
說完這話,紀老師從自己的病床下面拿出一個木頭盒子。
盒子打開,里面是一雙白球鞋,款式很老,是男孩子穿的。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紀老師堂弟自殺的那晚,他原來就在旁邊,再往下想去,我只覺心里一陣惡寒。
紀老師央求我幫他把這個鞋子,埋在他家門口那棵槐樹的下面,他說完便耗盡了最后的精力,暈睡了過去。
這是我對一個貧困村模范教師的采訪插曲。
我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一個干了錯事的將死之人,總是會說胡話的吧。
我如他所愿,將那雙鞋埋在了那棵枯樹下面。
那棵樹黑黝黝的,顯然死了很多很多年。
人總比鬼,駭人多人
移動的教室
當年高中的時候,學校搬校區。
老校區就逐漸荒廢了,學校雇了一個保安老大爺看門。
不過舊的桌椅板凳有很多還堆放在老校區。
我們幾個朋友有的時候沒事,會翻墻偷偷跑到老校區里瞎鬧。
有一次天快黑的時候,我們又約好了翻到老校區里偷摸抽煙。(現在的孩子可不要這樣,未成年不能抽煙)
老校區一層有五間教室,我們班是頭里的第一間。
我們幾個摸進我們班老教室,在里面一邊抽煙,一邊吃著買來的雞爪子、花生米。
現在想想當時還挺愜意的。
正說話間,我們隱約聽見樓上教室有動靜,我們頓時安靜下來,提著心仔細聽著,生怕被什么人發現我們在這里。
因為,抽煙,翻墻......無論哪一條都能讓我們無法畢業了。
聽了一陣后,我們感覺那動靜不像是人類,因為首先沒有說話,其次聲音很碎。
其中一個哥們嘀咕道,是不是老鼠什么的小動物?
我們這時也好奇起來,便躡手躡腳的走到樓上發出聲音的教室門口,猛地將門推開。
里面的聲音隨著我們推門的動作,戛然而止。
教室里只有堆疊起來布滿浮灰的桌椅板凳。
四下查看,我們也沒發現什么動物。
倒是看到雜物的灰上,有些被什么東西踩過的痕跡。
那印子像是鞋印,可又不是旅游鞋那種帶紋路的,而是不規則橢圓形,另外特別小。
我們當時也沒再上心,回去又吃了一通,便打道回府了。
往外翻墻準備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這時我們回頭往教學樓看,發現有個教室里隱約有人影晃動,看位置,正是我們聞聲音尋去的那間。
我們都覺得奇怪,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別人翻進去?
這之后,我們去的便少了。
然而,年紀小,誰又會承認自己沒膽子呢?
我們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我現在知道,害怕是人類的保護機制,可有時反而成了好奇心的養料,好奇心又往往帶來死亡。
臨近期末的時候,學校嚴查抽煙的人,抓到就是大處分。
這就促使我們白天抽煙的空間越來越小,可是,如果晚上在學校周邊聚集吸煙,又很容易被住在附近的老師撞見。
思來想去,我們還是決定回老校區。
下了學,我們買了吃食,與往常一樣,翻了進去,直奔老教室,在里面吃喝,侃山。
話說,我們正吃到一半,忽然從樓上傳來背課文的聲音,聽得特別清楚。
仔細分辨,聲音狠稚嫩,特別像小學生讀課文。
我們大驚失色,這個點了,誰會在這里上課?
我們幾個拿東西就想跑,這時那個聲音忽然停止了,就好像我們剛才是幻聽一樣。
可所有人都幻聽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
我們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向來標榜自己不怕這些東西,硬拉著我們上樓去查看。
到了樓上,通道里黑燈瞎火的,墻壁上的名人畫像在心理的作用下,顯得特別怪誕。
我們挨個教室推開門進去察看,這些教室與下面的沒什么區別,都是一些雜物,有的地面上還有散落丟棄的試卷,筆記本。
只是盡頭那間教室的玻璃窗戶是壞的,被風一刮,窗框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這時,我們都斷定,可能是類似的聲音傳到下面,被我們誤以為是什么讀書聲。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決定回去。
臨走時,我留意到這間教室地面上的灰塵,隱約能看到之前我們發現的那種橢圓形的腳印。
如果當時,我們能就此打住,再不來這個老校區,可能不會有后面的事情。
這之后,我們再次來到老校區時,發現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狀況,那就是原先的古怪聲音,在我們去的時候,到了晚上七點半,居然準時又響了起來。
可我們尋著聲音去樓上探查,卻什么也發現不了。
更為詭異的是,樓上盡頭那間教室的窗戶,居然修好了,可是那間教室隔壁的居然壞掉了。
我們明明記得確是那間教室出了問題,不可能所有人都記錯啊?
唯一的解釋是有人修了窗戶,可是隔壁的又不巧壞掉了。
年紀小,越是遇見這樣的事情,越要鬧個明白。
于是我們決定連續一周五天,每天都翻進去,倒要看看其中有什么名堂。
周一的時候,我們在自己的教室里,靜靜的等著聲音出現,果然七點半的時候聲音再次響起,我們撒腿就往樓上跑,一如往常一樣,什么都沒有發現。
這時,有個同學跑過來駭然說道:你,你們看窗戶!
什么窗戶?
盡頭那間教室的窗戶!
我們依言尋去,只見盡頭那間教室的窗戶正一下一下的磕打在窗框上。
這窗戶不是修好了嗎?怎么又壞了。
然而我們來到與它鄰近的那間教室,教室的窗戶完好無損。
這是怎么回事?
此后通過觀察我們發現了其中的一些問題,那間有壞窗戶的教室好像會自己移動,一層五間教室,正好對應周一到周五,每次我們發現有壞窗戶的教室都不一樣。
期間,我們本想守在可能會出問題的教室里,可是幾個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都認為應該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看就行。
一周后,因為太過恐怖,我們沒人再敢回老校區。
直到有一次,我請了幾天病假,再回到學校時,我的幾個朋友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又要去那里探探,我身體有些虛弱,放了學只想早些回家。
于是便回絕了他們。
下了學往家走時,我忽然意識到,當天是周六,學校補休調課,我的腦子飛快的轉著,感覺哪里不對,咬著牙跑去了老校區。
到了老校區,只見校區門口圍滿了人,消防員使勁往里沖。
教學樓我們班級的那間教室,正從窗戶里往外冒著火苗!
一個人影從上面掉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他的身上還有火,滿身黑灰,但看身形,確是我的一個朋友。
最終,學校的解釋是,有學生溜進去吸煙,煙灰點燃了雜物導致大火。
因為這件事,我休學了一年。
此后很長時間,我都會做一個夢,夢里我又回到了老校區,老校區里響著讀書聲,我尋聲找到那間教室。
教室的窗戶有一個是壞的,支支吾吾的響著。
里面有很多小孩子在背書,他們的衣服很舊,其中幾個個頭高些的,正是我的朋友們。
這時一個瘦黑的影子,點了一個孩子到黑板上做題。
孩子慢慢走過去,我現在知道,之前浮灰那些印子是怎么來的了,因為這些孩子都沒有腳,他們的腿像兩根木棍,一下一下的自地上擦了過去......
殺貓
文字不可描述的那些年的事,我家老人給我講的。
說是他們單位有一個老樓,是民國時候一個軍官的家宅,解放后,軍官逃到彎彎去了。
后來建國,那個樓就給了我家老爺子他們單位充公。
那樓有五層,歐式風格,玻璃原來都是彩色的,后來修繕,換成了普通的。
樓前的花園有兩顆石榴樹,雖然沒人打理,可是每年也能結果子,結出的果子紅圓漂亮,不過吃起來卻很酸。
當那些年到來的時候,很多人因為各種原因,會突然被帶走,一來二去,樓里的人越來越少,很快工作停滯,大家都喜歡上了“運動”。
我家老爺子有一次在樓里值班,忽然聽到外面一聲凄厲的叫聲。
他和同事王伯出去查看,原來是一只花貓,不甚從樓上摔下來瘸了一條腿,小家伙在地上哀嚎著。
王伯走過去,用腳踹了下這只貓,貓翻了個滾,艱難的站起來,它想跑,可是腿壞了,它再也跑不了了。
王伯看著這可憐的動物,戲謔的笑著。
我家老爺子于心不忍,說回去找些藥,看看還能不能救一下,他便回樓了。
等他拿了些跌打藥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王伯和貓。
這時一個黑影忽的從他眼前墜了下來。
老爺子看清掉下來的東西,一陣惡心,那貓在他眼前摔成了肉餅。
樓上的窗口露出王伯的半個腦袋,他笑呵呵的,似乎連日來心中的不快,都隨著殺戮消失了。
最后,王伯拎著那貓回家打牙祭,他的妻子被關在不知道哪里,家里的孩子很餓,他一個男人又能如何呢。
后來,王伯似乎愛上了這項活動,他在院子周邊四處捉貓,有時也有狗,他捉了這些動物,不直接殺死,總要拎到樓上,摔下來。
一次死不了,就摔第二次。
老爺子和其他同事都覺得這人魔怔了,但是那個年份,誰又不魔怔呢?
日子這么過著,有一天下午黃昏的時候。
老爺子和一位同事下班,剛出了樓門,那位同事就覺得腳底一滑,他低頭一看,是血肉模糊的一只死貓。
這人大罵:老王瘋了,絕對瘋了。
他一邊罵著,一邊抬頭往上看,老王露出半個腦袋,正沖他笑著。
老爺子這同事也是暴脾氣,一路就跑上去準備干架。
我爺怕出事,也跟了過去,然而到了樓上,王伯還露著半個后腦勺,趴在窗邊,等他們再看仔細了,我爺說他當時褲子都尿濕了。
因為王伯只剩了右半邊腦袋。
這時王伯的身子逐漸前傾,順著窗口便掉了下去。
最后地上出現了兩個肉餅,一個死貓的,一個死人的。
王伯死了,他的妻子卻回來了,兇手和王伯的另外半個腦袋一直沒有找到。
有人說是王伯出賣了別人,換來了妻子的自由,這誰又說的清呢。
從此,那個樓就開始詭異起來。
晚上值班的人,都傳說會在五層看見王伯,說王伯在找自己的半個腦袋。
而且樓周圍的野貓,野狗很多,可是院子里卻從來沒進來過。
它們似乎在怕什么。
從這以后,這個樓的怪事就從來沒斷過。
話說,有一個年輕人剛從其他單位調來。
當時夜班都是讓年輕人上,我爺他們這些老人,都特別怕被分夜班。
這個年輕人初來乍到,為了表現,積極得很。
而且他說自己火力旺,不怕什么牛鬼蛇神。
他起先值班,并沒有什么事情,直到有一天,有人來早班,看到這個人躺在院子里,只剩下了半條命。
不過,他被送去醫院總算是搶救了過來,人們問他怎么回事。
他失了往日神采,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他那天值班,和往常一樣。
后來聽見樓上有貓叫,叫的聲音特別大。
他就上去查看,到了五層,發現聲音是從其中一個房間傳出來的,他推門進去,看到一只貓趴在窗臺上,呲牙咧嘴的叫著。
他慢慢走上去將貓抱在懷里正安撫著,忽然看到樓下石榴樹旁有個人影,依稀是個女人,女人穿著旗袍,很苗條,他肯定女人絕不是單位的人。
那女人沖他招手,好像是說那貓是她的。
這小伙子正愣神的時候,忽然感覺后背被什么東西推了一把,他忽的就摔了下去。
他直直從五層墜在地上,胸口頓覺一悶。
當正要暈過去的時候,他翻身看見了那個推他下去的人。
那人在窗戶邊上,露出半個腦袋,正沖他笑著。
之后他就不記得了。
這以后,我爺他們單位就取消值夜班了。
每天下了班,大門緊鎖,五樓也禁止上去了,對外只說是安全問題。
可是故事并沒有結束,那個小伙子在出院一周后,莫名吊死在了樓外院子的石榴樹上。
第二天一早被發現的時候,人已經硬了。
最后,警察說是自殺。
小伙子的父親被通知兒子出事了,我爺記得那男人到了門口,卻怎么也不敢進來尸體,他只在外面傻傻的看著樹上的繩子。
然后我爺注意到,這人最后把目光轉到了樓的五層,他死死盯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這樓的恐怖,從此遠近皆知,可是任誰也不會承認有那種東西,大家只能硬著頭皮在里面上班。
好在從此沒有出過人命,雖然怪事還是有。
大概十多年后,單位領導決定修繕。
門口因為要改成停車場,所以石榴樹必須刨掉。
在挖樹的時候,工人挖出了非常詭異的東西。
一具穿著旗袍的尸骨,尸骨的手上抱著半個頭顱。
紅包
過年時候我表姐家的事情。
表姐夫是珠海人,倆個人平常在北京做生意,是租房生活。
但是表姐夫曾經收入還不錯,在珠海有個比較大的居所,平常節假日,兩個人都會回珠海。
疫情這些年,生意很難做,表姐夫早出晚歸的,冒著感染風險四處跑,和表姐兩個人壓力很大。
去年因為疫情放開,整體狀態都開始回暖,兩個人終于可以輕松一些,在過年前,他們安排好事情,早早的回到珠海,準備好好休息下。
表姐還特意邀請我家,去她那里玩一段,春節索性就在她那里過得了。
她幫我們聯系了當地的朋友,正好有空房,可以讓我們短租幾天,
我們一家在節前就到了,晚上吃飯如果沒有特別安排,都會在表姐那解決。
說的是大概除夕前一周左右,我們正在表姐家打麻將,已經有些晚了,八九點鐘的樣子。
我們正玩著,門外突然有人敲門,表姐開門后,看到是和他們一個單元樓,住在二層的老兩口。
我也放下手里的東西,側頭往門口張望。
老兩口穿著很體面,說話也文縐縐的,大意是快過節了,過來串串門。
表姐給他們迎進來,端茶倒水,說著吉祥話。
老兩口也客套了兩句,之后就直奔我外甥女,直夸小姑娘長得俊俏,又懂事。
外甥女已經初一了,整天小大人一樣,對這種虛頭巴腦的夸贊,顯得特別不耐煩。
但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已經很能知道錢的魅力。
老兩口掏出紅包的時候,外甥女的表情瞬間變得可愛起來,好聽的話張口就來,直哄得兩個老人笑的合不攏嘴。
老太太把外甥女摟在懷里,一個勁的劃拉著她的頭發,嘴里還念叨,這閨女的頭發長得真好啊。
然后老人留意到外甥女手腕上有個白色的玉鐲,是表姐夫送的生日禮物,老人說孩子年紀小,手腕上帶東西不好,容易壓福氣,直勸表姐他們以后別讓孩子帶了。
表姐其實挺反感有外人對自己女兒這么親昵的,而且當著孩子說這種奇怪的話,實在讓人有些不舒服。
但是礙于是兩個老人,她也不好發作,又有的沒的聊了兩句,便打發小丫頭回去寫作業去了。
兩個老人在小丫頭回去后,沒多一會,也告辭準備離開。
這時候,我注意到老太太的手哪里怪怪的,總覺得與身子特別不協調,她的右手特別僵硬,而且從客廳往外走的時候一直緊緊握著拳頭。
只不過,這僅是我一個恍惚的念頭,并未多想。
兩個老人走后,聽表姐聊起這老兩口,其實表姐家與這老兩口只有數面之緣,雙方并不怎么熟悉,她只知道對方也不是本地人。
更讓人疑惑的是,這倆老人怎么會這么早就給她一個小輩拜年呢?
但是表姐回憶,可能是之前,有一次他們回珠海,老爺子晚上不小心絆倒在了路邊,是表姐發現幫忙扶回去的。
兩個老人無兒無女,為此老太太興許是念她的好,看到她回來過來問候下,
不過,疑惑歸疑惑,這時,所有人都不可能知道后面的事情。
在老人來過的三天后,我家在住所接到表姐的電話,表姐讓我們趕緊過去一趟。
我們到了表姐家,看到表姐表姐夫神色凝重,外甥女也不在廳里。
大家忙問,是不是外甥女有什么事情了?
表姐眼皮皺了皺,推開外甥女的臥室門,讓我們小點聲,自己看。
我趴著門縫看去,屋里很暗,床上有個人影,正是外甥女。
她仰躺在床上,看上去并無大礙。
我剛要回頭問表姐,這不挺好的嗎?
可是,突然間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求求你們了,可以把我爸媽找來嗎?”
我聞聲一激靈,趕緊關上了門。
不為別的,就因為那聲音正是外甥女發出的,一個初一女孩,無論如何,不可能會發出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我們當時一個個都像是被雷劈的蛤蟆,瞪著大眼睛看著表姐。
表姐說今天早上就這樣了,很突然,屋里的人,只是披著自己女兒的皮,然而言談舉止,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她和表姐夫一直在查資料,目前無非是人格分裂,或者是被什么古怪東西纏上了。
無論是科學的還是非科學的,都足夠讓兩個人崩潰。
我們起先建議帶孩子去醫院看看,可是表姐他們總覺得,孩子這么小,如果扣上個精神有問題的帽子,將來會不會很麻煩。
可是,如果找那種職業的人過來看看,他們又覺得更容易嚇到孩子,而且表姐從來不大相信這樣的事情。
正商量著,我們就聽見外甥女在屋子里哭起來,起先是小聲哭,后來開始大哭,還亂砸東西。
表姐沖進去一把摟住孩子,也跟著一起哭,挺好的一個家,轉瞬間就雞飛蛋打了。
表姐夫在外面,一邊抽著煙,一邊盯著手機發呆。
孩子哭累了終于睡了過去,我們拉著表姐商量著,孩子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書、電影,或者是接觸了什么人,因此受了刺激?
表姐這時也咬著牙仔細回憶著,首先學校里,孩子一直很優秀,沒聽老師反映過什么問題,他們為了孩子,也一直沒給她配手機,連使用電腦都會嚴格限制。
他家在珠海這塊,平常回來的少,孩子在這邊也沒有朋友,這些日子都是和他們在一起,不可能碰到什么人啊。
這時我提議,要不要翻翻孩子的東西?萬一有情書或者特別不好的書呢,孩子不小心碰到了,一時急火攻心,因此有些失常。
如果還是沒有發現緣由,絕對不能礙于后面的事情,一定要去找醫生。
表姐紅著眼睛,進去把孩子的東西都拿了出來,與我們一起仔細查找。
里里外外都翻了個遍,只有些課本和作業,日記也是正常的內容,總之都是一個初一女孩應有的東西。
這些東西鋪了一地,我們每個人都憋著一口氣,但也實在沒有更多的意見了。
然而,這時地面上一個紅色的信封把表姐的視線吸引了過去,那正是前些日子老兩口送的紅包。
表姐拿起紅包,從厚度看,錢還在里面,她下意識的將紅包打開,里面是一打紅色的百元鈔票,大概有十張左右,她抽出錢,紅包里一張黃色的紙條,隨著錢落在了地上。
紙條上用紅色的丹砂,畫著古怪的圖案。
縱然一屋子人,沒有人信這些東西,但只要是中國人,都應該知道這是符箓。
表姐看到這東西,整個人一屁股癱倒在了地上,她連外套都沒穿,拿著這東西就沖下樓,去找那兩個老人去了。
縱然她不信這些,但是如果被人拿這些東西惡心到,表姐的反應也在情理。
到了二層,表姐也不管什么體面,對著門就是一通叫罵。
表姐又罵又敲,門里一直沒有回應,周圍的鄰居聞聲都出來看熱鬧。
我們看圍攏的人越來越多,忙上前拉住表姐,說回去再說,不行找物業問問。
隨著表姐罵得越來越難聽,這時,樓里的一家住戶有些聽不下去了,沖表姐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人都沒了,你有什么恩怨,要罵成這樣?
我們一聽,全呆住了。
什么人沒了?啥時候沒的?
那人以為我們裝傻,便不再理會我們。
正當我們僵在那里的時候,物業的工作人員匆匆趕來,把我們勸回家里,小心的問我們是怎么回事,馬上過節了,何至如此。
表姐又回屋看了看孩子,孩子已經醒了,兩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但好在沒有哭鬧。
她出來后,并沒有和物業說孩子的事,只說那倆老人欠了她錢,問物業那倆老人去哪了?
物業的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其中一個說,這事不好辦了,老頭老太太人沒了,你們有欠條,就去法院吧,老兩口只有個侄子,要節后才能趕回來。
表姐吼著,問什么時候沒的,明明幾天前才見過。
物業更懵了,說不可能,老兩口是放開前沒的,一起病倒,先后在醫院離世,怎么可能三天前和你們會見過?
喪事還是街道和鄰居幫忙辦得,說著物業拿出手機,把當時的票據和醫院的證明給表姐看了。
我們頓時愣住了,這如果解釋呢?
我們一家在物業眼中成了神經病,而且這么一折騰,他們也懷疑這事可能不是欠錢這么簡單。
表姐的嘴嚇得直抽抽,也全然不知道怎么辦了。
物業走后,我們都癱坐在屋子里,這時我猛的發現,表姐夫呢?
被我這么一問,這時大家才發覺,從表姐下去鬧到現在,表姐夫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我們面面相覷的時候,外甥女在屋里又鬧開了,說要找爸媽。
最終,表姐一咬牙,還是送去了醫院,一家人好生陪著。
表姐一邊陪孩子一邊打表姐夫的手機,一點音訊都沒有。
孩子在醫院住了三天院,進院那天就開始發燒,第三天才退,說來也怪,退燒后,孩子的神志也清醒過來,對于自己那幾天的事情什么都不記得,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人關在了小黑屋里,特別悶。
至于表姐夫,我們不知道一個大活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家里人讓表姐去備案,表姐卻支支吾吾的,只說不用了,表姐夫一個大活人,不會有事的。
短短幾天,她好像老了十歲。
春節,我們一家一直陪著表姐,而表姐夫也依舊毫無音訊。
節后,一個陌生男人敲響了表姐家的門,男人給了表姐一個木盒,不知道和表姐說了什么,我們只知道木盒里裝著的是一綹頭發,男人說自己是樓下老兩口的侄子,他收拾老兩口遺物的時候,老兩口留信,說把木盒轉交給表姐。
整件事情都詭譎的不像是真的,我當時在表姐家,看著木盒里的頭發發怔,當時那老太太走的時候,手里難道攥著的是外甥女的頭發?可是,那兩個老人,真的是人嗎?
在表姐和外甥女穩定后,我們一家回到了北京,娘倆還想在珠海待一陣子。
至于表姐夫從此再無消息,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外甥女手上那只白色的玉鐲,那玉鐲是表姐夫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
這件事我還想在細細追究下,倒是母親嘆氣說,有的時候兩個人的感情,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么好,人應該做好事,招貓遞狗的,禍及子女......
跑步
我家裝修房子,最后一天,晚上工人師傅忙的比較晚,家里買了些酒菜,請工人師傅們吃飯,也為了感謝師傅們幾天的工作。
其中有一位孫師傅,腿不是很利索,喝了些酒,給我們講了一件他老家的事情。
我當時聽了,直到現在回憶都特別害怕。
孫師傅說他年輕的時候,大概二十多歲也就,那會他不想在村里種地,就去縣城找工作。
縣城的工作并不多,他當時又沒什么技能,四處碰壁。
那些日子,每天肚子都吃不飽,晚上也只能睡大街。
有一次,天擦黑的時候,他在縣體育館門口的躺椅上正在睡覺。
這時有個胖子來拍他,他醒后,胖子說看他年輕輕的,怎么老睡在體育館門口?
孫師傅就把自己的事情說了,胖子說體育館缺個保安,自己是負責人,問他要不要做?
不過是夜班,工資日結,每天下午7點上班,第二天早上7點下班,上班的時候自己會過來給他結工資。
工資待遇在當年算很不錯的,而且好的有些出人意料,再加上他當時實在窘迫,所以一度覺得自己撿了大便宜。
最終,孫師傅干脆的同意了。
胖管事帶著他在體育館逛了一圈,給了他一串鑰匙。
體育館里面也就是幾間室內的房子,圍著一個露天的大跑道,跑道四周是幾層挺高的觀眾席,
正南邊觀眾席高臺下面有一個計分用的燈箱。
總之,整體布局和一般的體育館沒什么新鮮的,就是因為年頭太久,設施都很破舊。
縣城里體育比賽很少,體育館場地一般給商家開展銷會或者幫著學校考體育用。
孫師傅是夜班,工作就是晚上定點到各屋串一下,然后巡視一圈跑道,檢查下有沒有走火。
那年代還沒有普及監控,一個小縣城的體育館也不會有什么賊惦記,晚上孫師傅一個人就夠應付了。
工作就這么干著,這差使雖然清閑,但是對于年輕人來說,太過煩悶,他整夜都自己呆著看雜志,白天便回去找地方補覺。
工作幾天干下來,他也沒遇見一個同事,不過錢倒是結的痛快。
話說有一天,他正在門口崗亭里打瞌睡,聽見有人在敲崗亭的窗戶。
他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看見是個二十多的小姑娘,借著崗亭里的燈,小姑娘看上去挺瘦的,皮膚黝黑,但是五官臉堂端正漂亮。
孫師傅當時正年輕,對女孩自然是下意識的會客氣些。
他揉著眼睛,問女孩啥事?
女孩細聲說,師傅,能讓我進去用一下跑道嗎?我要考試了,想準備下。
孫師傅看看時間,都晚上九點多了,誰會九點多到體育館練跑步?
他回說,體育館關閉了,明天開館再來。
女孩臉上好像看著要哭,又央求起孫師傅來。
孫師傅臉皮一薄,覺著反正晚上也沒人,放進去就放進去了,一女孩還能怎么樣?
他就起身把門打開讓女孩進去了。
女孩連忙道謝,往里走的時候,孫師傅覺得女孩的動作有些古怪,但是也說不出來。
女孩進去后,孫師傅回崗亭繼續睡覺。
他感覺自己沒睡多一會,又聽見有人敲窗戶,醒了看到是那個女孩,女孩說她跑完了,謝謝師傅。
孫師傅說沒事,女孩就走了。
這時候孫師傅看了看表,時間已經快到晚上12點。
這事過去后,孫師傅也沒往心里去。
由此又過了幾天,還是那個時間,女孩又找來了,理由同樣,央求孫師傅讓她進去跑會。
有了上次的事,孫師傅也沒阻攔,就讓她進去了。
一來二去,女孩每次來的時間越來越固定。
有一次,女孩進去跑步后,孫師傅有些坐不住,算是春心泛濫吧,想和女孩套套近乎。
于是便拿著手電,往跑道那里走。
到了跑道,他看見月光下一雙大長腿,堅挺瘦長,泛著汗水的點點銀光,在跑道上一圈一圈正在跑動著。
然而,他一口氣憋在了胸口,腦袋一蒙就暈了過去。
因為他看見的只有一雙腿,沒有上半身。
醒來后,孫師傅說他發現自己還在崗亭,回憶剛才看見的事情,只覺得自己是做夢。
沒一會,女孩又來敲他的窗戶,客客氣氣和他說謝謝。
孫師傅當時傻愣愣的,只讓她趕緊回家。
看著女孩的臉,他很肯定是自己在做夢。
女孩剛離開崗亭往外走,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趕緊走出去。
鐵柵欄門外女孩已經走的遠了,可是鐵門上的鎖還是鎖住的。
原來,女孩來的時候,孫師傅會出去把門打開,之后自然的會鎖住門,然而每次女孩走的時候,孫師傅都鬼使神差的把鎖門的事情忘了。
那么女孩是怎么出門的呢?
他看著女孩遠遠的背影,現在知道當初女孩走路哪里不對了:走路時,女孩的上半身不會動,只有腿在走。
事情說到這里,孫師傅喝了口酒,才繼續說下去。
那夜女孩走后,他整夜都躲在崗亭里打哆嗦。
第二天早上七點下了班,他趕緊回到了自己前些日子租住的小旅店,裹上被子睡覺,想到晚上的班,竟然害怕起來。
等到了晚上上班的時候,體育館門口,胖主管等在那里。
他上前說,自己不想干了。
主管問明緣由,說年輕人不要胡想。
孫師傅在老家就有些信鬼神,說什么也不想做了。
胖主管沒辦法,便讓他多堅持幾天,等自己找了替換的人,他再走人,行不行?
孫師傅咬牙,便同意了。
主管的錢還是一分不少的按時給。
大概是又做了幾天,那個女孩也沒有再出現。
一天晚上他去上班的時候,胖主管帶著一個小伙子在保安亭等他了。
胖主管說,孫師傅今天不用上班,自己已經找到能替他的人,工資多給他結一天的。
畢竟工作了很多日子,孫師傅有些失落,可看著替他那個小伙子,也挺窮酸的,同樣不大容易。
由此,也就沒后悔。
只怨自己膽子太小,丟了一個好工作。
他和主管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拿著錢就回去了。
之后,孫師傅又在縣城逛了幾天,沒再找到合適的工作,他就只得準備收拾東西回鄉。
不過,總算掙了一些錢,好歹買些東西回去,才好交代。
他便在縣城逛著,走著走著,就到了體育館門口。
只見門口圍了很多人,警察也在。
他擠上去,問怎么回事?
旁邊的人和他說里面死了人,有個小伙子,晚上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里面。
他想起當時接替他的那個人,頓時身上開始冒汗。
他忙問死的那人長相?旁邊的人都搖頭,說沒瞧見。
沒一會,警察抬著裹尸袋出來,尸袋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孫師傅當時覺得,自己應該算知情人,得和警察去交代一下。
他找到派出所,和警察表明了情況。
警察也很懵,按流程,只能先讓他去認尸體,是不是他說的那個人。
這下孫師傅頓覺壞了,誰也不愿意見死人不是?
可是事情到了這,也推脫不得。
他就和警察去了,停尸房里躺著的果然是那天接替他的那個人,只不過那是半個人,警察說那人的下半身還在在冰柜里,沒必要看了。
回到派出所做筆錄,他把招聘他們的那人長相也如實說了。
旁邊坐著的一個老頭頓時急眼,說不可能!他是體育館館長,體育館最近都要拆了,晚上根本沒有招聘過保安,哪里來的一個胖主管?
警察最后也只能說先了解這么多,讓孫師傅在縣城多留三天,沒人找他就可以回鄉了。
三天后,并沒人聯系他,孫師傅坐了長途車回鄉。
車再次開過體育館的時候,他在車里面依稀看見了那個胖子,胖子在門口好像正沖他笑嘻嘻的招手。
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路窩在車里回了家。
回家后他開始發高燒,整夜夢見那個胖子和跑步的女孩,病好后孫師傅腿也壞了,兩條腿走路,總感覺沉沉的,邁不開步子。
多年后,他一直留意當年的事情,原來體育館在他去縣城前,就聽說死過人。
死的是個女孩,女孩晚上訓練遇見歹徒施暴,反抗中,從看臺跌落摔在了跑道上,身子被燈箱的固定鋼纜切成了兩半。
歹徒也莫名死在了家中,是嚇死的。
故事到這里,孫師傅就講完了,酒也喝的差不多,最后孫師傅說,當故事聽就好。
我們將師傅們送走,孫師傅是最后一個走的。
我當時看著孫師傅艱難的挪著步子慢慢走遠,感覺他的身后還有一雙腿,在慢慢的,一步步隨著他走......
生病
朋友給我講過一個她見鬼的事。
說的是她家樓下住著一個獨居老太太,八十多歲。
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和老公離婚了,自己又嫁了人,但是和前夫留了一個兒子。
改嫁后她也沒有生育,后來二婚的老公去世,就一個人生活。
兒子與她幾乎沒有感情,前夫也去世后,兒子給她留了一套房,自己就移民國外了,每個月會給老人一筆生活費。
這套房與朋友的家在同一棟樓,位于一層。
朋友所住的樓共六層,沒有電梯,她家就在六層,自己獨自居住。
好處是,房間坐北朝南,南面客廳有一面大落地窗,因為樓層高,采光很不錯,而且可以看到樓下的小花園。
朋友有的時候沒事,在家休息的時候,都會把窗簾拉開,躺在沙發上曬太陽,趕上心情好,看著樓下玩鬧的孩子們,也別有一番情趣。
而樓下的老人,如果適逢天氣不錯,也常會拄著拐杖,圍著花園繞圈散步,許是寂寞,兜里常會放些零食,給孩子們分分。
隨著老人年紀越來越大,她兒子給她雇了一個保姆,不過保姆只有白天料理老人一天的起居,晚上就下班回家。
朋友樓里的鄰居見老人可憐,平時做了好吃的,也會給老人送去些,調劑一下口味。
老人房間在一層,靠南自帶一個不大的小院,院子里種了棵柿子樹,老人平日沒事,打理的很仔細,每年結了果子,會托鄰里幫忙摘下來,給大家分分。
大概前段時間,朋友病了,咳嗽發燒很嚴重,憋在臥室特別不舒服,晚上難受的又睡不著,于是就到廳里透氣。
時間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前后。
來到廳里,拉開窗簾,她看到樓下的花園只有一盞不是很亮的路燈,隱約能照見些景致。
冬天的緣故,哪里都是光禿禿的,透著蕭索。
她說自己看了一陣,又咳嗽起來,正要找水喝,這時自己才留意到,下面花園有個人影,之前居然沒有發現。
那人影佝僂著腰,拄著拐杖,圍著花園正在一頓一頓的挪著步子。
朋友仔細看了看,發現是一樓獨居的老太太,她當時很納悶,老人為什么大晚上的出來散步呢?光線不好萬一摔倒怎么辦。
老人是獨居,自己目前也是獨居,再加上生病,由此她竟也覺得有些傷感。
而且她當時病的厲害,也就沒再細想,回去喝了點水,就睡覺了。
第二天,燒依然沒退,她所幸就在廳里睡沙發。
晚上九點多睡了一覺,醒來時頭疼的厲害,一看時間睡了不過兩個小時。
自己額頭還是燙的,這時她看到窗簾忘記拉了,外面偶有光晃進來。
于是,她起身準備拉窗簾,透過窗戶,下意識向外看去,詭異的是,她看到樓下的老人又在圍著花園走圈。
大半夜的,這老人是怎么了呢?
看了一陣,她覺得心里發冷,趕緊拉上簾子,不再理會。
時間來到第三天,朋友高燒轉為低燒,身上還是乏力。
她和我說,她記得當時正好是周三,因為她聽說自己這個病,一般就發燒三到四天,所以一直記著日子。
由于連著兩天,每天晚上都能看到老人獨自在花園走圈,那天自己看時間又到了十一點前后。
反正依然難受的睡不著,她好奇的又拉開窗簾向外面觀望。
老人果不其然又再下面,只是這次沒有走圈,也沒有拄拐,就在自家的院子外面,看著自己的柿子樹。
那樹上,已經沒有果子了,光禿禿的,有啥看的呢?
她實在不明白這老人在干什么。
忽的,那老人抬起頭居然向她看來,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自己屋里并沒有開頂燈,只有沙發旁的臺燈,那老人怎么知道自己在看著她?
只見老人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棵樹,然后又指了指南面的路口,然后便不再動作,仰頭直愣愣的盯著她。
不知自己被嚇住了多久,她趕緊跑回臥室,躲在被子里,把所有燈打開,才敢睡覺。
后面兩天,她再也不敢晚上在廳里了。
自己的病也好轉很多。
大概是周日的時候,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是疲憊,她收拾了下,下樓打算走走。
在花園里,看到相熟的鄰居,大家閑聊起來。
這波病確實很兇,鄰居也病了很多天。
這時朋友看到老人家那顆柿子樹,便想起前兩天的事,便問起老人的情況。
鄰居眼神一變,嘆氣,說老人沒了。
朋友大驚,怎么可能?自己前幾天晚上,還看到過老人,忙問怎么沒得,是不是因為生病。
鄰居說應該不是,老人是晚上出門,摔倒在路上沒得,被發現時已經是第二天白天了。
這時朋友多少才安心了一些,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對的,不過,也有些后悔,當時如果有辦法提醒一下就好了。
正說著,老人屋子里走出來一個男人,男人在老人院子里四下尋摸。
鄰居將朋友拉過一旁說,那男人就是老人在國外的兒子。
前些日子,病的人挺多的,老人的保姆也請假在家,于是電話拜托了鄰里,幫忙顧一眼。
他們幾個不病的時候,去老人家看過,給準備了些方便的食品,老人心情不錯,說兒子要回來看她了,大概是晚上的飛機,但是具體時間確定不了,可能會延期。
他們只讓老人少出門,注意安全。
后面幾天,他們也相繼病倒,無暇再顧及老人。
誰知,一天早上,老人被發現倒在路邊,沒了。
還是警察過來,聯系上她兒子,幫忙辦的后事。
他們猜測,是不是老人顧念許久沒見的兒子,特意晚上到路邊去接呢?
這時朋友看到那男人從樹后面取下了一串柿餅,他抱著柿餅似是要哭,快步回屋了。
最后朋友問道:老人什么時候沒得?
鄰居說:周三白天發現的。
朋友便沒再說話,回屋了。
人面蜘蛛
我小時候家在北方農村的山區里,從村里到縣城要翻四個山頭。
如果不趕路,中間通常會打尖。
有一次表哥家的孩子生病,發高燒。
村子里的赤腳郎中看了,吃了草藥,但總也不見好。
我表哥表嫂無奈,只得帶著孩子翻山頭到縣里找大夫。
他們是白日里帶孩子去的,臨走的時候拿藏藍色包袱皮裝了些錢和吃食。
我們一家趕著牛車給他們送出了村子,直到山腳。
大概有半個月光景,表哥一家還沒有回來。
由此,我姑就有些急了,想托人去縣里尋尋,當時那個年代沒有手機,村子里連電話都沒有,通訊還是靠信件。
可是當時正趕上農忙,大家都勸她再等等,也許是在縣里有什么事情耽誤了。
由此又過了些日子,我姑來我家找父親,她見到父親,普通就跪到地上,說一定是出事了,求我父親去縣里幫忙找找。
我父親將她扶起來,好生勸慰,說等后個就去尋。
表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說起,她這些日子總是做夢,夢見一個八條腿的蜘蛛,爬到她身上哭,說救救孩子,來不及了,救救孩子。
她整日整日的做這樣的夢,她就覺得一定是我表哥一家出事情了。
父親只說是她思念過渡,留了表姑在我家住幾日,他后個帶上一起去尋。
我那時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上過學,與父親同去,路上方便些。
卻說我姑在我家的當晚,好像著了魔。
突然喊腿疼,胳膊疼,好像有人在錘她的骨頭。
我們一家人聽到動靜,趕忙查看,我姑的身上也無傷痕,怎么會疼呢?
倒是我奶一把年紀了,顫顫巍巍的出來,直念叨壞了,許是遇見了邪門的事情。
我父親說,這可咋辦?
我奶說把院子里雞殺了放血,雞血混上灶臺灰給涂在額頭試試。
這當然是迷信,現在如有類似的事情勿要用這樣的胡方,還是要去醫院的。
可是當年條件實在太差,民間亂事很多,直到建國后,才逐漸平息。
所以大家當個故事就好,莫要當真。
父親不敢耽誤就照做了,那東西腥臭,涂在表姑的額頭,直讓周圍的人幾欲嘔吐。
要說也怪,沒多一會,表姑的疼痛果然減輕了,又不多時便呼呼大睡。
我奶拉住父親,讓我們不要耽誤,趕緊去縣里尋人,恐怕真的出事了。
第二日,表姑醒后,身體也并無問題,她也不知道昨夜為何如此,只是說自己又夢見了那個八條腿的蜘蛛,那東西還是不住念叨。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我與父親不敢耽擱,收拾東西便趕緊上路。
話說,路程走到一半,天色已黑,我們便在半路尋了個熟悉的旅店休息。
這旅店我們去縣里辦事,有時候是常要住的。
旅店小路通往我們村,還有一條大路是縣里往城市去的,所以旅店占了這塊地方,往來客人還是有一些的。
店東家,是一對中年夫妻,聽口音不是本地人。
兩個人來這里開店有些年頭,只是不知為何,沒有要孩子。
我與父親到了旅店,店內客人不多,倆人招呼我倆吃了些肉湯和饃饃,便給們開了間房休息。
許是趕路累了,我的胃口不錯,連吃了兩碗。
父親與兩人打聽,近些日是否看到帶孩子的夫妻,還描繪了表哥表嫂的形貌。
老板娘回憶了一下,說依稀記得有這么一家,但也不能完全確定,他們半個多月前去縣里了,但也沒見回來打尖。
父親聽后,也沒有再多說什么,我們便回去休息了。
晚上睡覺,我突覺渾身燥熱難耐,便起身打算去院子里打瓢水,洗洗。
到了走廊,在黑暗中忽然聽見有細細的哭聲。
我好奇,大半夜的誰會躲在外面哭呢?
便循著聲音探去,直來到院子中。
院子里有一顆老柳樹,樹下借著月光有一個石磨大的黑影,看不仔細。
哭聲就是那個東西發出來的。
我壯著膽子,又靠近了一些。
那東西轉過身形,我這才看清它的面貌。
竟是一只長著人臉的八腳蜘蛛。
那東西的臉扭曲詭異,看不清面貌,但依稀是個人的模樣,八條腿突的直了起來,就就往我身上撲來。
我嚇得大叫,抽身就往回跑,直跑回屋里。
屋門被撞的咚咚作響。
這時我臉上一疼,原是父親醒了,給了我一巴掌。
父親一臉怒容的看著我:大晚上的,鬧貓呢?不睡覺
說完他又作勢要再給我一巴掌。
我趕緊說,門外有東西。
父親將信將疑,打開門查看,外面黑漆漆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回來罵了我幾句,讓趕緊睡覺,明早還趕路呢。
我愣在原地,冷汗還在往外冒,也值得當是自己做夢撒癔癥。
第二日,我倆出了旅店,往縣里趕,到了地方又擱了一夜,然后便在醫院,食宿的地方多方打探,可全然沒有頭緒。
縣里只有一家大的醫院,人家只說每日里帶孩子看病的人不少,不能都記不清。
縣城雖說不大,但僅憑我倆,找個把人也頗為困難。
但總得盡力,我與父親又尋了三日,實在是不得一點方向,父親心疼錢,罵了幾句,便帶著我往回走了。
話說,回村子的路上,我們又在之前那家旅店打尖。
連起來在縣里吃干糧,我與父親捱得頗為辛苦,便又管店家要了肉湯來吃。
吃罷,父親去了外面抽旱煙,我在店內等著。
這時店老板看客人都回屋了,便出來打掃。
他擦桌子的時候,我看著他手下的動作出神。
晚上,我與父親回屋休息。
半夜,院子外面再次傳來哭聲,這次我多了一個心眼,叫醒了父親。
父親說許是帶孩子的客人,讓我早點休息。
我總是想著前些日子的事情,便硬磨著父親出去走走。
父親也是因為沒找到表哥,左右睡不著,便應了我。
來到院子里,哭聲已然停了,我們看到老板娘抱著一個孩子,正在哄著。
方才哭聲就是那孩子傳來的。
我與父親知道,這家店的老板娘和老板沒有孩子,所以這老板娘怎么會半夜哄孩子。
我倆上前查看,那孩子在月光下面色鐵青,已然不像是活人,等我們看清孩子面目,頓時大驚。
那還孩子,不正是我侄子嗎?
父親一個健步上前,奪過了孩子。
那老板娘也慌了,急忙呼喚當家的。
當家的拿著刀沖出來,與我們對峙在一起。
店內客人聽見動靜也陸續出來了。
我們當著所有人道出原委,那夫妻倆眼看敗露,便奪門而逃。
父親看著自己手里的死孩子,不住掉淚。
等報了官,來人調查,又是幾日了。
幾番搜查,表哥表嫂的尸體,在柳樹的樹坑下挖了出來。
兩個橫豎摞在一起,腿上和胳膊上的肉被剃了下來,我探頭往坑里看去,那樣子好不是我看到的八腳蜘蛛嗎?
辦案的人說,那夫妻倆的后廚發現的肉,也不像是好肉,我們聽后把膽汁都吐了出來。
我們猜測原委,大概是那夫妻倆一直沒孩子,看我表哥表嫂帶著兒子打尖,老板娘喜歡孩子,他們便起了惡意,想著搶了便是。
誰知孩子病重,沒幾日就夭折了。
老板娘入了魔,還當活孩子養著。
這事情其中的細節,不禁細想,實在是詭譎。
最后,他們的尸體,在不選的一個山溝里發現了,看樣子是天黑失足墜下去的。
兩個人橫豎落在一起,竟也如蜘蛛一般。
等我們回到村子,表姑瘋了已經多日,我奶說,我們走后沒幾天,她就瘋了,整日坐在村口等著表哥表嫂他們回來。
橫禍
大學宿舍,我有一個朋友很漂亮,平時雖然疏于化妝,但是素顏就已經能感覺出一種讓人格外愿意親近的美。
我認識她時,她就是短發,很喜歡笑,永遠充滿活力。
這樣的性格,在學校里追求她的人自然很多,但她卻大都不以為然。
學校食堂的口味非常一般,朋友因此總是定些外賣來調劑下。
外賣不讓進學校,都是送到保安亭自己出去取。
有一次,她又定了外賣,取回來時,發現里面的食物比她點的多了幾樣。
她給店家撥去電話詢問,店家說可能送錯了,不用多付錢。
朋友雖然有些莫名,但也挺開心的,畢竟吃“白食”的機會,不會每天都遇見。
過了大概一個星期,同樣的狀況又發生了,但不是同一家店。
我們因此還揶揄她,說她撞了狗屎運,最近總能占便宜。
朋友自是不介意,只開玩笑說:如果老這樣,自己會越來越胖。
我們都以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誰知外賣多送的情況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
最后,發展成朋友只要定外賣,都會多收到一些食物,比如多一對雞翅,多一份涼菜。
起初是驚喜,現在是驚嚇。
她為此給店家和外賣平臺都打去了電話,對方均表示多送的情況很少遇見,讓她不必著急,具體情況他們也不清楚。
我們也紛紛勸她,讓她這段不要訂外賣了,吃學校食堂吧,事情有些古怪。
最后她也同意了,老老實實的和我們吃了兩個月的食堂。
這期間一切正常,沒有再發生什么詭異的事情。
記得是圣誕節的時候,我們說叫些東西到宿舍慶祝一下。
朋友許是因為太久沒有點外賣了,便自告奮勇由她來定。
因為事情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我們也沒有留意。
外賣到后,我和朋友去取餐。
到了保安亭,我們檢查餐品,從包裝袋的大小和數量就能看出來,明顯少了很多。
因為我們訂的是七個人的量,送來的大概只有一兩個人的。
朋友自然很惱火,在保安亭就給店家撥去電話問詢,店家表示沒有送錯,可能是外賣員的問題,馬上讓外賣員聯系她。
很快平臺的外賣員就給她撥去了電話,表示送錯了,剩下的在自己這,讓她稍等會。
沒多大功夫,外賣員拎著東西就朝我們這邊跑了過來。
他帶著頭盔,看不清模樣,但身形像是男人。
朋友下意識的,出了保安亭去迎。
她在接過外賣后,外賣員在路邊不知道在和她說什么,一個勁的點頭,我估計是在道歉。
外賣員走后,朋友搖了搖頭,很快便轉身沖我舉了舉外賣,表示可以回去了。
誰知,就在她放下手,沒走兩步的時候,一輛汽車瞬間就撞向了她。
一切都發生在頃刻間。
我的朋友像一個被扔飛的枕頭,落在地上時,發出了一聲悶響。
我愣了幾秒,才惶恐的跑過去。
然而我蹲在地上卻不敢動她,因為她嘴里不停的涌著鮮血,胳膊和腳扭曲成了奇怪的角度。
外賣包裝里的東西和她的一只鞋子,散落在路邊。
圣誕節時的氣溫很冷,她的身體很快失去血色,變得慘敗。
然而,外賣的包裝袋里散落出來的不光有食物,還有很多怪誕的,駭人的東西......
鬼節
我們小區幾個喜歡踢球的哥們,弄了個足球的群,有時候,每周日大家集錢在外面租場子去玩會,而且都是夜場,圖個安靜和價格劃算。
我們一般都是晚上7點踢到10點場子關門為止。
小區這片方圓幾公里,都是回遷的,原來是農戶,除了大瓦房還有不少耕地。
村子的年頭也不短了,建國前就有。
總之,改造完后,規劃的挺好,都弄成了樓房,河溝子也規整成了河道景觀。
不過我是買的二手房,原來不在這村子里住,村子之前的情況也都是道聽途說。
我們踢球的球場離小區大概兩公里,不算遠,所以我們都是騎車去。
球場草地一般,但好在便宜,而且晚上有燈,那會能找這么個地方不容易。
踢球的幾個人里面,很多他們都認識,原來都是本地的,我因為總參加,一來二去的也混個臉熟。
我記得是14年8月的事,我為什么記得清楚后面會說。
那次,群里老大又組織周日去踢球,這老大就是最早攛掇這群的,大概40多歲,家里回遷分了8套,他自己拿了4套,一套住,另外的三套出租。
所以這哥們人特閑,因為他組織的,我們都叫他老大。
到了周日那天,我就從小區騎車往那邊走,出門的時候天有點擦黑了。
我正騎著車,旁邊一人拍了我一下,我一回頭,是個30多歲的爺們,小胡子,腦門锃亮。
那爺們說:踢球去啊?
我一腦袋懵,因為我對這人沒印象。
我一邊騎車一邊說:您也是華寧小區(不方面寫真名)的?咱球場見過?
那人點頭說是附近的,咱們球場見過。
我就剛想回話,正可好前面一黃燈,我猛地就蹭過去了。
到了前面我說等會老哥,可是一回頭那人沒了!
我就琢磨是不是有岔路,老哥抄近道也沒和我說,這人不太夠意思。
反正我也沒多想,就直奔球場。
到了那老大他們都在,但是沒踢球,好像在交涉著什么,對面也有一波人。
我湊過去,看見對面那個帶頭的正是我騎車時候搭話的老哥,他沖我笑了笑,我也回應了一下。
老大過來和我們說:他們說和咱們一起玩玩,出租場子的搞混了,趕得一天了。
這時候,對面是六個人,我們這邊也是六個。
我看那小胡子,總覺的特怪,看樣子應該是兩波人第一次見,可他為什么說見過我呢?
不過這想法在我心里,也就是一閃而過。
于是我們就這么踢著,踢了有一會,我們隊的一個戴眼鏡的小伙子就跑到我身邊說不對頭。
我問他怎么了?
他說對面的,可能不是人!
我直打他腦門,好家伙,冰涼。
我便笑話他:你這慫,大晚上的別胡說。
那眼鏡說:他媳婦是鄰村的,鄰村的人他熟點,對面有一個人長的特別像鄰村一個前兩年出車禍死了的。
我只當他犯神經,沒再理他。
不過,踢到一半的時候,我是感覺出好像不大對。
因為對面的人似乎不覺得累,也不見他們喝水。
我們這些業余的,體力都一般,跑一會就得休息下,對面不是,我們踢他們也踢,我們休息他們也休息,我們不說休息,他們也不喊累。
這沒多一會,進了我們好幾個。
那小胡子看著我,還是一個勁的笑。
再加上眼鏡說的,我也開始有點毛了。
這時候又被進了一個,老大有點面子掛不住,一腳開大了,直接把球踢到了護欄外面。
然后,我和眼鏡就去外面找球。
球場外面黑布隆冬的,都是大荒地,地上全是雜草,還有挖的排水溝。
打著手機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這時候眼鏡在那邊喊有了,然后我手里猛地接過了一個球。
這球好像從水里撈出來的,又濕又膩,我也不嫌棄臟,往衣服上蹭了蹭才往回拿。
之后,我們回去又踢了一會,可對面實在太厲害,我們完全跟不上。
最后實在累的不行,老大就說撤了吧,下回再說。
我收了球,到了門口停車棚,對面小胡子過來跟我們聊天,說下次要踢提前招呼,街里街坊的別見外。
老大一個勁的點頭也不說話。
小胡子又湊的我這來,說自己先回去了,問我要不要一起順路?
老大搭話,說找我還有事,改天再約。然后拉著我就說:趕緊騎車回了。
再之后,我就看見小胡子和他們那波人出了球場,往夜色里去了。
我當時特別莫名其妙,明明都順路,一塊走唄,老大咋了這是。
然而我騎上車才反應過來,那小胡子怎么走著回去了,他.....他怎么沒騎車啊?
我想著,就要回頭再看看,老大一把手把我腦袋撥過來,低聲說:別回頭,騎車趕緊走。
然后我們幾個就悶頭騎著車,往回奔。
到了小區保安崗亭,老大才松了口氣。
我說,你們這是咋了?咱們六個老爺們,有啥可怕的?
這時候旁邊的人瞪著眼睛,就看著我。
老大說,剛才對面的不是人,踢到一半我才認出來,那小胡子是鄰村前幾年喝酒喝死的。
我說,我艸,不是吧?剛才眼鏡說的都是真的?
我話一出口,老大他們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老大說:什么眼鏡!哪里來的眼鏡?
我說:咱們一塊踢球的啊.....
我“啊”字沒出來,環視四周,現在加上我一共五個人,都是我們小區的,哪里有六個?
我后背一涼,突然感覺到后面咕咚一下,趕緊把包打開,包里面那東西借著燈一照,我瞬間就給扔了出去。
那玩意根本不是足球,它從地上的包里滾出來的時候,我們五個老爺們都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以后,我們再也沒去過那個球場。
那天的日子,我后來查了查,是2014年8月10日。
肉符
這個故事是我聽來的,有很多版本。
下面的很多內容,當故事看就行。
這個故事,您可能聽過,不過版本不一樣。
古代,有很多道教分支,以及修仙,煉丹的流派。
比如“方仙道”
《史記·封禪書》∶宋毋忌、正伯僑、充尚、羨門高都是燕人,為方仙道,形解銷化,依於鬼神之事。
戰國時,燕齊一帶的方士將其神仙學說及方術與道家、鄒衍的陰陽五行說揉合起來形成了方仙道,其目的就是形解銷化,依於鬼神,求仙長生。
他們與黃老一脈淵源頗深,據說有些能驅死人,通鬼神,走陰,勾魂......等等不可思議的方術,這些傳聞在民間流傳甚廣,最終成了故事,故事又成了傳說。
其所謂「方」指治道之方,所謂「仙」指長生不死的得道神仙。
然修道之事,玄而又玄,萬物皆有道,萬物又皆求道,有些得法,有些不得。
另外,三國里的“太平道”,后來清朝的“八卦教”,黃飛鴻里提及過的“白蓮教”等等。
這些教派現在已經全無蹤跡,或者很難尋覓。
下面的故事大約發生在清末民初。
那陣子社稷凋零,俗人日子不好過,修仙求道的也不好過,所以怪事頻出,妖邪之事不斷。
說是,江西省南部,大概贛州一帶,有個不起眼的村子,村子歷史很悠久,據說是秦始皇的時候,秦王征伐,隨軍徭役返鄉無妄,零落匯集,就成了這個村子,
村子在故事里叫萍村,現在叫什么已經不能考據。
萍村地處平地,西,北,東皆是蔥綠的山巒,山巒從遠處看去猶如龍騰于云,然到了萍村附近山勢便逐漸緩和。
更有一條玉帶由北向南環村而去。
若論風景,萍村倒也真是山清水秀的地方。
話說,萍村有一戶劉姓人家,家里三代給地主打長工,故事的那年,劉家當家的叫劉瘸子,顧名思義,因為他的一只腳是瘸的。
他上面還有個老爹臥病在床,自己三十好幾了也沒有說上媳婦,只有幾間破房遮遮風雨。
總之,這個劉瘸子是個吃了今天沒明天的主。
趕上有一天日頭正盛,是個農閑的時節,劉瘸子正在村口扣齒自己那只泥腿子。
遠遠的有個人影晃悠過來。
等人影走近了,發現是個衣衫襤褸的瘦道士。
那道士一身滿是補丁的黑袍,走路一步三搖,八成是餓了有幾天。
同在村口的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他死在自己身上,還得廢力氣埋他。
劉瘸子心好,就給道士扶了回去。
他老爹躺在床上就罵劉瘸子是個馕貨:不背個大閨女回來,背個臭道士。
劉瘸子也不聽,把家里剩下的米粥,喂了道士一些。
沒多一會,這道士就慢慢的有了些血色。
等顧過命來,道士對著劉瘸子就一頓作揖。
原是這道士在城里給當官的做法事,法事做完,當官的卻不給銀子,給他轟了出來。
他就一路流落到了這里。
他說自己是"方仙道"的,就是故事上文著重說的那支,祖師爺打秦始皇那會就有,徐福就是他那一派的。
煉丹畫符全然是自己的拿手本事,他就問劉瘸子有什么可求的?以報他一飯之恩。
劉瘸子不認得什么徐福,只當老道士是個騙子,要是真有本事還能混成這樣,于是滿臉狐疑的看著他。
那道士看出了劉瘸子的顧慮,就說:他們修道的,不能用道術害人為自己牟利,只能祈福驅邪混口嚼谷。
自己有些方子,不能傳給凡人,但是你今天救了我,必是咱倆上輩子有些糾葛,今天教你個方術也是無妨。
劉瘸子看這老道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和老道說,自己想求個媳婦。
老道說這好辦。
只見老道士從自己包里抽出一把木劍,不等劉瘸子反應過來,照著他大腿就削下一塊肉來。
劉瘸子疼得哇哇大叫,直喊殺人了,劉瘸子他爹也嚇傻了,滾下床來就要和那道士拼命。
可是那老道士也不慌,閃過劉瘸子他爹,拿出一張符紙,唰的一下就貼在了劉瘸子的傷處。
說來也怪,那符紙貼的地方頓時血就止住了,而劉瘸子竟也不覺得疼,沒一會的功夫,符紙揭下來,傷處已然長好,只留下一圈傷疤和嫩紅的新肉。
這一手可把劉瘸子驚的夠嗆
他頓覺這老道士看來有些本事。
可是為何好端端的,他要削下自己一塊肉呢?
劉瘸子趕忙扯著這道士就問原由。
道士說你這塊肉自是有用。
只見道士將肉用黑布包了起來,又焚香對著西方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詞。
之后,他又將香灰用自己的吐沫揉成一個泥丸給了劉瘸子。
道士叮囑道:今夜子時,你將這塊肉放在鍋中燉煮,不出半個時辰,自然會有人敲你家門,那就是你媳婦。
這顆泥丸你要混在肉湯了,讓她和肉塊一并吃下,以后她自然一心跟你。
只是這方子不能長久,你這媳婦只吃肉,不吃糧食,所以你過來,我教你個口訣和畫符的法門,你每三日,從股間削下肉來給你媳婦吃下,貼上這符自是痊愈的快些。
接著老道士把法門傳了劉瘸子,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劉瘸子將信將疑,手里捧著自己這塊肉和那顆泥丸,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他老爹明白,你這肉反正也長不回去了,煮了,大不了咱爺倆打牙祭。
這可真是,窮人的日子難過。
于是,等到半夜,劉瘸子就開始生火煮肉。
許是餓得久了,這爺倆聞著這肉味口水橫流,似是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分吃了。
正在五臟廟翻江倒海的時候,門外突然隱隱傳來叩門聲。
“當,當,當”
這幾聲響嚇了倆人一跳,等反應過來,劉瘸子他爹趕緊催促他去開門。
劉瘸子躡手躡腳的把門打開,門口竟然真是個大姑娘。
大姑娘一身花襖,頭發凌亂,臉上都是灰,腳上只穿了一只繡鞋,另一只還光著,月光下腳丫子白晃晃的,看的劉瘸子直犯暈。
不過黑燈瞎火的他也看不清那姑娘全貌。
卻說,這姑娘一看見劉瘸子就往他身上靠,一個勁的喊餓。
劉瘸子迷迷糊糊的就給姑娘迎進了里屋,攙著姑娘坐好。
他想起老道士的叮囑,遂一瘸一拐的去灶臺端出那鍋肉,將道士給的泥丸混在了里面,然后小心翼翼的端到姑娘面前說:你先吃口,墊吧墊吧。
姑娘不覺得燙,自也是不客氣,端起來三兩下就吃的盆干碗凈。
看的這爺倆一個勁的咽口水。
姑娘吃完,許是累了,倒頭就睡。
再醒就是第二天了。
劉瘸子打了小半輩子光棍,別說家里來姑娘,就是姑娘身上的味都沒聞過,看著一大姑娘倒在他的破床上呼呼大睡,他這一夜,頭發都快薅禿了。
不過,他雖然心急,但也不敢對個陌生姑娘下手,萬一人家里找來,不是要見官?
他就這么瞪著眼睛,熬了一宿。
等公雞打鳴,姑娘悠悠的醒了。
看看劉瘸子,看看劉瘸子他爹,癡癡傻傻的似有話說。
劉瘸子趕忙安撫,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說了,然后問姑娘打哪來?
姑娘說自己不知道打哪來,只記得昨天半夜,餓得暈了,遠遠的聞見一股香味,順著味就找到劉瘸子這了。
劉瘸子見這送上門來的大姑娘頓時沒了分寸,當著姑娘一個勁的轉磨,不知道怎么接話,只是心里把那老道士又多叫了幾遍爺爺。
劉瘸子老爹到底是多活了幾十年,趕忙罵劉瘸子,讓他給姑娘燒點水洗洗。
劉瘸子一條半腿,緊倒騰著就去給姑娘燒水。
姑娘拿了水,去灶房洗洗了臉,順了順頭發。
出來時,給劉瘸子都看傻了,昨天姑娘滿臉的灰,看不清面貌,今天可算是見明白了。
一雙大眼睛,鵝蛋臉,腮若桃花,嘴似丹朱,腰肢豐腴,儼然把村子掘地三尺,也找不出這么標致的人來。
劉瘸子結巴的問姑娘,將來有什么打算?
姑娘搖頭說不知道,最后只求劉瘸子給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以后跟了他就是。
如此這般,劉瘸子便白撿了個媳婦。
村里人知道,頓時就炸了,編順口溜揶揄他:村里有個傻瘸子,今天撿道士,明天撿媳婦,后天撿個金疙瘩。
劉瘸子也不惱,反到引以為豪,天天守著媳婦樂呵,連給地主家干活,都多了幾分力氣。
只不過,他這媳婦,確也不吃別的,米湯干菜下肚,完全不頂用,身子無力癱軟,甚至連行動都成問題。
只有吃了肉,方能打起精神。
可劉瘸子家三年都吃不起一口肉,哪里給她摸肉去?
所以,只得依著老道士的方術,每三天在自己股間割下一塊肉來,給媳婦吃了,這女人吃了肉,頃刻間就能恢復力氣,而且對劉瘸子百依百順。
雖然疼痛,但一個是有道士傳授的方術,用黃符可生肉止血,另一個看著自己枕邊的大姑娘,這點痛也不算什么。
另一說,家里添了人,還不費糧食,劉瘸子實在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
家里有了女人,劉瘸子家也算是有了個家的樣子。
他白日里給地主打長工,晚上回家,好歹能吃口熱的,這女人給他老爹也伺候的舒舒服服,還能把兩間半房收拾的條理分明。
可是要說這人,總不能有個知足。
劉瘸子家不論如何,還是一貧如洗,他此時有了媳婦,便又想著發財。
不過發財這事,自古就不是容易的。
他媳婦見他每日哀愁,便問起緣由。
劉瘸子便如實說了。
聽后,他這媳婦便給他出主意,說你不是有個黃符生肉的方子?為什么不多切下一些來,拿去賣?
劉瘸子聽后,腿肚子直轉筋,這三天一割,已經是痛的不行,要是每日都削下肉來,實是太過遭罪。
于是這主意便就此作罷。
由此,劉瘸子家又窮了一年。
來年,萍村發大水,等水退后,一年的收成全然沒了指望。
連地主家,都在變賣東西,棄村逃難。
沒幾天,村里除了三兩戶走不動的,盡皆逃難避荒去了。
余下的實在沒辦法,便每日去縣里要飯。有時早上去,晚上便沒在了路上。
這里面自然有劉瘸子,他一跛子,要飯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個光景,一家三口,全然沒有了活路。
劉瘸子坐在地上盯著他炕上的老爹,他老爹又盯著靠在門邊的兒媳婦,而這女人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又盯著劉瘸子。
只聽屋里,唉的一聲長嘆。
三日后,一貧如洗的劉瘸子,拿著一個大背囊,早早的就去了縣里。
回來時已經是半夜。
媳婦在家里等著他,只見他紅光滿面的掏出了賣得的銀子。
夜色下,他們夫妻二人相擁而眠,劉瘸子的老爹躺在床上老淚縱橫的哼唧,兩條腿上貼著密密麻麻的黃符。
一來二去,劉瘸子便專心賣肉,他怕被人看出來這不是豬肉,就直接做成肉粽,拿到鎮上賣。
這肉粽不知怎的,賣的奇好。
只是苦了劉瘸子他爹,每天都要忍受割肉之苦,然后再用符將肉長上。
其實劉瘸子有了些本錢后本可以買些牲口,好生經營,可是這些都是有本的買賣,實在沒有賣老爹的肉來錢快。
況且,他這黃符也只有在人身上好用,換個豬狗,全然沒有效果。
沒多少日子,劉瘸子的心便越來越硬,他擔心老爹叫的聲音太大招來人,于是就在院子里挖了個地窯,將老爹捆在了下面,一邊割肉一邊給老爹賠不是。
甚至頗有孝心的,每日還將包好的肉粽喂給老爺子。
老爺子疼得麻了,最后已經神志不清,只是整天哼哼唧唧的要肉吃。
他吃的自然也是自己的肉,而且越吃越胖。
村里余下的幾戶,看劉瘸子家居然在這荒年,還能越過越好,甚至不知從哪里搞來了肉拿出去賣。
有上前打聽的,劉瘸子只說,是家里遠房親戚接濟了些錢財,肉是自己進山打來的。
這話騙鬼都不信,他家祖上三代都在這村里窮的叮當響,哪里有什么親戚?
再說他一瘸子要是都能進山打來肉,那這一村的人又何至于逃難去。
于是村里便有些好事的,趁著天黑,翻進劉瘸子家,要看個究竟。
可凡是進去的,就沒有能出來的。
翻墻入室的勾當,本就不能明說,人沒了,自然也無法報官,再者說,這窮村,那個年代也沒有官府過來管這事。
萍村里余下的人本就不多,這下沒有半年光景,萍村便成了荒村,唯有劉瘸子和他媳婦,夜夜削肉,日日賣肉。
劉瘸子有了生計,可很快又不能滿足了,因為他老劉家還沒有后。他白撿的媳婦跟了他這些年,全然沒有生育。
他整日對著地窖哭天喊地的說對不起祖宗,地窖里也隱隱傳來哀嚎之聲,算是給他的回應。
劉瘸子他媳婦看他整日這樣,眼睛轉了幾下,一日晚上便和他說,要孩子其實也不難。
劉瘸子說:“你有辦法?”
“我昨日做了個夢。”
“夢的什么?”
“夢見一個孩子滾入了我肚子里。”
“這又如何?”
說到這,她媳婦便把方子與他說了。
劉瘸子此時早已經鬼迷心竅,心硬如鐵,個中關系完全不會細究。
縱是女人這方子兇狠殘虐,他也是不管不顧了,橫豎自己做的買賣已是傷天害理,不在乎再添些罪孽。
幾日后,劉瘸子家的晚上便傳來孩子的哭聲。
生孩子自然不能幾日就有,這孩子是劉瘸子擄來的。
他媳婦抱著這個孩子,便和劉瘸子說:我帶著這個娃娃進那地窖,七日后的子時,你來地窖找我,到時候我們自能生育。
劉瘸子信以為真,這七日也不去賣肉,守著地窖只等他媳婦出來。
第七日子時將到的時候,劉瘸子正要去打開地窖查看,誰知門外傳來了叩門聲。
這荒村怎么會有人半夜找來?
他全然不作理會,只等著到了時辰,把地窖打開。
于是,那叩門聲又響了一陣,便停下了。
正當劉瘸子推開地窖門的時候,他猛然感覺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劉瘸子一回頭,趁著月光看清狀況,一個轱轆便倒在了地上。
他后面站著的,赫然是當年傳他方術的那個老道士。
那老道士還是當年的模樣,瘦瘦的,一身黑袍。
他笑嘻嘻的問劉瘸子:這幾年過得怎樣?
劉瘸子木呆呆的點頭,老道士說那就好。
然后只見老道士推開地窖門便走了進去,出來時手里捧著一個肉團,那肉團圓滾滾的似還在蠕動。
老道士看也沒看劉瘸子,晃了幾步,便悄然消失在了夜色里。
再說這劉瘸子晃過神來,沖進地窖,再出來時已然傻了。
誰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么,只是整個人日后見人便說:自己會肉符之術,誰給他個大胖小子,他就教給誰。
然而,事情到這里還沒有結束。
劉瘸子傻的這年,萍村方圓百里大旱,要說這地方發水倒是常有,旱卻不常有。
于是十里八鄉的便到處找道士求雨。
不知道哪里來了個黃衫老頭,那老頭說這是因為本地有人家招了邪祟,這邪祟在附近即將得道,所以才會大旱。
眾人忙問怎么能解決。
黃衫老頭掐指算了算,即帶著眾人直奔一處亂墳崗,然后指著亂墳崗的一處空地,便教眾人挖開。
挖了沒多一會,只見一個草席子,草席子里裹著一只繡鞋。
老頭說,這是邪祟在驅使死人。
他便拿著這只鞋子用鼻子嗅了嗅,便似能尋到氣味一樣,最終輾轉找到了劉瘸子家里。
劉瘸子家此時早已經塌成了一堆瓦礫,地窖隱約還能看見一個入口。
與黃衫老頭來的人里,只聽見那地窖里好像有哀嘆之聲。
待眾人把地窖打開,只見里面一團不可名狀的東西,好似一個巨大的肉塊,肉塊上貼著厚厚的一層黃符,而且這肉塊似乎有生命一樣,不時傳來哭泣與悲鳴。
除了黃衫老頭,其他人跑出去連膽汁都要吐干凈了。
此時,黃衫老頭也面露難色,便趕緊讓眾人準備東西,他要在地窖前開壇。
午時,正是烈日高懸的時候,這老頭在壇前穩如泰山,身上的黃衫無風自動。
他雙眼緊閉,不念咒也不做法。
不多時,天上的云便開始厚了起來,又過了一陣便已是陰云密布,電閃雷鳴。
這時黃衫老頭便叫眾人用火將地窖燒了。
火起之時,天上的雨點也落了下來,隨著雨勢增大,地窖上的火越來越小。
黃衫老頭眉頭緊皺,只說了句不能讓火滅了,便忽地從壇前邁開步子就往萍村西方的一處山坳跑去。
眾人怎么追也追不上,只得守在壇前不停的往火里加油。
眼見火快滅的時候,瘋了的劉瘸子不知道從哪里跑了出來,大喊著別燒死我媳婦和爹,就沖進了火里。
他一沖進去火苗猛地竄起,沒多一會,這地窖便燒成了一團黑灰。
最終,天上陰云散盡,陽光又和煦的照在了地上。
此后數年,萍村鄰近的地界,從沒再生過旱災或洪澇。
黃衫老頭也就此全無蹤影,不過相傳有人在西面山坳里尋得一處洞穴,在洞內曾見到一只半米多長的黃鼠狼咬著一個黑色大蟒死在了一起,那大蟒的黑鱗上隱隱有寸縷金線。
故事到此便結束了。
以上內容全不得作真,民間傳說從來都是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巫蠱
我有一個朋友,前一段吃飯,她給我說了一個事。
她在原單位做行政,畢業就進去了,工作的年頭不短,十多年了。
在單位也算老資歷,做到了行政主管。
有一年,部門招聘,進了兩個應屆大學生,都是女孩。(不方便寫真名,下面都是化名)
一個叫林薇,是重點大學畢業的,小姑娘人漂亮,干事麻利,家里條件也不錯,好像是做古玩生意的。
小臉,長發,身條也好,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特別勾人。
另一個叫劉亞麗,學校尚可,不過模樣一般,也談不上丑,就是放在人堆里看不見那種,有些木訥,但是勝在勤奮,不稀力,家里條件比林薇要差不少。
兩個女孩都不是本地的,獨自過來打拼。
林薇,我朋友本來不想要,因為她覺得小姑娘太漂亮,條件太好,一個是放在行政打雜有點耽誤人,另一個,她確實有私心,手下有個模樣太招人的,擔心后面有什么問題,給自己招事。
她承認,自己這個心態不可取,不夠一視同仁,但是后面的事,又恰恰說明,有時道理和實際,還是有區別的。
主管領導,對林薇很滿意,我朋友也無可奈何,就招進來了。
通過實習,兩個女孩的特點,更加鮮明。
心思歸心思,我朋友對這倆女孩的工作還是滿意的。
難能可貴的是兩個女孩的關系也不錯,行政部門,事情比較雜,看似簡單,但是需要心思特別細。
特別是有時候開大會,需要為領導準備的材料和布置會場什么的,都需要行政做好統籌工作。
還有就是為各部門做招聘和核對打卡等工作,很容易得罪人。
這樣的環境下,部門內部很容易出現些矛盾。
新來的兩個女孩,到是很讓人意外,我朋友說,工作的第一年兩個女孩關系一直不錯。
她作為領導,周末休息或者加班結束,也會組織部門吃吃飯,玩玩,總之事情起初都很順利。
第二年的時候,林薇大概是有男朋友了,部門活動參加的開始少起來。
我朋友很注意觀察,也旁敲側擊的問過,主要是擔心對象是單位內部的,怕引起什么問題。
但是林薇心思很細,口風又嚴,一直說只是最近家里事情多。
這樣我朋友更懷疑林薇對象是單位內部的了,否則這事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有一次單位競標,需要做標書。
事情很重要,領導讓行政幫競標部門準備材料。
點名讓林薇多參與,多接觸單位主要工作。
由此,我朋友就把工作交給林薇負責了,亞麗主要把份內工作做好。
亞麗脾氣好一些,林薇整理材料的時候,亞麗也幫了不少忙。
這并非我同事本意,她想點撥下,但又覺得讓小丫頭碰碰釘子也好。
最后果不其然,標書拿下后,領導特別表揚了林薇,但是只字未提亞麗。
還特別給林薇發了獎金。
我朋友后來專門找了亞麗,想借此教教她,誰知道亞麗絲毫看不出有不開心的地方,反到弄的我朋友很尷尬。
由此,她也就不再管了。
工作就這么繼續,后來林薇突然過來說請假,理由是家里人生病,需要休息照看一段時間。
這事在單位,普通員工能請下來的基本沒有。
我同事看林薇工作一直挺盡力的,就硬著頭皮幫她和領導報批去了。
進了領導辦公室說了情況,還特意說了好話,領導也沒說啥,無非是工作別耽誤,在家沒事也跟進下就行。
這樣林薇就休假了。
亞麗接手了部分林薇的工作。
沒幾天,適逢婦女節,單位給女員工發了不少吃喝用的東西。
林薇自然也有,我朋友就合計著下班后,順路給林薇捎家去。
結果,當天做工資表,行政加班的比較晚。
我朋友開車帶亞麗回家,順便把東西給林薇送過去。
她給林薇發了短信,對方也沒回,估計是忙什么呢,沒看手機。
到了林薇樓下,朋友找了地方停車,擔心貼條,就讓亞麗拿著東西上去。
過了一陣,亞麗回來,我朋友當時就覺得亞麗表情不太對付,聊天心不在焉的。
但是,后面的事情誰能想到呢?她現在回憶,亞麗應該是看到了什么。
林薇返崗后,關系和亞麗反而更近了,我朋友老看見她倆在樓道里嘀咕事情。
干了這么多年行政,我同事倒是第一次遇見部門這么“和諧”的。
她當然也樂得清閑,值得一提的是,隨著亞麗和林薇越來越湊的近,亞麗開始學著打扮化妝,特別是衣服和包,明顯比之前要貴很多。
看來是得了林薇的指點,舍得給自己花錢了,
畢竟,天下沒有女人不愛美。
臨近年底,公司開表彰大會。
領導點名,這次行政出主持人,兩個小姑娘自然要上。
亞麗試場的時候,穿的是單位租用的禮服。
林薇是自己的,兩個人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要說女人,在工作上可以讓步,但是比美上還是有心思的。
我同事看出了亞麗有些不自然,這時林薇倒是大方的拍著亞麗說,自己送她一件。
亞麗當時的表情,只能說是高興,但也不高興吧。
后來林薇果然從家里拿了一件禮服,禮服古色古香的,雖然是紅色的,但是花紋一點不怯,反而落落大方。
亞麗穿上后,瞬間氣質就變了,條顯得順了很多。
后來年會圓滿結束,行政部露臉自是不說,單位小伙子那個色樣就別提了。
倒是兩個女孩與這些色鬼格外保持距離。
可是,年會結束后的一個星期,事情就不對了。
亞麗身體越來越虛弱,有一次居然暈在了辦公室。
我朋友她們趕緊將她送到醫院,醫院只說是貧血。
我朋友說,亞麗那段減肥的很厲害,可能是營養不良導致的。
然而,亞麗并沒有就此打住,愈演愈烈,中午吃飯都是淺嘗輒止,沒吃幾口就去按時跑步。
我朋友擔心她是不是年會的時候受刺激了,就找她談話,然而事情似乎并沒有這么簡單。
亞麗根本聽不進去,而且不承認自己有問題。
特別是原本不大發朋友圈的她,開始瘋狂的曬自己的照片。
其中很多照片都是穿著那件禮服拍的。
不論如何,照片中的亞麗確實變漂亮不少。
可是亞麗的身體,著實讓人擔心。
最終,亞麗不得不停薪留職,在家里休息一段。
要說領導對行政部,也真是照顧,亞麗的停薪留職居然也能批下來。
駭人的是,大概一個月后,單位接到通知,亞麗居然在出租屋去世了,是猝死。
亞麗的家人過來辦后事,單位領導還出了喪葬費。
挺好的一個姑娘,說沒就沒了。
我朋友說到這里,手都有些發抖。
之后就是春節,春節后,林薇的狀態也很不好,畢竟朋友暴斃這事,是個人都會有影響。
然而,我朋友發現,林薇不是那種憂傷的狀態不好,更像是怕鬼。
挺時髦的小姑娘,莫名買了很多辟邪的東西。
我朋友為此說了她幾句,林薇有所收斂,但整日也沒了之前的朝氣。
有一次,準備會議材料,居然打印錯了版本。
為此領導很惱火,把林薇叫進辦公室,單獨說了好久。
林薇出來就一直哭。
我朋友勸了半天無果,也由她去了。
這次失誤之后,林薇恢復了一些狀態,我朋友覺得事情也就應該能過去。
誰知,晴天霹靂突然就來了。
月底的一個周末結束后。
林薇一直沒來報道,電話也打不通。
我朋友就去林薇家里找她,不管怎么樣也該給單位來個電話。
到了她租住房子的門口,敲門也沒人理。
林薇是租的整套,并非合租,這下是徹底失聯。
我朋友總覺得事情蹊蹺,正猶豫著要不要報警。
但是這種單位的事情報警,又擔心小題大做,被領導知道了,因為影響公司風評,會被罵。
她所幸就在門口,撥通了領導的電話匯報下,可怖的是,林薇的房間里居然響起了手機鈴。
我朋友說她當時人就炸了,這是玩的哪出?
她又敲了敲門,還是沒人接。
我朋友肯定想到那種事情了,她也一發狠,所幸報了警。
發現這樣的事情,她橫豎好不了,所幸魚死網破,也省的將來自己被穿小鞋。
她報警的時候,腦袋想的居然是亞麗。
誰知警察到了,找人開門后,她進屋見到的場景,讓她一輩子都有了陰影。
她確實見到了主管領導,也見到了林薇。
他們也確實在一張床上,林薇穿著衣服,一件紅色的,古色古香的禮服,就是亞麗當初的那件,林薇看上去美的不可方物,領導衣無寸縷,像個白色肉蟲一樣躺在一旁,
詭譎驚駭的是,他們都已經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兩個人就這樣莫名的死在了一起。
我同事由此,也就離職了。
一件衣服,三條人命。
我問同事: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你們領導結婚了吧?
我同事點頭,此外多一句話也不再說了,她說也就是想和人聊聊,要不實在憋的難受,里面的事,她再也不想細究。
我又問:那衣服有鬼?
同事說:人心就是鬼。
(解釋在最后)
陰宅莫入
我們一家帶著侄女出去玩。
在江西山里租了個民宿。
地方特別美,門前有小溪,院里有石頭圍的魚池,池子里是自家養的魚。
民宿是個獨棟的歐式小別墅,我不知道為什么村子里都喜歡蓋歐式的,柱子上還有花邊那種。
價格很便宜,我們一家和表哥一家,共七口人,就侄女一個孩子。
房東是個中年漢子,他在村子里承包了很多房子,除了自己住的,剩下的都拿來充當民宿。
江西山里霧氣很大,房間有些潮,我們大人還好,侄女身上起了疹子。
白天我們到周邊景區逛逛,晚上就回民宿,要是天氣不好,所幸就在村子里休息。
吃喝提前和房東說,房東會給準備,都是農家飯,米和豬肉特別香,菜個別的巨辣無比。
起初,我們住的還挺愜意的,畢竟城市里久了,到山里看什么都新鮮。
小侄女都六年級了,就給她單分了一間房。
過了幾天,我們就看她白天不是特別有精神,就問她怎么了?她說晚上有點做噩夢,睡不好。
起先我們只當她認生。
后來過了幾天,看她氣色越來越不好。
我哥他們就和閨女一起住一間房了。
半夜侄女出汗特別多,第二天醒了身上濕漉漉的,睡著的時候嘴里還哼哼唧唧的,我哥他們就仔細問她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侄女說總夢見掉水里,水里有個什么東西拉著她,憋的喘不上氣。
連著好幾天都是如此。
我哥他們覺得是不是自己閨女,偷著看了什么鬼故事啥的,住在鄉下老亂想,所幸他們就在不遠的縣里,租了個酒店,住那邊了。
我們一家還住在民宿,出去玩的時候碰頭。
起先侄女消停了幾天,玩的也不錯。
再后來,我們還有三天,就準備回去的時候,我哥晚上就給我們來電話,說他侄女發燒了,說胡話,老喊著有東西拽她,身上都是汗。
他們已經帶著往縣里的醫院去了。
我們在村里,晚上黑燈瞎火的,也出不去,就讓哥別著急,我們第二天一早就往醫院趕。
半夜,我們一家子在一塊,擔心的也不敢睡覺。
這時候,門外有人敲門。
我去開了,是個老頭,穿的和村子里一樣,可是我們沒印象見過。
就問老頭什么事,他說這屋子是他的,后來包給我們房東了,屋子里有他的東西,他拿了就走,我說行啊,你進來看看,東西還在不在。
他就進來了,直奔其中一間房,那房間就是我那侄女起先住的那間。
老頭從柜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來一個紅布包,里面不知道包著的什么東西,好像是金屬,叮了咣啷的。
老頭拿了東西,說謝謝就走了。
我總覺得奇怪。
第二天,我們去醫院,侄女已經退燒,就是還有點虛弱。
我哥他們覺得就是第一次帶她出遠門,可能孩子抵抗力弱。
我也不能再嚇唬他們,可總感覺不對。
回到村子里,也沒聲張。
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那天,接我們的車已經等著了。
我才拉著房東,一頓嚇唬,房東看我脾氣比較沖,忙安撫,說可以算便宜點,可是那房子絕對沒事,我半信半疑的上車了。
車先接上我,再去我哥那個酒店。
司機是村里的,我們就聊起這事。
司機聽了,說話都哆嗦。
我們那間房,原來是一個老兩口帶著孫女住,兒子媳婦外出打工。
去年,差不多也是這時候,老兩口帶著孫女去河邊玩,孫女溺水了,老兩口去救,結果只活了一個大人。
這事村子里都知道,后來這房子所幸就包給我們房東了,他改建了下,對外出租給游客。
我忙問,大人活了是老頭還是老太太。
司機說完我渾身都是冷的,這事也沒敢和我哥他們說。
我只是后怕,而且老琢磨,那包東西是什么呢?
宿舍鬼噬
我朋友給我講的,她大學時候的事情,我梳理下,寫在下面。
她大學與醫院挨著,醫院一般都會有個存放遺體的告別室。
告別室門口,有棵老槐樹。
學校的護欄和醫院的護欄,形成了一個胡同,老槐樹和告別室,就擠在這個胡同里。
這個胡同特別黑,平常她們女生都不敢一個人走,總會搭伴。
有的時候趕上夜里往告別室運遺體,特別瘆得慌。
這個地方在后面會特別關鍵。
她們一個宿舍八個人,都是一個班的,關系還可以。
平常有事沒事的除了聊聊男同學和身體上的話題,就是電視劇明星啥的。
其中一個女孩,喜歡上了同系隔壁班的一個男孩。
是暗戀,那男孩模樣還可以,挺高的,一米九幾。
一般男孩在大學長的高,模樣不太磕磣,看著健康,都還挺招人的。
那女孩條件,我朋友說就比較一般,也不能說丑,就是扎的人堆里看不出來那樣,家里都是工薪階層的普通人。
性格吧,和她們幾個說話,還挺能說的,但是和生人就比較悶了,特別是男生,總之是慢熱型,需要多接觸才能發現她的好。
而且她高中只學習了,沒談過,這方面經驗全無。
這樣的性格,在現在的社會挺難的,任何方面。
女孩礙于面子,一般也不會主動表白,更別提內向的了。
而且倆個人接觸的機會實在比較少,很難熟絡。
“喜歡”這事也難說,不熟的兩個人,怎么會一個就突然喜歡上另一個呢?可能是荷爾蒙,也可能是奔著臉去的。
反正,我朋友她們就幫著這個女孩創造各種機會,比如學生會活動,學校聯誼等等。
最后,倆人算是認識了,但是男孩那邊絕對不知道女孩喜歡他這檔子事,就是知道有這么個人。
這女孩呢,就開始變得敏感起來,比如男孩給她發個微笑的表情,或者是和她來了兩句玩笑,她都要覺得是不是感情進步了。
然而第二天再見就又生分起來,女孩就格外失落,其實旁人看:這就是對方不喜歡你,沒感覺,正常的同學關系而已。
我朋友她們看著著急,就和那女孩商量,要不然攤牌得了,行就行,不行拉倒,兩條腿的男的不遍地都是?
女孩不讓,說再處處。
后來的發展沒有意外的意外了。
那男孩找到女朋友了,還是我朋友她們同班的。
模樣明顯比這個女孩高上一個臺階。
消息傳出來,那女孩就掛不住了。
我朋友說,有一天晚上,那女孩去找那男孩表白去了,咋談的,她全不清楚。
只知道女孩回宿舍哭了一宿,第二天都沒去上課。
然后那女孩從此就再也不提那男孩。
我朋友她們覺得這事就過去了。
大概一周后,這女孩往宿舍偷偷拿了條小狗。
宿舍肯定是不讓養狗的,但是我朋友她們看這女孩剛受打擊,也就算了,而且那狗也挺乖的,不叫,只是唔呀唔呀的。
出于同情,她們還會幫著給遮掩下,白天宿舍如果沒人,就給它偷偷藏起來,防止宿管查房被發現。
而后,那女孩晚上沒事就抱著這狗躲到陽臺瞎念叨,她們也聽不懂,以為是方言。
這狗,養了兩個多月也不見大,而且越來越瘦,她們每天輪流喂狗糧,得空還裝在包里,偷拿出去溜溜,特別是那個女孩還很及時的給狗清理屎尿。
按理說,這狗不至于一個多月就這樣。
但是那個女孩不僅沒難過著急,反而說話啥的比前一段更精神。
再沒幾天,那狗就死了。
女孩說她負責去找地方埋掉,短短幾天,這狗就和沒來過這個宿舍一樣,一切如昨。
自那之后,怪事就開始了。
她們宿舍晚上,時不常的總能聽見,吱吱嗚嗚的聲音,就和那狗在的時候聲音一樣。
起初也不是老能聽見,偶有。
她們在那女孩不在的時候,把宿舍還里外都找了,擔心是那個女孩是不是偷摸又抱回來一只。
然而并沒有。
她們還去隔壁宿舍問了,隔壁說沒聽見,也沒養動物。
她們琢磨是不是自己嚇自己?也就沒再多想。
有一天,我朋友去聚會,回宿舍晚了,在樓道里,就看見有個黑影,一呲溜就躥進她們宿舍了,她還以為是耗子,進去就趕緊開燈,然而宿舍里,不光沒有耗子,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
她趕緊給同宿舍的另一位同學打電話,對方接了,問她大晚上的不回來,打什么電話。
我朋友問:你們在哪呢?
對方說:宿舍呢,你哪呢?
我朋友:我就在宿舍啊!你們別嚇我,大晚上的。
對方說:宿舍呢,你哪呢?
我朋友繼續問:你,你說啥?
對方居然繼續重復:宿舍呢,你哪呢?
我朋友當時就炸了,拿著電話就往樓道跑,一口氣跑出了樓門,最后央求著宿管,說她找不到自己宿舍了。
宿管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最后還是陪著她回到宿舍,她推開門,就看見大家都在安穩的睡覺。
第二天,她和同學聊起來,說自己可能跑錯宿舍了,實在太二,還說對方電話里快嚇死她了,以后不能這樣開玩笑。
然而,她同學卻說:我沒接到過你電話啊?
我朋友不信,翻看對方手機和自己手機,果然,一條記錄都沒有。
她說自己大白天的,當時好像快死了一樣的感覺。
這事,很快在宿舍傳開了。
女孩喜歡鬼故事,可不喜歡在鬼故事里當主人公。
于是每個人都買了護身符,連失戀的那個女孩也買了,后來回想,她可能是怕被發現什么吧。
然而,怪事并沒有終止,一個是“嗚嗚聲”的頻率越來越高,另一個,她們宿舍開始有人總是鬼壓床。
她們的感覺出奇的一致。都是有個東西跳在胸口,意識是清醒的,但是肢體動不了,可以看到有個黑影在自己身上,上下反復跳。
醒的時候渾身都是汗。
此外,連放在桌子上的零食,一個晚上后,都會莫名消失。
隨著怪事增多,其他宿舍突然有一個人把我朋友單獨叫出去問她:你們宿舍是不是有個人精神不正常?
我朋友說沒有啊,對方說不可能。
她說自己半夜鬧肚子,去廁所時,看見一個女孩居然挨個打開隔間,在里面撿帶血的那個玩意。
她隔應的不行,咬著牙去樓下解決的。
后來,對方發現那個女孩就是我朋友宿舍的,之后一說樣貌特征,居然就是我朋友她們宿舍剛剛失戀的那個。
我朋友聽后一陣陣發毛。
回宿舍,她把這事偷摸和宿舍其他人說了,她們就開始格外關注那個女孩。
女孩最近是有些不正常,經常半夜十一點前去廁所,去廁所還帶著背包,每周周四,都回來的很晚,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而且,她身上開始有股特別怪的味。
她們和她旁敲側擊的聊了幾次,女孩說話做事情還算正常,也沒看出啥毛病。
事情急轉直下,是在女孩暗戀的那個高個男生分手開始的,他和新交的女朋友居然短短幾個月就分手。
傳言是男孩對象開始變得古怪,上著課突然大叫著離開教室,挺漂亮的女孩,在宿舍不梳頭不洗漱,每天蓬頭垢面的,老說能看見黑影跟著自己,大晚上一個人在學校里瞎溜達,而且居然還跑去那個告別室門口,好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后來女孩家長給她辦了休學,接回家了。
朋友宿舍里,暗戀男生的女孩突然宣布,說她追到那個男生了。
我朋友她們那會,就有些疏遠那個女孩了,畢竟那段時間感覺她太古怪。
不過還算禮貌的祝賀了下。
說來也奇怪,她們沒看到過白天女孩和那個男孩在一起,但是到了晚上女孩就開始煲電話,煲到很晚。
起先還能忍受,可是日子長了,她們就和女孩溝通,說她影響別人休息了。
女孩每每都會發火,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
可怕的是,女孩的性格好像總變化,有的時候老氣橫秋,有的時候又像個小孩,無理取鬧,她們一度怪異她人格分裂了。
沒幾天,宿舍的幾個女孩實在是太害怕,就找了借口搬出合租了,八個人的宿舍還剩下四個人。
我朋友不幸,就是那四個之一,三個正常的,一個不正常的。
最后,那個女孩的古怪已經不是一般的不正常了。
性格古怪多變都算是好的了。
首先,她們發現她打電話的時候,手機屏幕是黑的,后來找到那個男孩,那男孩說自己沒再交女朋友。
然后就是,女孩半夜會在宿舍盯著睡覺的人死死的看,而且,現在她們知道零食為什么會消失了,那個女孩在大家睡覺的時候,會把宿舍的吃的都翻出來,蹲在被子里狂吃,吃完了就偷摸把垃圾扔到外面去,而且她真的晚上會去衛生間翻那個東西。
另外,每周四,照例還是會消失一個晚上。而且被人撞見,她周四晚上會在告別室門口燒東西。
這還是其中一個女孩偷偷藏了一個dv,第二天發現的。
她們找宿管和輔導員說了這個情況,他們只當是女孩又玩什么游戲魔怔了,反正也沒太重視,倒是因為那個女孩總缺勤,去和她談過,但是都無疾而終。
最終,總算挨到放假了,她們逃難一樣的從宿舍回家了,走的時候誰也沒留意那個女孩在干什么。
放假結束,她們回到學校的時候,才發現學校把她們宿舍封了,給她們另換了宿舍,對外說是衛生方面的原因,那個女孩也并沒有再出現。
但是傳說是,放假期間宿管查房,進到她們屋看到了特別可怕的東西。
那個女孩徹底瘋了,像條狗一樣,趴在床上唔呀唔呀的叫,渾身都是傷。
宿管找人拉她,她就往外跑,力氣特別大,直接跑到醫院告別室門口,說樹坑里有東西要害她,然后就開始刨土。
學校報了警,幾個男人死命才給她拉走。
后來,學校的也納悶,那土里有什么,又試著挖了挖,挖出來一個小罐子,里面有條死狗,死狗泡在不明液體里,不像是剛死的樣子。
復活井
我家的院子有口排水井,井很深而且有一人多寬。
無論什么東西掉進去,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學時,我拿了同學的玩具,被人家找上門,我將玩具扔進下水井,他搜便了我的房間,都沒有發現,悻悻然的走開了。
然而,那件玩具,我同樣不能再取回來。
坐在地上,我看著黑洞洞的井口,默默許愿,如果那件玩具可以回來該多好!
第二天,我放學回家時,那件玩具,真的回到了我的書桌上。
我驚奇的跑到井那里,手舞足蹈,因為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于是,我將鉛筆也扔了進去,期待著神奇的事情可以再次發生。
然而,我失望了,我的鉛筆永遠離開了我。
“是哪里不對嗎”,我思忖著。
哦,對了,需要許愿!
由此,我決定再試一次,便拿出了一顆彈珠,扔進了排水井,然后望著黑洞洞的井口,許下了:“希望彈珠可以回來的愿望”。
晚上,因為這件事,我久久無法入睡,白天上學時也心不在焉。
放學后,我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才回到家,因為我擔心彈珠不會回來。
可令我震驚的是:那顆彈珠,亮閃閃的放在我的書桌上,而且似乎比原來還要新很多。
我又拿出了之前那件玩具,仔細觀察,這時才發現,那玩具竟然也變成了新的,只是當時我沒有注意。
這個井太神奇了!可是這樣不可思議的秘密如果告訴別人,一定會引發巨大的混亂,最終,我決定,不將這秘密告訴任何人。
而后,很長的日子里,父母都驚奇于,我的文具,書本,玩具,竟然都能維護的這么好,每一件都如新的一樣。
我因此,得到了巨大的滿足感。
最終,這個秘密保留到了我結婚,生子。
我的妻子美麗端莊,兒子可愛聰慧。
由于井的原因,連我的生活也富足豐裕。
因為任何東西,都可以在我手里翻修成新的!為此,我將老宅改成了工作室,購置了很多工具。
當然有用的只有那口井,不過,每次回老宅都是我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回去,連妻子,都不允許與我同行。
客戶,只是驚嘆于我的技術高超罷。
然而,不幸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的妻子和兒子,在一次車禍中意外身亡。
趕到太平間,我悲痛欲絕,看著殘破的,妻子和兒子的遺體,我的心都碎了。
“人始終無法左右生命啊!”我哭喊著。
突然間,一個黑黑的洞口,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對!那口井,我有那口神奇的井。
我以整理遺容為由,用車取回了尸體,直奔老宅。
在院子里,我將妻子和兒子的遺體放在井邊,他們已經開始散發出臭味,傷口的血也成了黑色。
然而,這都沒關系,他們會回來的,會健康的回來。
可是,井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一個人放進去。
于是,我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刀,開始了殘忍的工作。
當我的妻子和兒子完全消失在井的深處時,我已經滿身是血。
我跪下來誠懇的,對著那深淵祈禱,祈禱我的妻子和兒子可以回來。
黑暗中似乎有微弱的聲音在回應我。
我高興的笑了。
然后,我在老宅中,仔細的沖了一個澡,回到車上換了干凈的衣服,望著窗外的星空,靜靜的等著第二天的到來。
第二天的太陽快下山時,我從車里出來,慢慢的走到老宅的門前。
老宅的門吱呀呀的被推開,我來到屋子里,準備給妻子和兒子一個擁抱。
然后,當我看清眼前的東西時,我尖叫著奪路而逃.......
人面樹
徐明小時候體弱,發燒燒壞了腦袋,導致智力有些問題。
而后,每到天氣開始轉涼的時候都會生病,他媽媽這時就會在自家院子的果樹上給他摘些又紅又大的果子。
他吃了果子,就會抹著眼淚,傻傻的笑,病總算不要命,是會好的。
徐明父親沒的早,他是媽媽一人帶大的。
他家的院子臨近國道,往來跑貨的司機絡繹不絕。
徐明成人后,雖然智力有些憨傻,但是干些力氣活沒有問題,母親和他將自家的院子改成了餐廳。
徐明有板有眼的,和母親學會了做飯,農村的飯食,并不難。
這間不太大的餐廳,前面是店面,后面靠山的地方自住,那顆果樹被前面的門臉擋住,夾在中間,徐明每天早上起床出門時就能看到。
他自小就愛這棵果樹,也愛自己的母親。
餐廳的生意不錯,幾年下來,居然在司機們的圈子里小有名氣。
一來是因為,徐明家前后,要走很遠才有村子和旅店,所以往來的司機都愿意在徐明家的餐廳解決下吃飯問題。
二來,徐明家很厚道,菜量大,米飯管夠,味道雖然普通,但是跑貨的,只要吃飽且便宜便足夠了。
就這樣,又過了幾年。
往來的司機少了,因為路多了。
可是徐明家的生意并沒有太大影響,店里往來的背包客和門前花花綠綠的自行車,成了風景。
每逢天涼的時候,徐明會將果子摘下,送給店里的客人。
徐明母親,上了年紀,這時會坐在臺階有陽光的地方,干些針線活,看著自己的兒子,樂呵呵的和他說著閑白。
日子就這么過著,徐明也沒有娶妻。
然而,有一年,徐明的母親病了,病的很嚴重。
他找了輛板車,拉著母親到縣里的醫院看病。
醫生搖著頭,說這里沒辦法,徐明給醫生下跪,頭磕在地板上,腫起了包,醫生扶起他還是搖頭。
徐明將母親重新抬回到車上,又回到了那個小院。
母親說算了,她這病不用吃藥,來年的果樹結了果,她吃了就會好。
徐明很聽母親的話,因為母親從來不騙他。
他一邊照顧母親,一邊努力經營自家的餐廳,只想等秋天,果樹結了又紅又大的果子,母親吃了,她的病就會好起來。
往來的背包客和司機們,聽說了這件事情,如果條件允許,又不至于虧錢,便會盡量路過這里,照顧下徐明的生意。
然而,前后村這幾年也開起了餐廳,他們中有的眼紅徐明的生意,本來已經頗多怨言,這時看到他家的客人比以往更多了,便開始想方設法找他的麻煩。
去消防和衛生部門舉報,找混混去餐廳搗亂,然而這都無濟于事。
徐明憨憨的,傻傻的,誰又總能和傻子過不去?
村里的一個混子發了狠,半夜溜進徐明家的院子,用農藥毒死了他家的狗,剩下的藥一股腦倒進了樹坑里。
那藥本是除草的,毒性很大。
徐明家的狗死了,樹也死了。
他的母親躺在床上,只剩了半口氣,神志不清,想吃果子。
這時候已經是秋天,枯死的樹葉和爛掉的即將成熟的果子,落在院子里,發出難聞的臭味。
徐明抱著死了的狗看著死了的樹,紅著眼睛,卻沒有流淚。
他傻,但并非沒有感情。
幾天后,徐明關了餐廳,去找那些村里的人理論,他從來都知道是誰干的。
徐明總是晚上去,白天回來,他有辦法讓枯死的樹再結出又紅又大的果子。
一個月后,警察沖進來徐明家的院子,徐明的母親早已經死在了床上,徐明掛在了枯死的樹干上。
果樹上是又紅又大的果子,果子滴著鮮紅的汁水。
這時,正是秋天豐收的季節。
借火
我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個人向我借火,我和他說,我不抽煙,沒有火。
那個人沒說什么就走了。
我繼續往前走,又有一個人向我借火,我同樣說沒有,并且腦子里感覺很莫名其妙。
不過琢磨了一陣,只覺有意思,便也沒再多想。
看看天色,愈發的黑了,于是加緊腳步,繼續趕路。
可剛走了沒多久,這時一個小孩子沖我跑來,拉著我的衣角居然對我說,“可以借個火嗎?”
我一時怔住了,今天是怎么了?連小孩子都來找我借火?
我劃拉著小孩子的頭,蹲下身子,說香煙不好,小孩子不能學壞。
那孩子似乎沒聽懂,繼續問,你有火嗎?可以借給我嗎?
沒辦法,我只能說:沒有,你去找別人問問。
小孩子還不依不饒,說我騙人,你明明就有火,為什么不借我?
我只好把口袋翻出來給他看,證明我確實沒有。
那孩子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向后面跑開了。
我隨著孩子跑去的方向看去,發現之前管我借火的倆人,居然跟在我后面,孩子就是向他們跑去了。
我身上一陣發寒,這是什么新騙術嗎?這黑燈瞎火的,被人盯上,可不是好事。
越想越害怕,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這期間時不時回頭看看,始終甩脫不掉那三個人。
倆個大人帶著孩子,居然還能走這么快?他們要干什么?
我想著無非是求財,實在不行就認了,把身上值錢的扔在地上,保命要緊。
正躊躇間,看到一個男人向我招手,我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走近了,發現男人穿的是警服,頭上帶著交警執勤的頭盔。
我頓時心里一松,看到警察就好辦了。
小步朝警察跑去,還沒等對方開口,我就把事情經過和他說了,請求保護。
警察點點頭,啞著聲音說知道了,他去問問那三個人。
我這才放心,只見警察朝后邊過去了。
他們交談了一陣,那三個人就遠遠走開了。
我見警察回來,忙上前問,他們是不是搶劫的。
警察說不是,就是沒火了,想找你借火,這里也沒別人,恰好附近大路就這一條,你誤會了。
我讓他們走小路去了,怕你多心。
我這才放心,忙感謝警察。
警察再次開口,聲音烏魯烏魯的,問“你能...”
我一激靈,趕忙說,我真沒火!
警察也愣了,我沒管你要借火啊?你激動啥。
我頓覺自己冒傻氣,趕忙解釋。
警察說沒事,我是問你能不能幫我把頭盔摘一下,我帶了一天了,好像卡住了。
我趕緊說好啊,沒問題。
然后就動手慢慢幫他取頭盔,嘴里還說著,你們交警也夠不容易的。
我用了半天勁,都取不下來,手下一發狠,只聽咯噔一聲。
感覺手里滑膩膩的,好像有什么東西掉在腳上了,一看白花花的,竟是腦子!
警察剩下的半個腦子,轉過來,半個下巴沖我張了張,好像在說著什么。
我頓時腦袋一懵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里,周圍圍著好多穿警服的人。
我剛才難道是在做夢?可自己為什么會在醫院里呢?
努力回憶著,可是我腦袋疼得厲害,什么都想不起來,我看向那些警察,也許他們知道些什么。
這時我才發現,這些警察眼睛都紅紅的,似是哭過,全都惡狠狠的看著我......
肉符
這個故事是我聽來的,有很多版本。
下面的很多內容,當故事看就行。
這個故事,您可能聽過,不過版本不一樣。
古代,有很多道教分支,以及修仙,煉丹的流派。
比如“方仙道”
《史記·封禪書》∶宋毋忌、正伯僑、充尚、羨門高都是燕人,為方仙道,形解銷化,依於鬼神之事。
戰國時,燕齊一帶的方士將其神仙學說及方術與道家、鄒衍的陰陽五行說揉合起來形成了方仙道,其目的就是形解銷化,依於鬼神,求仙長生。
他們與黃老一脈淵源頗深,據說有些能驅死人,通鬼神,走陰,勾魂......等等不可思議的方術,這些傳聞在民間流傳甚廣,最終成了故事,故事又成了傳說。
其所謂「方」指治道之方,所謂「仙」指長生不死的得道神仙。
然修道之事,玄而又玄,萬物皆有道,萬物又皆求道,有些得法,有些不得。
另外,三國里的“太平道”,后來清朝的“八卦教”,黃飛鴻里提及過的“白蓮教”等等。
這些教派現在已經全無蹤跡,或者很難尋覓。
下面的故事大約發生在清末民初。
那陣子社稷凋零,俗人日子不好過,修仙求道的也不好過,所以怪事頻出,妖邪之事不斷。
說是,江西省南部,大概贛州一帶,有個不起眼的村子,村子歷史很悠久,據說是秦始皇的時候,秦王征伐,隨軍徭役返鄉無妄,零落匯集,就成了這個村子,
村子在故事里叫萍村,現在叫什么已經不能考據。
萍村地處平地,西,北,東皆是蔥綠的山巒,山巒從遠處看去猶如龍騰于云,然到了萍村附近山勢便逐漸緩和。
更有一條玉帶由北向南環村而去。
若論風景,萍村倒也真是山清水秀的地方。
話說,萍村有一戶劉姓人家,家里三代給地主打長工,故事的那年,劉家當家的叫劉瘸子,顧名思義,因為他的一只腳是瘸的。
他上面還有個老爹臥病在床,自己三十好幾了也沒有說上媳婦,只有幾間破房遮遮風雨。
總之,這個劉瘸子是個吃了今天沒明天的主。
趕上有一天日頭正盛,是個農閑的時節,劉瘸子正在村口扣齒自己那只泥腿子。
遠遠的有個人影晃悠過來。
等人影走近了,發現是個衣衫襤褸的瘦道士。
那道士一身滿是補丁的黑袍,走路一步三搖,八成是餓了有幾天。
同在村口的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他死在自己身上,還得廢力氣埋他。
劉瘸子心好,就給道士扶了回去。
他老爹躺在床上就罵劉瘸子是個馕貨:不背個大閨女回來,背個臭道士。
劉瘸子也不聽,把家里剩下的米粥,喂了道士一些。
沒多一會,這道士就慢慢的有了些血色。
等顧過命來,道士對著劉瘸子就一頓作揖。
原是這道士在城里給當官的做法事,法事做完,當官的卻不給銀子,給他轟了出來。
他就一路流落到了這里。
他說自己是"方仙道"的,就是故事上文著重說的那支,祖師爺打秦始皇那會就有,徐福就是他那一派的。
煉丹畫符全然是自己的拿手本事,他就問劉瘸子有什么可求的?以報他一飯之恩。
劉瘸子不認得什么徐福,只當老道士是個騙子,要是真有本事還能混成這樣,于是滿臉狐疑的看著他。
那道士看出了劉瘸子的顧慮,就說:他們修道的,不能用道術害人為自己牟利,只能祈福驅邪混口嚼谷。
自己有些方子,不能傳給凡人,但是你今天救了我,必是咱倆上輩子有些糾葛,今天教你個方術也是無妨。
劉瘸子看這老道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和老道說,自己想求個媳婦。
老道說這好辦。
只見老道士從自己包里抽出一把木劍,不等劉瘸子反應過來,照著他大腿就削下一塊肉來。
劉瘸子疼得哇哇大叫,直喊殺人了,劉瘸子他爹也嚇傻了,滾下床來就要和那道士拼命。
可是那老道士也不慌,閃過劉瘸子他爹,拿出一張符紙,唰的一下就貼在了劉瘸子的傷處。
說來也怪,那符紙貼的地方頓時血就止住了,而劉瘸子竟也不覺得疼,沒一會的功夫,符紙揭下來,傷處已然長好,只留下一圈傷疤和嫩紅的新肉。
這一手可把劉瘸子驚的夠嗆
他頓覺這老道士看來有些本事。
可是為何好端端的,他要削下自己一塊肉呢?
劉瘸子趕忙扯著這道士就問原由。
道士說你這塊肉自是有用。
只見道士將肉用黑布包了起來,又焚香對著西方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詞。
之后,他又將香灰用自己的吐沫揉成一個泥丸給了劉瘸子。
道士叮囑道:今夜子時,你將這塊肉放在鍋中燉煮,不出半個時辰,自然會有人敲你家門,那就是你媳婦。
這顆泥丸你要混在肉湯了,讓她和肉塊一并吃下,以后她自然一心跟你。
只是這方子不能長久,你這媳婦只吃肉,不吃糧食,所以你過來,我教你個口訣和畫符的法門,你每三日,從股間削下肉來給你媳婦吃下,貼上這符自是痊愈的快些。
接著老道士把法門傳了劉瘸子,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劉瘸子將信將疑,手里捧著自己這塊肉和那顆泥丸,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他老爹明白,你這肉反正也長不回去了,煮了,大不了咱爺倆打牙祭。
這可真是,窮人的日子難過。
于是,等到半夜,劉瘸子就開始生火煮肉。
許是餓得久了,這爺倆聞著這肉味口水橫流,似是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分吃了。
正在五臟廟翻江倒海的時候,門外突然隱隱傳來叩門聲。
“當,當,當”
這幾聲響嚇了倆人一跳,等反應過來,劉瘸子他爹趕緊催促他去開門。
劉瘸子躡手躡腳的把門打開,門口竟然真是個大姑娘。
大姑娘一身花襖,頭發凌亂,臉上都是灰,腳上只穿了一只繡鞋,另一只還光著,月光下腳丫子白晃晃的,看的劉瘸子直犯暈。
不過黑燈瞎火的他也看不清那姑娘全貌。
卻說,這姑娘一看見劉瘸子就往他身上靠,一個勁的喊餓。
劉瘸子迷迷糊糊的就給姑娘迎進了里屋,攙著姑娘坐好。
他想起老道士的叮囑,遂一瘸一拐的去灶臺端出那鍋肉,將道士給的泥丸混在了里面,然后小心翼翼的端到姑娘面前說:你先吃口,墊吧墊吧。
姑娘不覺得燙,自也是不客氣,端起來三兩下就吃的盆干碗凈。
看的這爺倆一個勁的咽口水。
姑娘吃完,許是累了,倒頭就睡。
再醒就是第二天了。
劉瘸子打了小半輩子光棍,別說家里來姑娘,就是姑娘身上的味都沒聞過,看著一大姑娘倒在他的破床上呼呼大睡,他這一夜,頭發都快薅禿了。
不過,他雖然心急,但也不敢對個陌生姑娘下手,萬一人家里找來,不是要見官?
他就這么瞪著眼睛,熬了一宿。
等公雞打鳴,姑娘悠悠的醒了。
看看劉瘸子,看看劉瘸子他爹,癡癡傻傻的似有話說。
劉瘸子趕忙安撫,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說了,然后問姑娘打哪來?
姑娘說自己不知道打哪來,只記得昨天半夜,餓得暈了,遠遠的聞見一股香味,順著味就找到劉瘸子這了。
劉瘸子見這送上門來的大姑娘頓時沒了分寸,當著姑娘一個勁的轉磨,不知道怎么接話,只是心里把那老道士又多叫了幾遍爺爺。
劉瘸子老爹到底是多活了幾十年,趕忙罵劉瘸子,讓他給姑娘燒點水洗洗。
劉瘸子一條半腿,緊倒騰著就去給姑娘燒水。
姑娘拿了水,去灶房洗洗了臉,順了順頭發。
出來時,給劉瘸子都看傻了,昨天姑娘滿臉的灰,看不清面貌,今天可算是見明白了。
一雙大眼睛,鵝蛋臉,腮若桃花,嘴似丹朱,腰肢豐腴,儼然把村子掘地三尺,也找不出這么標致的人來。
劉瘸子結巴的問姑娘,將來有什么打算?
姑娘搖頭說不知道,最后只求劉瘸子給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以后跟了他就是。
如此這般,劉瘸子便白撿了個媳婦。
村里人知道,頓時就炸了,編順口溜揶揄他:村里有個傻瘸子,今天撿道士,明天撿媳婦,后天撿個金疙瘩。
劉瘸子也不惱,反到引以為豪,天天守著媳婦樂呵,連給地主家干活,都多了幾分力氣。
只不過,他這媳婦,確也不吃別的,米湯干菜下肚,完全不頂用,身子無力癱軟,甚至連行動都成問題。
只有吃了肉,方能打起精神。
可劉瘸子家三年都吃不起一口肉,哪里給她摸肉去?
所以,只得依著老道士的方術,每三天在自己股間割下一塊肉來,給媳婦吃了,這女人吃了肉,頃刻間就能恢復力氣,而且對劉瘸子百依百順。
雖然疼痛,但一個是有道士傳授的方術,用黃符可生肉止血,另一個看著自己枕邊的大姑娘,這點痛也不算什么。
另一說,家里添了人,還不費糧食,劉瘸子實在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
家里有了女人,劉瘸子家也算是有了個家的樣子。
他白日里給地主打長工,晚上回家,好歹能吃口熱的,這女人給他老爹也伺候的舒舒服服,還能把兩間半房收拾的條理分明。
可是要說這人,總不能有個知足。
劉瘸子家不論如何,還是一貧如洗,他此時有了媳婦,便又想著發財。
不過發財這事,自古就不是容易的。
他媳婦見他每日哀愁,便問起緣由。
劉瘸子便如實說了。
聽后,他這媳婦便給他出主意,說你不是有個黃符生肉的方子?為什么不多切下一些來,拿去賣?
劉瘸子聽后,腿肚子直轉筋,這三天一割,已經是痛的不行,要是每日都削下肉來,實是太過遭罪。
于是這主意便就此作罷。
由此,劉瘸子家又窮了一年。
來年,萍村發大水,等水退后,一年的收成全然沒了指望。
連地主家,都在變賣東西,棄村逃難。
沒幾天,村里除了三兩戶走不動的,盡皆逃難避荒去了。
余下的實在沒辦法,便每日去縣里要飯。有時早上去,晚上便沒在了路上。
這里面自然有劉瘸子,他一跛子,要飯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個光景,一家三口,全然沒有了活路。
劉瘸子坐在地上盯著他炕上的老爹,他老爹又盯著靠在門邊的兒媳婦,而這女人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又盯著劉瘸子。
只聽屋里,唉的一聲長嘆。
三日后,一貧如洗的劉瘸子,拿著一個大背囊,早早的就去了縣里。
回來時已經是半夜。
媳婦在家里等著他,只見他紅光滿面的掏出了賣得的銀子。
夜色下,他們夫妻二人相擁而眠,劉瘸子的老爹躺在床上老淚縱橫的哼唧,兩條腿上貼著密密麻麻的黃符。
一來二去,劉瘸子便專心賣肉,他怕被人看出來這不是豬肉,就直接做成肉粽,拿到鎮上賣。
這肉粽不知怎的,賣的奇好。
只是苦了劉瘸子他爹,每天都要忍受割肉之苦,然后再用符將肉長上。
其實劉瘸子有了些本錢后本可以買些牲口,好生經營,可是這些都是有本的買賣,實在沒有賣老爹的肉來錢快。
況且,他這黃符也只有在人身上好用,換個豬狗,全然沒有效果。
沒多少日子,劉瘸子的心便越來越硬,他擔心老爹叫的聲音太大招來人,于是就在院子里挖了個地窯,將老爹捆在了下面,一邊割肉一邊給老爹賠不是。
甚至頗有孝心的,每日還將包好的肉粽喂給老爺子。
老爺子疼得麻了,最后已經神志不清,只是整天哼哼唧唧的要肉吃。
他吃的自然也是自己的肉,而且越吃越胖。
村里余下的幾戶,看劉瘸子家居然在這荒年,還能越過越好,甚至不知從哪里搞來了肉拿出去賣。
有上前打聽的,劉瘸子只說,是家里遠房親戚接濟了些錢財,肉是自己進山打來的。
這話騙鬼都不信,他家祖上三代都在這村里窮的叮當響,哪里有什么親戚?
再說他一瘸子要是都能進山打來肉,那這一村的人又何至于逃難去。
于是村里便有些好事的,趁著天黑,翻進劉瘸子家,要看個究竟。
可凡是進去的,就沒有能出來的。
翻墻入室的勾當,本就不能明說,人沒了,自然也無法報官,再者說,這窮村,那個年代也沒有官府過來管這事。
萍村里余下的人本就不多,這下沒有半年光景,萍村便成了荒村,唯有劉瘸子和他媳婦,夜夜削肉,日日賣肉。
劉瘸子有了生計,可很快又不能滿足了,因為他老劉家還沒有后。他白撿的媳婦跟了他這些年,全然沒有生育。
他整日對著地窖哭天喊地的說對不起祖宗,地窖里也隱隱傳來哀嚎之聲,算是給他的回應。
劉瘸子他媳婦看他整日這樣,眼睛轉了幾下,一日晚上便和他說,要孩子其實也不難。
劉瘸子說:“你有辦法?”
“我昨日做了個夢。”
“夢的什么?”
“夢見一個孩子滾入了我肚子里。”
“這又如何?”
說到這,她媳婦便把方子與他說了。
劉瘸子此時早已經鬼迷心竅,心硬如鐵,個中關系完全不會細究。
縱是女人這方子兇狠殘虐,他也是不管不顧了,橫豎自己做的買賣已是傷天害理,不在乎再添些罪孽。
幾日后,劉瘸子家的晚上便傳來孩子的哭聲。
生孩子自然不能幾日就有,這孩子是劉瘸子擄來的。
他媳婦抱著這個孩子,便和劉瘸子說:我帶著這個娃娃進那地窖,七日后的子時,你來地窖找我,到時候我們自能生育。
劉瘸子信以為真,這七日也不去賣肉,守著地窖只等他媳婦出來。
第七日子時將到的時候,劉瘸子正要去打開地窖查看,誰知門外傳來了叩門聲。
這荒村怎么會有人半夜找來?
他全然不作理會,只等著到了時辰,把地窖打開。
于是,那叩門聲又響了一陣,便停下了。
正當劉瘸子推開地窖門的時候,他猛然感覺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劉瘸子一回頭,趁著月光看清狀況,一個轱轆便倒在了地上。
他后面站著的,赫然是當年傳他方術的那個老道士。
那老道士還是當年的模樣,瘦瘦的,一身黑袍。
他笑嘻嘻的問劉瘸子:這幾年過得怎樣?
劉瘸子木呆呆的點頭,老道士說那就好。
然后只見老道士推開地窖門便走了進去,出來時手里捧著一個肉團,那肉團圓滾滾的似還在蠕動。
老道士看也沒看劉瘸子,晃了幾步,便悄然消失在了夜色里。
再說這劉瘸子晃過神來,沖進地窖,再出來時已然傻了。
誰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么,只是整個人日后見人便說:自己會肉符之術,誰給他個大胖小子,他就教給誰。
然而,事情到這里還沒有結束。
劉瘸子傻的這年,萍村方圓百里大旱,要說這地方發水倒是常有,旱卻不常有。
于是十里八鄉的便到處找道士求雨。
不知道哪里來了個黃衫老頭,那老頭說這是因為本地有人家招了邪祟,這邪祟在附近即將得道,所以才會大旱。
眾人忙問怎么能解決。
黃衫老頭掐指算了算,即帶著眾人直奔一處亂墳崗,然后指著亂墳崗的一處空地,便教眾人挖開。
挖了沒多一會,只見一個草席子,草席子里裹著一只繡鞋。
老頭說,這是邪祟在驅使死人。
他便拿著這只鞋子用鼻子嗅了嗅,便似能尋到氣味一樣,最終輾轉找到了劉瘸子家里。
劉瘸子家此時早已經塌成了一堆瓦礫,地窖隱約還能看見一個入口。
與黃衫老頭來的人里,只聽見那地窖里好像有哀嘆之聲。
待眾人把地窖打開,只見里面一團不可名狀的東西,好似一個巨大的肉塊,肉塊上貼著厚厚的一層黃符,而且這肉塊似乎有生命一樣,不時傳來哭泣與悲鳴。
除了黃衫老頭,其他人跑出去連膽汁都要吐干凈了。
此時,黃衫老頭也面露難色,便趕緊讓眾人準備東西,他要在地窖前開壇。
午時,正是烈日高懸的時候,這老頭在壇前穩如泰山,身上的黃衫無風自動。
他雙眼緊閉,不念咒也不做法。
不多時,天上的云便開始厚了起來,又過了一陣便已是陰云密布,電閃雷鳴。
這時黃衫老頭便叫眾人用火將地窖燒了。
火起之時,天上的雨點也落了下來,隨著雨勢增大,地窖上的火越來越小。
黃衫老頭眉頭緊皺,只說了句不能讓火滅了,便忽地從壇前邁開步子就往萍村西方的一處山坳跑去。
眾人怎么追也追不上,只得守在壇前不停的往火里加油。
眼見火快滅的時候,瘋了的劉瘸子不知道從哪里跑了出來,大喊著別燒死我媳婦和爹,就沖進了火里。
他一沖進去火苗猛地竄起,沒多一會,這地窖便燒成了一團黑灰。
最終,天上陰云散盡,陽光又和煦的照在了地上。
此后數年,萍村鄰近的地界,從沒再生過旱災或洪澇。
黃衫老頭也就此全無蹤影,不過相傳有人在西面山坳里尋得一處洞穴,在洞內曾見到一只半米多長的黃鼠狼咬著一個黑色大蟒死在了一起,那大蟒的黑鱗上隱隱有寸縷金線。
故事到此便結束了。
以上內容全不得作真,民間傳說從來都是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走陰人
這座城已經入秋,這是它最好的時節,無風且色彩豐富。
但正如很多美好的事物一樣,這座城的秋天也是短暫的,當冬風吹來的時候,它的一切都會顯露出本來面目。
灰色的陽光,灰色的城以及灰色的人。
有人說,當你覺得一樣東西丑陋時,可以嘗試離它遠一些,這樣你就會發現它的美。
城市如此,人生亦是如此,所以那高高在上的神,一定在為自己的造物感到自豪吧。
這個世界上會有神嗎?恐怕很難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但這個世界上卻真的會有一些詭譎怪異的事情,這些事情從古至今都是虛無縹緲的,但同樣虛無縹緲的還有人心。
誰又能說,人心是不存在的呢?
所以,如果你有足夠的膽量和耐心去尋找,總能發現一些此類事件的蛛絲馬跡。
真真假假,全當時茶余飯后的談資吧。
這樣的談資于有些人是消遣,但于有些人卻是飯碗,鹿遠便是后者。
鹿遠住在這座灰城中一個不起眼的胡同里,胡同隔壁是城市里最好的精神病院。
而他的隔壁是“那老太太”,老太太祖上是滿人,后來愛新覺羅丟了天下,現在祖孫三代只能蝸居在一間半房里。
那老太太喜歡把晾曬衣服的繩子,拴在徐陽家的門口,所以鹿遠每天出門,都可能與老太太的貼身衣物撞個滿懷。
落魄了,自也是不能如祖上那般講究,尊嚴對于窮人,永遠是奢侈的。
為此,老太太只讓鹿遠出門多留心,大不了搬到隔壁醫院找個單間。
鹿遠每每都會祝老太太長命百歲,捎帶手給她請個吉祥,并對天發誓,將來老太太有需要,自己的店可以給她打個對折。
老太太聞言,總會面紅耳赤的拿著掃把,將鹿遠轟到大街上。
鹿遠的家和店實是一處,他前臉開店,后臉居住,起床就是上班,上床就是下班。
所以,這里要說的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本是個好句;打折這事,也確實總是充滿誘惑,只不過這些用在那老太太和鹿遠身上就都不大合適。
因為鹿遠開的是個壽衣花圈店。
現在鹿遠穿戴整齊,對著鏡子,前后踱步的打量著自己。
西服有些大了,顯得他的腦袋很小,皮鞋卻又小了,這讓他走路會顯得后腳跟不上前腳。
頭發是毛寸,全然不用天天打理,眼睛有些小是天生的,不過黑眼圈卻是昨晚刷夜留下的,至于鼻子和嘴都還算是長在該長得地方,只有一對耳朵,他爹說這是鹿遠身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部位,圓潤寬大,將來一定能富貴。
他爹是有眼力的,鹿遠現在滿屋子都是錢,燒給死人的錢。
總之,鹿遠對自己的容貌大體上是滿意的,此時此刻甚至有些小帥。
往常他從不會如此抽風的捯飭自己,但是今天卻有些特殊。
他要去見一個女人,一個有本事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他的財神爺,但卻與他不能再有更深一些的關系,只是單純的金錢往來,單純到鹿遠想罵街的那種。
他們認識的起因,倒是有些波折。
鹿遠的壽衣店與時俱進的上線了小程序和社交賬號,然而堂而皇之的賣死人用的東西,絕對吸引不了活人。
再然而,活人卻又對死人的,即將死人的故事格外充滿興趣,所以鹿遠的賬號上,總是會分享一些似有似無的奇聞怪事。
他幾經運轉小有成就,收入足夠他堅持肝上馬老板的三款游戲,至少可以玩一年。
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后,總有一個女人,因為大專偷澡堂子水龍頭拿去賺學費,而被開除的鹿遠,并沒有比爾蓋茨那樣成功的老媽,他甚至都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好在上天總是公平的,鹿遠雖然因為偷水龍頭被開除,但是他在倒賣水龍頭被警察拎去局子里教育的時候,認識了他今天要去見的這個女人。
鹿遠慢慢推開門,腦袋小心的躲開了一條花內褲,腳下又邁過一個痰盂,然后便取了車出發了。
秋日漸涼,有人做長打扮,有人卻又晾著大腿。
這是個老天爺無法再左右人的時代。
鹿遠無暇顧及這個城市的風景,他在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這個城市的一切,卻又似乎與他沒什么關系。
比如從早到晚的擁堵和平地而起的高樓,都奈何不了他。因為,他既不開車,也不用朝九晚五的去上班。
但鹿遠卻知道,人早晚得死,有死人,他就餓不著。
他常說,自己就是這座城市的細菌,再大的風也刮不死一個細菌,但只要是喘氣的,一定會落在他嘴里。
于是,這個騎著二八大杠的細菌為了能早日繁衍,勤奮的蹬了二十公里,終于來到了那個女人的樓下。
這是一座八十年代的紅磚樓,六層卻沒有電梯。
單元門口坐著兩位帶紅袖箍的大媽,一邊聊著閑白,一邊在嗑瓜子。
大媽看見鹿遠,熱情的打招呼
“小伙子,又來找女朋友,來的次數有點少啊,年輕人別害臊。”
“我店里忙,大媽。”
“呦,還是個老板呢?做啥買賣啊”
“賣衣服的。”
“看不出來,哪天給大媽捎兩件,大媽幫你看著你女朋友。”
“得著。我哪天給你帶兩件來,讓您挑挑。”
倆大媽這個美的,合計著老姐倆到時候一塊挑。
鹿遠一邊磕著大媽賞的瓜子,一邊走上了六層。
這個女人當然不是鹿遠的女朋友,所以他現在多少有些郁悶的,敲響了房門。
順便,麻利兒的把瓜子揣進了西服里。
很快,門開了。
鹿遠不是第一次見這個女人,可是他每次見到還是會緊張。
這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呢?
纖瘦的身子,小小的臉。
一頭長發,額前的流海整齊的彎成一個個漂亮的弧線,懸在眉梢。
臉上不能看出化妝的痕跡,因為是素顏,反到透著干凈利索。
女人的五官談不上出類拔萃,但是配在這張臉上,又讓人覺得無比舒適。
鹿遠見過很多更漂亮的女人,但是有時絕美的樣貌,并不能讓一個男人對女人有更深的念想。
鹿遠說不上來其中的門道,但是眼前的女人確實讓他有不一樣的感覺。
他有些輕挑的盯著女人的眼睛,一時竟有些木訥了。
于是,女人率先問道:“鹿遠嗎?進來吧。”
“哦,好。”
他應了一聲,下意識想伸手去扶下對面的人,但又很快把手縮回去了。
最終也只是腳下拌蒜的,跟在女人后面,進了屋。
內里家具很少,只有一張很大的沙發和包著邊角的柜子,水泥的地面,走在上面發出嚓嚓的聲音。
陽光是這個屋子里唯一的裝飾,照在鹿遠身上,暖熏熏的,惹人發困。
總之,這是一個盲人的家里,該有的樣子。
白敏是個三十歲的獨居女人,她與其他同年紀的女人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失去了視力。
更不幸的是,她本看到過這個世界的色彩。
曾經作為記者,白敏的生活一直是從一個地方走到另一個地方,她喜歡這樣,直到一次采訪遭遇意外,她用眼睛換取了活下來的機會。
冰冷的潭水灌進肺里,死人的臉一張張墜入深淵。
無頭貓銜著自己的腦袋,在岸邊聲嘶力竭的叫著。
這樣的場景曾一遍遍出現在白敏的夢中。
現在,她終于可以將那段記憶關進籠子。
接下來的生活,唯有黑暗與她相伴。
今天除了鹿遠,他們還有一位客人,那是他們的另一位朋友,今天他們要聽她的故事。
要說為什么會有人找到白敏來傾訴奇詭的事情,一則要歸功于鹿遠的運作以及故事的酬勞,另一則朋友中都傳聞,白敏有一些奇特的能力和本事,她可以解決一些常人無法解決的問題。
現在,白敏將茶沏好,鹿遠也安靜的坐在一旁,他們的朋友到了,那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即將講述自己的故事。
鹿遠會將這個故事,以白敏的視角發布出去,沒有人知道這些故事是不是真的,正如沒有人知道這些是不是假的。
生活亦如故事,無非是真真假假。
第一個故事 觀落陰
1
觀落陰是指:由有很特殊的人做引導,帶領被引導人的靈魂,前往一個不存在于現實的世界,在那里與死去的親人相會。
這樣的儀式非常危險,其一是靈魂可能迷失在那個地方無法回來,另一個是你在那里見到的,也許不是你的親人。
然而,這都不是最可怕的。
我的朋友“蕾”,就有這樣的恐怖經歷,那些經歷險些讓她失去性命。
現在她正坐在我面前,努力回憶著當年的細節。
“蕾”是個漂亮的女人,干練而性感。
這讓我很難聯想到,她的學生時代會有那些經歷。
我與“蕾”共同的朋友鹿遠,此時也充滿憂愁的坐在一旁看著我們。
我為“蕾”倒了杯熱茶,示意她不必著急,可以慢慢回憶。
整件事情的起因是“蕾”高二的時候,她的母親去世了,自此,她便整日沉浸在悲痛和恐懼中。
“蕾”曾經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吳蕊。
在她最難過的時候,吳蕊一直陪在她身邊。
“蕾”記得,事情開始在一個周末,她們倆人聚在她的家里。
“蕾”左手拿著茶杯淺淺吸了一口,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2
那天,吳蕊看我還是無精打采的,就安慰我,她說如果我母親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會難過的。
然而,像這樣安慰的話,我根本聽不進去,我只想再見到母親,可是活人如何能再見到死人?
我記得,那天我哭的很兇。
她看我這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終便和我說了觀落陰的事情。
吳蕊說,有一種儀式,叫觀落陰,也叫走陰,可以讓活人與去世的人相見。
在老家,她曾見到有個趙阿公曾經給人做過。
吳蕊便與我描述起當時的情形:香案上點著燭火和香爐,霧氣縈繞,被引導的人頭覆紅布,安靜的坐著。
阿公一遍遍誦著符語,身形好像在舞蹈,他的聲音忽而低沉,忽而高亢。
不知何時,屋內只余下火光、霧氣和飄散的紙錢。
阿公停下了動作和聲音,頭覆紅布的人好像睡著了,但又喃喃的說著話。
周圍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等待著,但又不知道在等什么。
忽然,阿公一聲吟唱,燭滅煙熄。
待那人揭開紅布,只見他眼眶紅腫,如癡呆一樣的走出了屋子。
后經打聽,那人說他確看到了自己故去的親人,可是再問他那個地方的情況,他一句話也不再多說。
聽到這里,我便覺有了希望,要吳蕊一同幫我,去求趙阿公走陰,這樣我就可以再見到母親。
吳蕊有些害怕,她看我居然認真起來,也有些懊悔自己不該口無遮攔的與我說這樣的事情。
然而我的執念與哀求,最終還是讓她同意與我前往。
自此,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對能見到母親充滿了期待。
3
時間很快到了暑假,我們隨著吳蕊的父親來到了她的老家。
吳蕊的老家在南方沿海的一個漁村里。
村里人大都以出海打魚為職業,蕊的父親是村里最早出去的一批大學生,在村里很受尊重。
我們住在了吳蕊家的老宅里,老宅白墻灰瓦,干凈古樸。
初到后,我的心情不錯,在當地玩了幾天。
這里給我的感覺竟是無比熟悉和親切。
但是,我留意到吳蕊在有意拖延觀落陰的事情。
于是便磨著她帶我去見趙阿公,吳蕊說阿公脾氣不好,讓我有心理準備。
隔天,我們來到了趙阿公家。
走進一扇木門,阿公家的院子有著南方特有的潮氣,感覺呼吸都可以解渴。
我看到,一個枯瘦的老人坐在藤椅上,穿著藍色馬褂,正在院子里喝茶。
我有些不敢走近,吳蕊上前恭敬的與我們介紹。
老人卻還在自顧自的喝茶,他的樣子,我現在都能清晰的回憶起來。
一對眸子,格外黑亮,完全不像八十多的年紀,可是頭發和胡子又是雪白的,一張臉,溝壑縱橫。
我也問了阿公好。
這時阿公才操著一口很不標準的普通話問我:是你要走陰嗎?
我記得是吳蕊先接過話去,開始與老人解釋我的事情。
沒想到,老人沒有理會她,繼續問我:是你要走陰嗎?
我當時真的嚇到了,這個干瘦的老人,有一種懾人的威嚴。
我不得不盡可能簡略的述說了此行的來意。
并告訴老人,我很想自己的母親,我希望再見到她。
老人看著我,他說:活人想見死人,死人可未必想見活人,任誰都有死,如果只是想見到死去的人,你并不需要走陰,回去吧。
我聽到這樣被拒絕,崩潰的哭了,跑過去抓住老人的胳膊央求他,可是我感覺到自己手上一空。
老人的袖管居然是空的,這個老人少了一條胳膊。
我頓時怔住了。
老人卻不以為然,只是看著我說道:回去吧,死人有死人的世界,活人有活人的,不要再惦記這種事情了。
我們無奈,還是謝過阿公,便不甘的朝門外走去。
這時,我聽到老人在院子里說:你一定要知道,你為什么想見到死去的人。
我聽后,如遭雷擊,失神的走出了院子。
晚上我與吳蕊在家里。
吳蕊似乎因為沒有把事情辦好,沮喪的和我說,都怪她告訴了我什么觀落陰的事情,阿公脾氣就是那樣。
我縮在床上抱著頭,突然鬼事神差的想到,我們為什么不自己試試?
于是便央求她幫我。
吳蕊難過的看著我,但她似乎是為了彌補自己的虧欠,最后同意幫我。
于是我們開始準備,吳蕊家就有香爐,我們又去村里的祠堂要來了一些紙錢,紅布,香燭。
等準備好后,我們偷偷在吳蕊的房間開始了儀式,我記得當時是在晚上,吳蕊的父親去村里與人喝酒,我們才得以行動。
吳蕊勉力按著記憶中的樣子為我引導,燭火和香爐的煙味,很快就充滿了整間屋子。
我用紅布蒙住眼睛,坐在凳子上,等待著奇跡的到來。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房間內什么反應都沒有,我覺得自己特別蠢,居然會相信這樣的事情。
之后,鼻子一陣發酸,淚水浸濕了布條,我滿腦子都是母親去世前的樣子。
我聽到,吳蕊怯怯的說,要不就到這?
她將我臉上的紅布揭下來,不住的勸我。
殘燭將熄,我們收拾了東西,我也哭的累了,不知什么時候便睡了過去。
醒來時,屋子里昏暗濕冷,我看到燭火重又旺了起來,幽幽的發著黃色的輝光,香爐的煙線從屋里向外面飄去,紙錢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撒在了地上。
吳蕊也不在屋里。
我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邊向屋外走去。
可是屋子外面一片漆黑,還有犬吠聲和汽車的鳴笛音。
吳蕊家是沒有養狗的,而這樣的村子,晚上又怎么會有汽車鳴笛呢?
這兩個聲音交織在一起,喚起了我心底的不安。
前方明明伸手不見五指,煙線在眼前卻又格外清晰。
我摸著黑亂走了一圈,外屋的家具和燈都不見了,余下的只有黑暗。
我喊著朋友的名字,腳步越來越發虛。
不知走了多久,我看到前方有微弱的光亮,于是便趕緊跑過去。
到了那里,我頓時愣住了。
因為,我居然又回到了原來的屋子,光亮就是香燭的燭光。
吳蕊家的房子并不算大,我竟然一直在這里繞圈。
再次朝黑暗中走去,可是無論如何都會回到原來的屋子。
周圍的犬吠聲和鳴笛聲也越來越大,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逼近我在的地方。
一股腥臭氣也在黑暗中蔓延開來。
絕望中,我聽到一個非常微弱喘息聲,聲音幽幽的說:線,線......
什么線?抬頭環顧四周,這時我才注意到香爐的煙線正在變得越來越微弱,爐火馬上就要熄滅了。
我終于反應過來,順著煙線悶頭就跑,直到周圍的聲音逐漸變小的時候,我發現煙線的盡頭有個人影。
跑過去后,我看到那個人,便瞬間抱住了她,我聽到她嗚咽著說: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家,回家。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夢,但我相信,我擁著的確是我的母親。
這時我的眼淚反而沒有了,只有自責和委屈。
我現在還能回憶起,手上傳來的感覺:就好像是抱住一團被水浸濕的棉花。
不知過了多久,她牽著我開始走,又不知走了多久,煙線已經黯淡的幾欲消失,在前面不遠的位置,這條線拐了一個直角,向下方逐漸飄散。
母親指著下面,那該是醒來的路,
可有些東西,我并不敢獨自面對,于是,我拉著她一同墜了下去。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吳蕊握著我的手,與我并排躺在一起。
屋里的燈明晃晃的,蕊的父親還有村里的人以及阿公都在。
他們中除了阿公都在惶恐的看著我。
趙阿公盯著我說:你回來了?
我揉著腦袋,回憶著剛才的事情,真是一場詭譎的夢。
之后便反問道:我是睡著了嗎?
這時阿公再次問我:你是一個人回來的嗎?
我當時根本沒來的及反應,只點了點頭。
阿公嘆了口氣,看了眼吳蕊的父親,便走開了。
后來,吳蕊父親把她單叫出去,狠狠的罵了她一頓,之后我看到她依偎在父親的懷中,兩個人在一起的樣子,真幸福。
如果我的父親也能永遠這樣該多好。
村里的人,對我們也沒有了往日的和氣,有些小伙子緊緊盯著我,甚至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我回憶起了一個細節,我們醒來時,衣服并不是自己原先的那身。
走陰后,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已經不能記起。
這趟旅途便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中結束了,我因為見到了母親,回去后心情好了很多,因為我知道母親并沒有離開我,她也許能一直陪在我身邊。
然而,我當時卻不能知道,可怕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4
回來后,我總會做一個奇怪的夢,夢里有個黑色的影子,那東西趴在我床邊,與我睡在一起,在我耳邊囁嚅著說:回來了,回家了。
每次做這樣的夢,我的身體都無法動彈。
醒來時,渾身濕冷,而且身上會多出很多奇怪的傷痕。
起先我只當是自己做噩夢不小心磕到的。
其實,這樣的夢境曾經在我很小的時候出現過,但后來不知為什么,就消失了。
所以,當它卷土重來的時候,我并沒有在意。
可是后面,怪事接踵而至。
父親帶我去餐廳吃飯,點菜時,我要了清蒸魚,父親詫異的看著我,他問我說,你什么時候喜歡吃魚的?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我自小就不喜歡吃魚,總覺得魚有腥味,可是點菜時,我下意識的就覺得特別想吃魚。
我和父親說,也許是長大了,口味變了吧。
然而回到家準備睡覺的時候,就開始感覺喉嚨里往外涌出一股股腥味,我沖到廁所把吃的東西都吐了。
此外,有時上課的時候我經常會犯困,明明晚上睡得很早,但是課堂上,還是會莫名的睡著。
有一次,課堂上我又睡著了,夢中我再次回到當時的那間屋子,周圍是燭火,香爐,和飄散在空中的紙錢。
犬吠聲和鳴笛聲一直在后面追著我,我拼命的跑。
醒來時,就好像喝酒斷片了一樣,明明剛才還在學校,可是轉眼就回到了家里,中間幾個小時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父親看出了我的不對,一遍遍的問我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我也意識到我似乎遇到了可怕的狀況,可又不敢和我父親說我們走陰的事情。
我擔心他的責罰,所以只說可能是太累了。
然而,父親依舊不放心,他拿出鏡子讓我看,鏡子中,我的馬尾辮不見了,變成了齊耳短發,耳朵上還扎了耳釘。
我啊的驚呼,把鏡子摔在地上,因為里面根本不是我。
父親撿起鏡子的碎片,一直低著頭,嘴里好像在抽泣。
我害怕的不能自已,慢慢靠近父親,然而父親回頭時,我看到他正含著滿嘴的玻璃渣子,血從嘴里不停的流出來。
玻璃被他塞進嘴里不停的咀嚼著,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音。
我大叫著一把將它推開,它怎么會是我的父親。
那個東西陰森森的說:你要殺死我嗎?
然后便向我撲來,嘴里大叫著:你絕不能離開我,絕不能。
我猛地驚醒,發現自己正站在課堂上,周圍的同學一臉驚恐的看著我,連老師都被嚇到了。
最終,還是父親把我接走了,老師和父親聊了很久。
我看到真實的父親,心理的恐懼卻讓我越來越緊張,我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父親。
更何況,有時真實比噩夢更加可怕。
回到家里,父親把自己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揉搓著,我下意識的抽出來,抱緊雙臂縮在床腳,與他保持著距離。
我的腦子無比混亂,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待會。
父親說,老師建議我休息一段時間,他知道母親去世后,我受到的打擊很大,無論如何,都還有他陪著我,我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要瞞著他。
走陰的事情已經到了嘴邊,我卻還是無法說出口,父親一向不相信這些東西,如果我說出來,我真的擔心會受到父親的懲罰。
他最終走出了我的臥室,我從門縫看到,父親取出了酒,慢慢的喝著。
其實,我從小就很固執,總覺得無論什么事情,自己都能解決。
我去廟里求來了符咒,甚至在房間里擺滿了各種辟邪的法器。
可是這都無濟于事,我的睡眠越來越差。
更為嚴重的是,我發現自己的記憶總會中斷,比如,前腳明明邁步進了電梯,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回到了電梯外面。
之前從不喜歡吃的食物忽然變得美味,可是吃完又會全部吐出來。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會突然耳鳴,然后感覺到周圍的人都在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
甚至我的父親,讓我覺得越來越陌生和恐懼。
我有時會想,那個人是誰?他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5
躺在浴盆中,回憶著這些日子的種種怪事,我察覺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似乎并不能完整回憶出母親去世的經過。
父親在外面催促我了,水也逐漸變得濕冷,我準備起身時,卻深深的跌了下去。
我對海充滿恐懼,可是現在我卻在海中下墜。
那又是一個該死的,詭譎的夢。
在不停的下墜中,一根細細的線纏繞在我的肚子上,就像嬰兒的臍帶,我就這樣一直往幽邃中沉去。
突然,水流開始湍急起來,后面,有什么東西發出了一聲聲低沉的吼聲。
我回頭看到一個幾層樓高的魚尾,撲扇起巨大的水流沖我拍來,我被水流推著往海的更深處墜去,那個東西翻了個身,露出一張白色的巨大人臉,那張臉張開大嘴向我吞來。
我拼命往深處游,那個怪物在后面緊追不舍,我看到礁石間有個縫隙便躲在了里面。
長著人臉的巨大怪物自我面前來回游弋,我從不知道海里居然有這么巨大的東西,也許比鯨魚還要大上一些。
這個東西長著白色的人臉,身子布滿像魚一樣的黑色鱗甲,游動時掀起陣陣白色的泡沫。
我知道這也許是自己正在做的一個可怕的夢,可是這個夢又是如此真實,我也不知道如何醒來。
眼前的怪物不知道怎么回事,身體突然扭動起來,不停撞擊著巖壁。
忽然,我看到一個更巨大的黑色巨物咬住了這條長著人面的魚,將它直拖進了海淵的盡頭。
過了一陣,周圍恢復了平靜。
然后在海的深處,有好多孩子沖我漂來,孩子們的動作不是在游水,而是在漂向我。
這些孩子的身體如泡的發脹的饅頭,肚臍上也有一根細細的線。
他們的小手撕扯著我的頭發和身體,爭先恐后的貼向我的肚子,就這樣,我們糾纏在一起向海面浮去。
最終,我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便醒了過來。
我赤裸著身體,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起身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就那么一直盯著,直到太陽升起。
6
走陰回來后,我與吳蕊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實際上我和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單獨說說話了。
我的摯友,幾乎被我遺忘了。
連日的折磨,迫使我需要分擔和安慰,于是我找到吳蕊,將我最近遇見的怪事告訴了她。
可是,吳蕊聽后的反應很冷淡,只點頭說知道了,然后她就說去給我倒杯果汁,便走去了外面。
過了一陣,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看到來電居然是吳蕊,接通電話后那頭傳來她的聲音:“那不是我,快醒醒!”
“什么?怎么回事。你不是剛剛....”
“那不是我,跑!”
我完全不能理解此時的狀況,于是握著手機來到外面,看到吳蕊正背對著我。
我喚了吳蕊一聲:“這一點也不好玩!怎么回事?”
只聽她背對著我說:“再等等哈,馬上就好。”
我走向她,探過頭去,這才看到吳蕊正將右手放進榨汁機里,紅色的血瞬間爆了出來,她將里面的液體倒在杯子里遞給我說道:來,果汁好了。
我嚇得扭頭就開始往屋子外面跑。
它不是吳蕊!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然而這時手機里還在傳來另一個吳蕊的聲音:快醒醒!
我掛斷了電話,連日的幻覺已經讓我難以分清哪個才是現實。
在邁出屋子的那一刻,我崩潰了,樓道里一片漆黑,窗戶外面已是黑夜,我記得我來時明明是白天啊!
跑過一段樓道,卻始終不能到盡頭,周圍越來越黑,我的腳步也越來越沉,感覺背上有什么東西死死的壓著我。
“你要離開我嗎?我們不是朋友嗎。”身后還在不斷傳來那個東西的聲音。
這時,羸弱的燭光在黑暗中隱現,滿天的紙錢好像秋后的落葉,一座香爐擺在臺案上,爐煙詭異的漂向黑暗的深處。
這是當初走陰時的屋子,我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么不喝果汁?”
我環顧四周,那個東西的聲音還近近的糾纏在我耳邊,可我卻無法看到它究竟是從哪里傳來的。
當我走近燭火,無意間看到地上的影子,我居然多出了一個頭顱!
我的手猛地拽向后背,一個軟踏踏的東西,被我甩了下來。
這時,我才看清這個東西:居然只是一個有著短發粉面的大頭紙人,它居然一直貼在我后面。
“你終于連我也不要了嗎?”此時它發出的聲音已經無比尖銳。
我啊的一聲,癱在了地上。
紙人的頭像充氣的氣球,越來越大,然后它開始向我倒來。
一個紙人,居然有這么沉。
我伸手掐住了紙人的脖子,死命將它撐住。
可是,隨著它的頭越來越大,我被壓在下面呼吸也越來越困難,我的力氣在流失。
突然間,它好像漏氣了一樣,腦袋上出現了一個個針眼大小的孔洞,這些孔洞發出了刺耳的笛音。
那聲音直直刺入我的耳朵,迫使我的腦袋好像要爆掉。
正在我閉上眼睛準備接受死亡的時候,突然感覺一股大力將我往后一拉。
再睜開眼睛時,我居然回到了臥室,我自己的臥室,我原來一直就在這里。
吳蕊在一旁看著我,她滿目都是眼淚,脖子上有兩個青紫色的手印。
是她出現將我拉出了幻覺。
我們抱在一起,她細心的捋著我的頭發,說不論怎樣她都會陪在我身邊。
我看著她,看了很久,這時我才發現,我們是朋友,我們的感情很好,但我似乎很少思考這樣的情感。
吳蕊與我如此不同,她開朗,熱情,有著疼愛她的父親。
每當我痛苦的時候,她都會與我一同感同身受,陪著我哭和笑。
我抱住她,并講述了剛才噩夢中的事情。
當夜晚再次來臨時,吳蕊走了,父親回來了,我又變成了一個人。
7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家,然而這間屋子,卻充滿了噩夢和幻覺。
父親白天上班,晚上才回來。
我被迫休學,整日被父親鎖在屋子里,手機也被收走。
他將我的不正常歸結于母親,而我也從沒有與他提起過走陰的事情。
之后,在這間屋子里,我的白天和黑夜融為了一體。
晚上,父親一次次嘗試安撫我,然而我懼怕他的溫柔,正如懼怕一個陌生的男人。
我只和他說:我希望吳蕊來看我。
可奇怪的是,他從來不知道我有這樣一個朋友。
“蕾”講述到這里,愈發痛苦,她放下已經涼了的茶杯,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我示意坐在旁邊的,那位我們共同的朋友鹿遠,耐心的等等。
我相信“蕾”有勇氣將她的故事講完。
終于,“蕾”開始繼續講述了后面的事情:
在一個雨夜的晚上,父親喝了酒,疲憊的睡去了。
我躺在床上決定逃出這個地方,回到當初走陰的漁村,我預感,噩夢必須在開始的地方結束。
我躡手躡腳的搜羅出家里的零錢,并偷走了父親的手機和鑰匙。
他手機的解鎖,是母親的生日。
我給吳蕊發去了信息,鈴音在房間內響起,那是我的手機。
這是怎么回事?我看到撥出去的手機號,居然是我自己的手機。
沉睡中的父親逐漸清醒,他緩慢的起身朝我走來,猜到我逃跑的意圖并不困難。
我本以為他會暴怒,然而他只是跪下來抱著我痛哭,央求我不要也離開他,他哭著問我,那天走陰看到了什么?是不是見到了母親,母親說了什么?
他怎么會知道走陰的事情?還是他其實一直都知道?
我的腦子充滿了疑問,而他現在的樣子,我似乎見到過,于是我抄起桌邊的水杯猛地砸向了他的腦袋。
鮮血飛濺,這個男人像受傷的野獸轟然倒下,我奪門而逃,他的吼聲很久才傳到耳邊。
在前往漁村的路上,我想給吳蕊發去信息,可我怎么也記不得她的手機,我的腦子越來越混亂。
即使如此,噩夢也不曾放過我。
我夢到:我來到了吳蕊家的樓下,發現那里聚滿了向上觀望的人群,他們驚呼著有人要跳樓。
我擠過人群,抬頭看去,這時一個人像一個面口袋,忽的砸在我們面前的花壇里。
植物干硬的枝杈刺進女孩的身體,她的身上被戳的滿是細小的孔洞,四肢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躺在被壓斷的荊條上,鮮血從這些孔洞中緩緩流出。
我朋友吳蕊死了,像一個被戳破的氣球,死在了我面前。
在浴室里,我清洗著自己身上的血,那是吳蕊墜樓時噴在我身上的。
父親安靜的坐在外面,它蟄伏在陰影里。
最終,我屈服了,和他說出去了,我企圖通過走陰再見到母親的事情。
如預料般的,我受到了他的懲罰。
我又一次在劇痛中醒來,顛簸的長途汽車終于走到了最后一站。
自從走陰的數月后,我又回到了那個沿海的漁村,孤身一人。
村里的老人坐在村頭修補著漁網。
孩子們在和煦的陽光下追逐。
我敲響了趙阿公的門,也許只有這個老人可以幫助我。
老人將我帶進了院子,他亦如我初見時那樣,走向院落中的藤椅,安穩坐在上面。
他凝視著我問道:“你想好了,為什么要再見到母親嗎?”
我想說什么,可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老人嘆了口氣:“好吧,我帶你再走一趟。”
我不敢看老人,呆呆的盯著院子里的落葉,說道:“我們不應該自己走陰,回去后,我好像帶回了可怕的東西。噩夢一直在糾纏著我。”
老人重又站起來:“死人有死人的世界。活人有活人的世界,那個世界的東西怎么可能來到這個世界呢?”
“可是,我確實看到了,太可怕了。”
老人瞇著眼睛,繼續說道:“如果有可怕的東西,那他一定原本就在你身邊。”
“吳蕊她知道我的經歷,她能作證,我真的見鬼了!”我吼了出來。
老人指尖點了一下我的額頭,回了一句讓我恐懼到極點的話:“吳蕊是誰?”
空蕩蕩的院子,唯有我和老人。
我頭里一陣劇痛,所有的記憶都在剝離。
老人拿出一碗清水,擺在我面前。
我看到水中我的影子,頓時癱在了地上,那個人的樣貌正是吳蕊:一個短發,頭帶耳釘,有些叛逆的女孩。
吳蕊即是我,我即是吳蕊,我的朋友只不過是一個,我虛幻出來分擔痛苦的,不存在的人。
老人說:“世界有很多可怕的事物,也有很多美好的,它們不在下面的世界,它們只能在人間。”
說道這里,“蕾”蜷縮在沙發上揉著額頭,將記憶拉回到了現在。
“你知道后來我在父親的手機相冊里看到了什么嗎?”
我和鹿遠,一時無言,那該是人世間最可怕的事情。
“那么后來呢?”我小心的問道。
“蕾”吸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那天晚上即將23點的時候,趙阿公在院子里準備好了香案,開始為我真正做一次:“觀落陰”,以讓我重新見到母親。
他提醒我:母親更關心兒女,而不是自己,這是簡單的道理,你一定要記得。
之后,他在我的頭上蒙住紅布,讓我坐在凳子上靜靜的等待。
老人嘴里唱著咒詞,我只記得其中的幾句,大概是:
“天惶惶,地惶惶,魂去魂來路迢迢,一條紅繡繡黃泉,兩縷殘煙煙開路,紙做錢來人來踏,七尺紅綾鬼莫愁.....奈何橋旁緣已斷,金蛇銀鼠退一旁,莫停留,莫停留,六角石,惡犬吠,回眸顧,無妄情;莫停留,莫停留,忘川河,絕無別,人有人路,鬼有鬼道.......”
當我解下紅布睜開眼睛時,院里只余下了我一個人。
老人的聲音不知道從哪里傳來:“跟著紙錢走,莫回頭。犬吠不聞,雞鳴即回。”
我看到腳下的紙錢鋪成了一條長長的路,月光照在上面,白花花的。
路的周圍都是黑色的霧氣。
我沿著紙錢鋪成的路向前慢慢走著,狗叫聲和撕心裂肺的鳴笛聲在四周響起,聲音越來越大。
我記著阿公的話,不要理會這些。
不知走了多久,我來到紙錢的盡頭。
盡頭是一道門,我將門慢慢推開,里面是我無比熟悉的地方,那是家,我的家。
家里,有父親和母親。
父親在喝酒,母親走過來抱住我不停的哭。
她說要帶我走,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然而,父親的身影突然變得越來越高大和恐怖,它沖向我們。
母親帶著我跑出了屋子,我們轉了很多車,車窗外的燈紅酒綠和喧囂,讓我們母女的狼狽,顯得特別可笑。
其實,母親也不知道要去哪。
最終,在郊外的一條無名河道,我們累的實在走不動了。
我們的到來,驚動了周圍村戶的狗。
母親看著我說:你愿意和媽媽,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嗎?那個怪物就再也找不到我們了。
我搖著頭,可怕的一幕此時重新浮現。
我與母親沉入陰冷的水里。
黑夜中,我以為那是海,但實際上那只是一條布滿垃圾的河。
窒息讓我本能的掙扎,母親的手死死的拽住我,水下,她的臉蒼白扭曲,裙擺飄蕩,好似一條奇怪的魚。
我的腳蹬踹著母親的臉和手,想擺脫她,可怎么也無法做到。
現實中,我殺了自己的母親,我看著她沉下去,這成了我永久的痛苦,于是我摒棄了腦海里的這段記憶。
然而,這次我希望有不一樣的選擇,我放棄了掙扎,與母親擁抱在一起。
母親似乎明白了什么,我聽到她好像在說:“是媽媽錯了,媽媽希望你活的更好,無論什么時候什么地方,我都會保護你。”
她松開手,將我推上了水面,自己沉入了冰冷的河底。
河面上,我奮力向岸邊游去,我的力氣越來越小。
直到一只手將我拖了上來。
是我的摯友吳蕊,一個短發,帶著耳釘的女孩,她是另一個我。
遠處,黑色的怪物和犬吠逐漸靠近,河道散發著腥臭。
我和吳蕊,看著那黑影向我們撲來。
這時雞鳴突然響起。
陽光升起時,怪物與周圍的一切都消散了,我的朋友也永遠離開了。
趙阿公將紅布幫我揭了下來,我回到了現實。
“你見到了想見的人?”阿公問道。
“見到了。”
“那就好。”阿公笑了,我第一次看見他笑。
“蕾”的故事講完了,第二杯茶也再次涼透。
8
我相信,事情最后一定是解決了,因為無論怎樣,自認識“蕾”以來,她大都是快樂的。
“吳蕊后來又出現過嗎?”我問道。
“蕾”搖頭:“自那之后吳蕊就消失了。”
“所以,你其實想見見那個,本不存在的朋友?”
“是。大家都傳說你可以解決很多奇怪的問題。我的問題,你必須解決!”
“因為我聽了你的故事嗎?”
“是!”
“明白了。”
我起身,按著記憶中的位置,摸索著從柜子中取出一個樟木匣,里面有一面銅鏡。
這真的只是一面頗有年頭的鏡子。
等“蕾”將它拿走,我才說道:“現在你見到了。”
“蕾”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是個短發帥氣,只打了一顆耳釘的漂亮女孩。亦如她記憶中吳蕊的樣子。
“蕾”笑了,笑的很開心,她說:“其實這根本不重要。”
于是“蕾”,或者說吳蕊,便離開了。
屋子里,還余下我和鹿遠。
鹿遠說:“她,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蕾還是蕊啊!”
我說:“這不重要。”
鹿遠又問道:“你不好奇,后來怎么了嗎?”
我慢慢坐下來說:“我知道,你會告訴我的。”
鹿遠嘆了口氣:“那個混蛋,也就是蕾的父親死了,他在開車回老家找蕾的路上死的,心臟病,可是他本來沒有心臟病。醫生說,可能是嚇死的。”
我尋著鹿遠的聲音,將頭轉到他的方向:“我們喝一杯吧。”
鹿遠會意,很快拿來了酒。
我接過酒杯說道:“人應該少喝酒,這樣心臟的問題也許能少一些。”
鹿遠聽罷,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毫無猶豫的一飲而盡。
而后,他便滿足的靠在沙發上問道:“那么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觀落陰真的可以看見死去的人嗎?”
我平靜的說:“我不曾死過,我怎么會知道?也許吧,但不論怎樣,可怕與快樂的事,不會從那個世界過來,除非它們從沒有離開過。”
鬼子母
我表姐結婚后一直沒有孩子。
26結婚的,36都沒要上。
中間有懷孕過,但是保不住。
中西醫都看了,可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來二去的,我表姐就有點魔怔了,到處求神拜佛。
表姐夫也想要孩子,所以也就由著她去了。
后來,表姐聽人說泰國有個什么神仙,特別靈驗,很多人求回來都懷孕了。
表姐就磨著表哥陪她去一趟,實在不行就當旅游。
兩個人那些日子也是煩悶,所幸去玩了一個多月。
回來后,他們倆人心情確實好了很多,又過了半月有余,我們便接到喜訊,表姐懷上了。
一方面感覺那個什么神仙還挺靈驗的,另一方面也囑咐表哥一定保護好不要再流了。
后面的事情起先還比較順利,備胎,聯系醫院等等。
最后成功生下了我的小外甥。
出生的時候六斤多,身體檢查也沒什么毛病。
表姐表姐夫這下可是如愿了,高興的不行,天天朋友圈曬娃。
孩子滿月酒的時候,我們都去看了,虎頭虎腦的,也不哭鬧,特別乖,沒有不夸這孩子好的。
日子就這么過著,大概是三歲多四歲的時候,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該說一些簡單的詞匯,甚至可以表達自己的情感了。
但是,這孩子依然只會“巴巴,么么”的發聲,不會說話。
表姐表姐夫有些著急,家里長輩說貴人語話遲,讓再觀察一下。
孩子大概五歲多的時候,還是無法正常說一些語句。
我表姐他們帶孩子到醫院看了,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
為此,他們倆想盡了辦法,都是無濟于事。
然而,有一天這孩子突然說話了。
可是孩子這一說話,還不如不說。
他說的是:“疼,疼,腿疼。”
而且整日就念叨這幾個字,可是孩子的腿一點毛病都沒有。
過不些日子,孩子吃飯的時候會說:“肉,肉,吃肉。”
這么點大的孩子如果吃肉多了,非常不容易消化,可是他們喂他吃別的,他就鬧脾氣,而且神態間完全不像個小孩。
這可是怪了,不過這時候表姐他們還沒有往別處想,只當是孩子有些特殊,畢竟醫院都去過了,各個方面都沒有問題。
由此,又對付了幾年,孩子就逐漸長大了。
中間這些年孩子倒是也正常,可以好好說話,該吃吃,該玩玩,神情與一般孩子并無分別。
六歲多上小學的時候,孩子也格外懂事,不哭不鬧,甚至顯得有些老成。
可是很快老師就反應,這孩子不大合群,很多時候都是自己玩,不愛和同學交流。
我表姐他們也和孩子溝通了,可是無濟于事。
孩子還是獨來獨往。
表姐他們工作忙,也就沒把這事情上心。
事情,往后就愈發不對起來。
不知何時,孩子偶爾的不管我表姐叫媽了,每天晚上都會對著某個方向磕頭,然后睡覺的時候會無緣由的哭起來。
表姐陪著一起睡的時候發現,孩子好像在懼怕某種東西。
他們找遍了屋子,也不知道這孩子在怕什么。
為此有好多回,表姐夫對著兒子大發雷霆,直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也不說話,問急了就哭,哭的喘不上氣。
由此,表姐沒幾天就憔悴了下來。
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說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封建迷信的事情,這年頭都不是很信,還是更相信醫院。
于是我們紛紛勸他們,帶孩子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去。
橫豎沒辦法,他們就帶著去了。
孩子見了心理醫生,有問有答,智商什么的都沒問題。
心理醫生也沒問出所以然,只是說孩子缺乏安全感和陪伴,讓家里人陪他多待一陣子。
由此,我表姐工作也不要了,就在家陪孩子。
陪了一陣子,我表姐發現了問題。
孩子的這種狀態,更像是間隙性質的。
有的時候與正常人沒有分別,有的時候卻又古怪起來。
古怪的時候,這孩子好像還有一個“媽”。
比如有時孩子說想吃飯的時候,他的眼神對著的明顯不是我表姐,而是側著看向別得地方。
孩子很懼怕獨自一個人在屋子里,表姐出去辦事,每次回來的時候,孩子都在哭,盡管她出去的時間很短。
可有的時候,他又愿意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獨處,表姐推門進去還會被他大聲呵斥。
有一天,孩子在屋里突然消失了,表姐找遍了屋子都沒有找到,在她快要崩潰的時候,聽到衣櫥里有動靜,她打開衣櫥,孩子正縮在里面,大聲嚷嚷著,媽媽要帶我走!媽媽要帶我走!
我表姐只能抱著他,說媽媽哪也不去,倆人哭的那叫一個慘。
在表姐和我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們也急得團團轉,家里長輩依稀覺得是有什么邪祟,但是又不敢說,畢竟這種事情在當下,都是不能提的。
孩子這樣的情況,學也只能休了,那段日子,我表姐回憶,真是暗無天日。
如果說,上面這些都是精神上的,那么后面,孩子就開始在身體上有變化了。
休學了半年后,孩子一個勁的撓腿。
表姐他們查看,發現是膝蓋上面起了丘疹。
孩子說又酥又癢,還有陣痛。
他們帶著到醫院查看,最初開了些皮膚的藥膏,可是也不見好。
很快丘疹開始變大合攏。
孩子這時候已經無法走路了。
急得表姐他們直奔城里最大的醫院,醫生當時就留那了。
幾經觀察,醫生說是罕見的寄生胎,古代稱人面瘡。
在做手術的前幾天,孩子的膝蓋上方已經可以見到,一張小小的人臉:鼻子,嘴巴,眼窩都很明顯。
孩子的神志已經非常不清楚了,總說:媽媽,不要帶我走,媽媽不要帶我走。
卻說后面的手術倒是成功,孩子的腿也保住了。
在回家康復的時候,孩子一直哆嗦,這次摟著我表姐說:媽,我怕。
我表姐兩個人不住安慰。
直到一天半夜十一點前后,孩子突然痛醒了,說腿疼。
表姐他們前去查看,發現刀口的地方恢復的與之前無異。
可是孩子臉上的汗卻不會說謊。
兩個人正百感交集,考慮要不要送醫的時候。
屋子的門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撞門。
表姐想去開門,卻被孩子死死拽住了。
孩子說:我不想走,不要開門。
然后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
表姐表姐夫摟著孩子一起哭,也不管那門了。
可是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感覺力道完全不像是人。
表姐夫咬牙,一發狠,拿起菜刀,沖到房間外面,對著屋門一陣大罵,什么難聽罵什么,一邊罵一邊揮刀亂砍。
大有與外面的東西同歸于盡的架勢。
由此,三個人就這么捱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個,孩子和表姐便都睡下了。
表姐夫在客廳守了一宿,看見太陽出來,才撞著膽子打開屋門查看,只見外面空空如也。
這時候,撞門聲已經消失了有一會功夫。
自那之后,表姐一家的生活終于回歸了正常。
孩子也順利康復,再沒有怪事發生。
到現在表姐也不清楚,那晚外面撞門的是什么東西,我們的親戚中有好事的問她,會不會和當時他們去泰國求的神有關?求的什么神?
我表姐聽后,臉色慘敗,只說不要問了。
后來,我私自在網上查了下。
國內有送子觀音一說,其實送子觀音源于印度的鬼子母,泰國佛教興盛,也有類似的神祇祭拜。
傳說古代王舍城有佛出世,舉行慶賀會。五百人在赴會途中遇一懷孕女子。女子隨行,不料中途流產,而五百人皆舍她而去。女子發下毒誓,來生要投生王舍城,食盡城中小兒。后來她果然應誓,投生王舍城后生下五百兒女,日日捕捉城中小兒食之。釋迦聞之此事,逐趁其外出之際,藏匿她其中一名兒女。鬼子母回來后遍尋不獲,最后只好求助釋迦。釋迦勸她將心比心,果然勸化鬼子母,令其頓悟前非,成為護法諸天之一。又名“暴惡母”、“歡喜母”。在中國民間將她當作送子娘娘供奉。在佛寺中,造像為漢族中年婦女,身邊圍繞著一群小孩,手撫或懷抱著一個小孩。折頭葬
我們有一次陪著領導下基層采訪。
主要是寫點dog屁文章,歌頌一下地方的豐功偉績。
捎帶手抓幾個貧困典型報道一下。
為什么貧困的要宣傳?兩個字:要補助。
不過選擇的貧困戶都是智商和身體有些問題的那種。
領導負責吃吃喝喝,不參與我們的任務。
我們由一個向導帶著,到個個村子參觀一下。
向導是當地政府的一個女孩,職能相單于私企的秘書,女孩就是當地村子走出來的,膚色有些偏黑,但是身條勻稱,容貌不錯,而且能說會道,對當地的民風很了解。
走訪了幾戶之后,例行的拍了照片,做了采訪記錄,我們就準備回賓館了。
從山上往下走,向導本來引導的是東側走,走了一陣,有村民把東側的路攔住了,說有落石危險,封路,讓從南側的小路下山。
向導聽后,有些不愿意,說南側繞遠,但是村民說,砸死了人,你看著辦,我提醒了反正。
這下就把我們架的那了,我們合計著,橫豎不能為了近道冒險,就和向導商量,遠點遠點了。
向導的話語權沒有我們大,無奈也就認了。
不情愿的帶著我們從從南側繞。
走到天擦黑的時候,路過山腰一處人家。
我們聽見里面隱隱有哭聲,而且從外面看,那戶人家殘磚破瓦的,看著就是老房子很久沒有修繕了。
同行的一位剛入職,比較年輕的女同事說要進去看看,然而,這戶人家并不在我們計劃內。
向導的任務雖然不明說,但其中一條就是帶著我們,不該看的別看,不該報道的別報道。
所以,她馬上沖過來,委婉且掛著臉的說:咱們走吧,天再黑就不好下山了。
我那女同事也是性子倔,有點什么事情都要叮一口的脾氣。
不理向導,硬要往里走。
這時候向導的臉色,我看著就已經非常不對了,本想打圓場。
誰知那向導一甩臉子說:那家有傳染病,剛沒了人,你們進去看著辦,出了事別找我們。
這么一說,我也有點生氣了,橫豎你們都是這一句話唄?
所幸,我也不理那向導,帶著女同事推門就進去了。
只見里面的院內,搭著一個白布棚子,棚內停了口棺材,當時是冬天,可是不好的味道還是能聞到,可想而知放了得有很多天了。
棺材旁邊守著一對老夫妻,典型的窮打扮,白發蒼蒼,破衣爛襖,臉上溝壑縱橫的。
老夫妻正唉聲嘆氣的哭著,看有生人進來,突的止住了,傻愣愣的看著我們。
我那位女同事也有些后悔了,她只是性子愣,對于業務和地方的事情不太了解。
我們幾個人就如此這般的都傻站在原地。
這時候女向導在院子外面,大聲的把我們著重介紹了一下,她的步子,一個腳尖都不愿意往里邁。
好像這家人的家里,真有什么生人莫近的東西。
我只見這家人的眼睛,惡狠狠的看著我們這邊。
那樣恨意的眼神,已經不像是人類了,倒像是野獸。
我暗忖,我們初來乍到的,也犯不著這么看著我們啊?
由此,我趕緊說,我們是上面來做采訪的,有困難可以和我們說說。
那對老夫妻,似有話說,可是突的又憋了回去。
最后只說,他們閨女剛沒,不招待我們了,讓我們趕緊走。
那位年輕的女同事,也覺得自己有點唐突,但是也得給自己找個臺階下,所幸留了自己一個電話,說有事可以聯系她。
由此我們就回賓館了,路上向導一句話沒和我們說。
當天晚上,開夜會,我們領導就開始帶著酒氣批評我們,大概意思就是別給地方找麻煩,不要盛氣凌人等等。
估計是向導給我們上了眼藥。
我們幾個吃晚飯的時候,那位年輕女同事還在抱怨,說領導不向著我們。
其實,我想說:有些事,真的不能明說。
不過也隨著她罵了兩句出出氣就是了。
吃完飯,我們各自回到房間,準備睡覺。
半夜我總是感覺有人敲窗戶,可是我的房間在六層,怎么能有人呢?
我拉開窗簾看了看,窗戶已經布滿了冰霜,外面什么東西都沒有。
后來,便睡了。
第二天,我們去吃早飯的時候,女同事明顯臉色不對。
我問她怎么了?她拿出手機,給我看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她房間的窗戶,她說是她早上拍的。
只見窗戶的霜上,可以隱約看到一個倒著的人臉和手印。
倒著的人臉,就是說:這張臉嘴在上面,眼睛在下面,好像是有人倒掉著貼在窗戶上。
可是手又是正著的。
同事的房間在我隔壁,她問我晚上有沒有聽到什么?
我說是有怪聲,但是我也沒看到啥。
反正今天就走了,我勸同事別多想。
當天下午我們又走訪了幾戶,就準備回去收拾東西,趕火車了。
我們領導由當地出車去飛機場,我們自己就打車奔火車站。
路上,天色已黑,過一條小路的時候,看見一隊出殯的。
司機將車停在路旁,等著出殯的先走。
這時我看到,抬著棺材的是幾個粗壯漢子,旁邊還跟著我們昨天看到的那對老夫妻。
那棺材路過我們的時候,抬棺材的杠子猛然斷了。
棺材重重的摔在地上,蓋子也掉了下來。
車里的我們,尤其是女同事,不由一陣驚呼。
只見那棺材里,是一具腐敗的尸體,尸體的壽衣沒有系上,袒胸露乳的。
而且最恐怖的是,尸體的腦袋是折到身子后面的。
司機眼見遇見這樣的事情,只喊造孽,一腳油門就開走了。
他在路上和我們說:半夜出殯,而且還是折頭葬,這棺材里的人不是好死的。
他還要往下說,被我們打住了,大晚上的太嚇人。
且說,我們下了火車,各自回家后。
休息了一個周末,才回單位上班。
可是我見新來的女同事卻沒來,又過了一個多月,她居然辭職了。
我打電話問她,怎么好好的工作,說不干就不干了。
她說:你信鬼嗎?
我說哪有鬼。
她后面和我說:之前我們走訪的那戶人家的閨女,是讓人害死的,她自回來后,總會做夢,夢見一個折著腦袋的女人找她,讓她幫著申冤。
她后來接到了那對老夫妻的電話,他們女兒大學畢業后就在縣政府工作,和我們的女向導還是同事,后來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單位。
單位只說是心臟病猝死,然而尸體的衣服明顯不對。
他們打官司又處處碰壁,最終還是認了。
女同事和我們領導說明了情況,想抓個新聞報出去。
然而卻被我們領導一口駁回,她一賭氣就辭職了。
卻說第二年,我又去了同一個地方走訪。
一樣的流程,只是向導換了,我問之前那個呢?
對方說,死了,出車禍死的,腦袋都撞到了脖子后面......
水鬼
我家的院子里曾有口井和一個瘸腿的老人,井水是陰涼的,老人是快樂的。
這是一個井與人的故事。
井守著這個家,老人在外面打仗,也是守著這個家。
老人是我的爺爺。
他是解放戰爭參的軍,那時父親才剛剛出生。
等戰爭結束,爺爺回來的時候,家里還余下父親和已經糊涂的太爺爺。
這個家和爺爺一樣,都已經不完整。
爺爺說,他的腿是沖碉堡的時候丟的,當時,敵人的槍已經頂在了他腦袋上,他身下是犧牲的戰友,一個死人一寸墻,他沖上去時,碉堡的墻已經炸塌了大半。
他手里的炸藥除了帶走了幾塊磚頭,還有他的一條腿。
在敵人即將扣動扳機的時候,對面的指揮官下達了投降的命令。
爺爺得以繼續活下去,前面的戰士卻只能長埋黃土。
一個團,僅活了爺爺一個人。
他回來時,父親還不到五歲,而自他回來不久,太爺爺就去世了。
所以,父親對太爺爺的記憶是混亂和模糊的。
父親說,他開始記事的時候,太爺爺和爺爺的關系就不好,主要是太爺爺越來越糊涂,腦子已經記不住人了,不過爺爺的孝順是全村都知道的,太爺爺去世前,大小便已經不能自理。
爺爺瘸著一條腿,端屎端尿,明明兒子就在床邊,可太爺爺卻整日哭喊著要找兒子。
太爺爺走后,爺爺謹小慎微的操持著這個家,也未有再娶。
我記事的那會,他已經是一個布滿皺紋的瘸腿老人。
爺爺這輩子,自是艱難的,但卻很少見他有過憂愁。
他喜歡孩子,村里的小孩也喜歡他,他們總是將爺爺圍在中間,磨著他講打仗的故事,老人坐在院門的石階上,樂此不疲的,一遍一遍講著。
這個可愛的老人,還很喜歡釣魚,但他卻從不吃魚,他將釣來的魚送給聽故事的孩子,孩子快樂,他便快樂。
有時,爺爺抱著我坐在當院,一邊抽著旱煙,一邊盯著院子里的井。
他說,這口井,其實也有些不凡的地方。方圓百里,最旱的時候,這口井都不見干。
但這口井里的水卻不能喝,所以要用青石板將它蓋住。
這里要說的是:多年來,我家吃水,都是去山下的溝里挑,此事一直都是村里人揶揄我家的談資。
父親為此沒少和爺爺吵,然而爺爺只是撂下話,不許就是不許。
這是這個老人,唯一固執的地方。
我問爺爺:為什么不能喝里面的水?
爺爺神神秘秘的說,這井下面通著陰河,水喝了要生病的。
日子一天天的往前走著,人終也有個盡頭。
在我上初小的那年,這個快樂的老人病了。
爺爺一直在發燒,沒幾天就瘦脫了相,他說的話也顛三倒四,什么衣服啊,井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村里的赤腳醫生來看了兩次,吃了些藥,可也不見好。
父親只得拉著牛車,將爺爺送去縣里的醫院,家里留母親照看我。
往常打水,都是父親的活,父親不在,便得由母親操持。
我爹不忍我娘遭罪,趁著爺爺迷糊,索性將青石板移開了,爺爺要是生氣,無非是他多挨幾下揍而已。
我記得父親拉著爺爺走的時候,早上很冷,一個枯瘦的老人被三床被子包裹著,躺在牛車上,只露出一顆干癟的腦袋,眼睛死死的盯著院子。
孩子哪里會懂得生老病死?只當是幾天見不到爺爺罷了。
那天,我下了學回來,渴的緊,便從缸里舀水喝,這水冰涼沁脾,微微有些甜味,我這才想起缸里的水已經被母親換過了。
家里的井水原來是這個味道,為什么爺爺不讓喝呢?
而后的幾日,我放了學回來,有事沒事便趴在井沿朝下觀望,自是好奇這井能有多深,甚至會丟些石頭下去,以此消遣。
母親看到,總是拎著耳朵將我拽到屋里,罵上好一陣,她是在擔心我失足掉下去。
我記不清又過了幾日,那天我和同村上學的玩伴,從學校往家走。
在離村子不遠的路口,看見一個肥胖漢子直勾勾的看著我們。
這漢子并不是村里人,村里的莊稼漢哪里帶的起金扳指?
在我走過他跟前的時候,被那人一把抓住肩膀。
我和同學都嚇了一跳,誰知那漢子竟笑嘻嘻的和我們聊起來,無非是問些家長里短。
臨走時,他甚至還給了我們一人一個炸菜盒子。
回到家,我也并未和母親說起這事。
當夜,我睡的很沉。只記得第二天晌午,我與母親才醒,我嚷嚷著口渴,母親便起身出去打水。
過了一會,她回屋取了手電,又匆匆走了出去。
然后便突然聽到院子里,母親一聲慘叫。
我來不及穿衣服,趕忙跑出去查看。
只見母親癱坐在地上,沒一會,就突然躥起,緊踱著步子就跑到村子里去喊人了。
村里的男人和女人,很快便一窩蜂的涌進我家,沖著井那邊圍了過去。
女人們在一旁沖井里打著手電,男人們則系了個繩套,順著光亮,長長的往井下放,一邊放還一邊甩動。
不大功夫,放繩子的男人喊:套住了!
然后五六個精壯漢子,青筋暴突的往上拉著什么東西。
等那個東西上來的時候,我恨不得自己沒有長眼睛。
繩子套著的是一個人,一個死了的人。
那人本就胖碩,被水一泡,露出的皮膚褶皺的像一條條蛆蟲在餿臭的抹布上蠕動。
盡管他的眼睛暴突,嘴唇青紫,已分不清本來面目,但我還是認出了他。
因為他手指上的金色扳指,在陽光下明晃晃的。
可詭譎的是,他的肚子上還插著一根枯骨,這使他看起來像被釘死的飛蛾,內里青黑色的腸子淌出了長長的一截掛在外面,滴著水。
明明是白天,老鴰的叫聲一陣接著一陣。
村里的長輩出面,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的,我與玩伴自是把那天的事情說了。
眾人合計,這人該是拍花子的,之前許是覺得孩子多不好下手,摸清了狀況,等晚上溜進來再動手。
沒想到,卻失足掉到了井里,可是他肚子上那節枯骨又是哪里來的呢?
眾人無不莫名,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我娘。
我娘一發狠,拿出十斤白面,托了村里的爺們兒,將這死人架出去。又央求長輩,有什么事,等當家的回來再說。
實是不能叫這死人曬在這里,當年在比較偏僻的農村,警察還是稀罕事物,大事小事,依然是長輩們合計。
于是拿了面的男人們找了些草墊子,又撒上石灰,給那人抬到后山埋了,臨了燒了些紙。
本以為此事也就這樣過去了。
誰知,怪事才剛剛開始。
井水自是不能再喝了,于是母親咬著牙每天都出去挑水。
然而,挑回來的水卻似乎怎么也不能解渴。
我與母親每天都渴的不行,猶如在陽光下暴曬了三天一樣。
那是沒過幾天的一個晚上,我渴的實在睡不著,就去喊母親,這時發現母親不在屋里。
只聽到院子里有動靜,我便尋了出去。
這才看到母親披頭散發的坐在井邊,大口大口的喝著舀上來的井水。
月光下,水順著母親的嘴,不停的淌下來。
我趕忙跑過去,搖晃母親,母親卻眼神呆滯的看著井,嘴里念叨著:孩子,你渴了吧,來,喝水,這水多甜啊!
然后,母親慢慢回過頭來,看著我。
突然,她一把將我摟住,我從不知道,母親的力氣竟有這么大,她掰開我的嘴,往我肚子里死命灌水。
我感覺自己的肚子像個即將爆炸的氣球,我大叫著,母親卻不為所動,只是一瓢一瓢的倒著水。
情急之下,我一口咬在母親手上,血順著我的嘴流下來,母親看到血,才停止了動作。
我瞅準時機,悶頭就跑回了屋子,躲在被子里不停發抖。
不知什么時候,便睡過去了。
醒來時,我趕忙去找母親,只見母親如往常一樣,收拾屋子,做飯,挑水,昨晚的事情全然不知。
我將事情說與她,她當是小孩子做噩夢,只催促我快去上學。
然而,自此之后的每天深夜,母親都會起來去井邊舀水喝。
我卻再也不敢出屋,生怕被母親用水嗆死。
于是,連著很多天,我都徹夜難眠,精神越來越差。
而母親的狀態也很不對,她不再去挑水,飯也不做,只是整日坐在井邊,唉聲嘆氣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我去催促她,她卻也不理會,只是喊我喝水,說井水好甜的。
這井水死過人,我又如何敢喝?只是每日找個稍大些的盆,去山下盛些河水回來。
家里的挑子,與我差不多高,我那時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
本想找同村的叔叔伯伯幫忙,可是前幾年村里有個丟了孩子,后來瘋了的女人。
村里人擔心她傷人,便將她綁在了桿子上,沒幾個月人便死了。
我擔心母親也會被綁起來,所以也就放棄了找人的念頭。
我靠著家里剩下的饃饃勉強過了幾日,有時母親累了,也會回屋睡下。
我學著母親照顧我生病時候的樣子,用山下溝里的水和些白糖,在母親睡著的時候,用勺子順著她的嘴,喂一些下去。
學校便也不再去了,只盼著爸爸和爺爺快些回來。
記不清是第幾天的一個下午,我靠在炕上,又渴又餓,只覺得院里的井水,該是多美味啊,可一想到那死人發漲的樣子,便死咬牙忍耐著。
這時門口有人扣門,我驚覺可能是父親和爺爺回來了,便虛弱的走去開門,打開門后,發現扣門的原來是學校的一名同學,我記得他叫阿遠:一張白胖的臉,粉色的嘴唇,鼻頭上有顆黑色的痣。
他站在門外笑嘻嘻的看著我。
阿遠問我為什么沒去上課?是不是生病了,他帶了糖餅給我。
母親剛剛睡下了,我便帶著阿遠到了偏房,看見他手里的糖餅,也顧不得與他說話,只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吞著餅。
阿遠擔心我噎著,又拿了水壺給我。
我此時看到水,已經生出了某種抗拒,似乎眼前的不是水是毒藥。
阿遠莫名,又將水往我面前遞了遞。
我心一橫,將水接下,猛灌了一通,誰知那水下肚,渾身都感覺有了力氣,好像這輩子都沒這么舒暢過。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這時,外面天已經黑了,因為母親的緣故,這幾日,每天晚上我都害怕的要命,真的希望有個人可以陪自己。
于是便央求阿遠留下來,他竟也沒拒絕。
晚上我倆在偏房和衣躺下,阿遠問我:你會游泳嗎?
會啊,村里的孩子少有不會的。我說
阿遠則說,他游泳可好了,可以像個浮漂一樣,在水中直上直下。
我說好啊,有時間一起去村外的河里游泳。
這時我有些困意了,最后一個念頭便是,之前和同學一起去游泳的時候,沒有阿遠嗎?
再睜開眼睛,夜已經深了,阿遠卻不在身邊。
我尋到院子里,只見月光下,母親抱著阿遠,一口一口的在喂他喝水。
阿遠的眼睛已經泛白,嘴唇被撐得成了猩紅色。
我大叫著朝母親跑去,這時院門被猛地打開了。
一個枯瘦的老人,硬是拄著拐攔在了我面前。
我見是爺爺,大哭著抱過去,喊爺爺救救阿遠。
爺爺卻冷冷的說,村子的孩子,哪里有叫阿遠的?
我腦子一陣眩暈,只覺得肚子忽然疼得厲害,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著。
吐出來的,都是綠色的青苔和黑色的泥巴。
爺爺瘸著腿,朝母親和母親懷里的那個東西慢慢挪過去。
那東西幽幽的從母親身上下來,拿了一瓢水,送到爺爺嘴邊。
爺爺毫不猶豫的便喝下了,那東西又指了指我。
爺爺卻不住搖著頭,然后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的說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那東西并不理會,又指了指我,這時爺爺忽然站起來,抱著那個東西,竟擁著它一同掉進了井里。
我驚駭的,使出最后的力氣便朝井那邊跑,最終癱靠在井沿上,借著月光向井底看去。
只見那個東西,臉上發著慘白的光,在井里像個竹竿一樣,直上直下的。
一張臉,原不是胖的,竟是被水泡腫了,灰白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爺爺在下面拽著它的脖子,也隨著一上一下的,最終,它們一同沉進了水里。
我駭然的便暈倒了。
醒來時,見到父親依偎在我身旁。
一段時間不見,父親竟老了十歲不止。
他見我慢慢轉醒,一雙眼睛瞬間就紅了。
我虛弱的找母親,父親說母親睡下了,讓我好好休息。
待我完全恢復過來,已經是半個月后的事情了,那時我才知道,母親走了,爺爺也走了。
這個家里只剩下了我和父親。
我與父親,說起他和爺爺不在的,那段時間的事情。
父親只是一個勁的搖頭,讓我不要再提,以后只管好好生活。
院子里的那口井,被父親和村里的人填平了,土下埋了很多層石板,被填平的地上還壓了塊石頭。
從此很多很多年后,我早已成人結婚。
父親這才把事情的原委與我說明。
他說,爺爺是在縣醫院去世的,那天我見到的,絕不是活人。
因為爺爺當過兵,所以他的檔案是需要去專門消檔的。
縣里把檔案調取出來的時候,里面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是一張全家福:一對老夫妻坐在正中,年輕的一對抱著個孩子站在后面。
兩個老人,父親猜測那是太爺爺和太奶奶。
他沒有見過太奶奶,對太爺爺的印象也十分模糊,只是覺得有些像。
那對年輕夫妻按理說應該是爺爺和奶奶,孩子自然是父親。
父親說到這里,身體不住顫抖,他將那張照片翻了出來,交給了我。
我仔細端詳著這張發黃的相片,里面那個精壯漢子,眉目與爺爺差別很大,就算是和年輕時候的父親,也并不能有幾分相似。
而里面那個孩子,卻更不可能是父親小時候。
因為那孩子的臉瘦瘦的,貼近看,他的鼻頭有一顆黑色的痣,而父親卻沒有。
我茫然的問父親:我的爺爺究竟是誰?那井里有什么?
遇鬼
其實很多靈異事件都是真真假假。
事后回想,不知道自己遇見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亦或是自己的幻覺。
我分享一件我的經歷。
我之前交過一個女朋友,現在分手了。
她家在南方的一個小縣城。
十一的時候,我陪她回去過節。
雖然是縣城,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縣城里,百貨商場,咖啡廳應有盡有。
晚上在她家吃完飯,她就留宿在父母家了。
我是在外面租住的賓館。
這樣確實方便一些,也是對她父母的尊重。
我晚飯喝了些酒,但不多,絕對沒有醉的程度。
回道賓館洗漱后,我因為很少出門,對于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特別好奇。
于是就收拾好了,打算在縣城里轉轉。
我記得,大概也就是九點多鐘。
縣城街面上人不少。
我逛到了一個小酒吧,酒吧門口有個穿布套的人偶,在攬客。
我覺得挺有意思,另外酒癮上來了,就打算進去喝兩杯。
進去后,說是酒吧,其實就是幾張桌子,弄了點彩燈,賣點啤酒,音響特別鬧。
用現在的話就是土嗨。
我進去了,有點嫌棄,但是不點東西就走,又覺的不好意思。
就要了杯啤酒。
服務員穿的,特別古怪,畫的特別重的妝,彩光下,頂著一張大白臉。
我心里想,這地方還在流行殺馬特?
我喝了口啤酒,那味道又酸又澀,而且不涼。
我頓時就有點反胃。
我叫來服務員,說你們這個酒不對啊。
服務員態度不錯,說給我換下,還免費送小吃。
不一會新的酒和小吃就送上來了。
酒還是那個味,我索性放棄了。
不過小吃的不錯,不知道炸的什么玩意,外面酥脆里面軟軟的,特別香。
我吃了一盤,覺得不過癮,又管服務員要了一份。
說來也怪,越吃越上癮,就那么吃了一陣。
我也沒看時間,準備再次要的時候,服務員過來,說他們準備打烊了。
這時候,我拿出手機一看,已經快十一點。
我付了錢,就從酒吧出來了,然后往賓館走。
小縣城到了晚上,還是比較黑的,路燈也少。
我走了一陣,發現自己有點迷路,手機導航信號也弱。
于是,我就琢磨著找個人問問,這時候看見不遠處的黑暗里有個人影。
走進了一看,發現是剛才酒吧門口的那個皮套演員。
這哥們還挺敬業,都下班了,還帶著皮套。
我上去問他,我住的賓館怎么走。
哥們也不說話,拉了拉我,示意我跟著他。
我一臉狐疑,就后面跟著。
走了一陣子,我覺的不對頭。
這家伙給我帶的荒地了。
我趕忙拉住他,和他說算了,我自己走。
這時候他死死拽住我,不放我手。
我心里話說,遇見劫道的了。
爭執間,我揮手打掉了他的頭套。
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里面的人居然沒有頭!
我扭頭,撒丫子就跑,可是怎么跑四周都看不見人,特別荒涼。
我累的蹲在地上大口喘氣。
等有了些力氣,抬起頭,我發現自己周圍都是人。
他們都在不遠處,正對著我。
黑燈瞎火的我也不是看的很清楚,拿出手機打來燈光照過去,才發現這些東西都不太像是人。
一個個都沒有眼睛,眼窩處是個窟窿。
我驚叫一身,就暈了過去。
醒來時,發現自己在派出所。
警察說我喝多了暈在了路邊的一個廢棄建筑那。
我女朋友過來接的我。
她埋怨我太沒出息,這也能喝斷片。
我就把昨夜的事情和她說了。
她一臉詫異,說縣里根本沒有酒吧。
因為很多年前,開過一個,后來賣假酒,害的很多人眼睛喝瞎了。
老板被報復,讓人把腦袋砍了。
我聽后,肚子一陣難受,蹲在路邊哇哇吐,看到我吐出的東西,那簡直是這輩子的噩夢。
搭車
有一次和朋友開車自駕遠游,從北京走走停停的玩,開累了就打尖休息,一路開到江西。
沿著320國道,開到江西省萍鄉境內的時候,遇見了一件比較詭異的事情。
當時已經是晚上,我們打算開夜車趕趕路,到了旅店直接睡到第二天白天,踏實的在目的地玩幾天。
因為不是本地人,我們對眼下的路不是很熟,當時的導航時靈時不靈的,信號很差,又是晚上,所以車速比較慢。
開了一段后,我們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老頭背著一個魚鱗袋,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孩。
那老頭沖我們不停招手,看樣子是搭順風車的。
我們這車是七座車,而我們一行才三個人,捎上這爺孫倆問題不大。
我們就好心把車停在老爺子跟前了。
老爺子說他們村口在國道邊上,前面十多公里就到,問我們能不能稍一程。
我們當然說沒問題,就讓老爺子他們上車了。
老爺子動作很麻利,不太像他這歲數的,估摸著可能是農村人經常下地勞作,比我們嬌生慣養的強健一些。
那孩子也不說話,跟在老爺子身側,嘶溜一下也順了進來。
關上車門,我們繼續往前開。
這時我才仔細打量起老人:只見他一頂灰色鴨舌帽扣在腦袋上,嘴周一圈白胡子,佝僂著腰,臉色黝黑。
我瞅著他,他也把我們這三個人掃了一遍,然后和我們不住攀談,一個勁問我們是哪里人。
我們說是北京來旅游的。
老爺子聽了后,我看到他眼睛里都在放光,那種光芒甚至讓我有些不自在,他嘴里不停念叨著北京好,北京好。
其實我們也沒啥優越感,不過北京卻也占了國家很大的便利,一路上被人真真假假的捧捧,也就打哈哈過去了。
話說老爺子聊著聊著,就從魚鱗袋里拿出了一桶腌漬的魚干分給我們吃。
那魚個頭很小,泡在橙紅的辣椒醬里,還沒打開蓋,一股腥辣味就直沖鼻子。
看著這東西,我們都面露難色,畢竟陌生人的吃食感覺不太衛生,而且那魚看上去就不美味。
然而,老人勸了又勸,看我們全都拒絕,臉一瞬間就耷拉了下去,顯得特別失落。
我旁邊的哥們臉皮薄,怕老人傷心,一咬牙就接過去硬吃了一條。
只見他滿臉通紅,一個勁的要水喝。
老人哈哈大笑,說你們北京人不行,一點辣吃不了,不如江西人。
他這么一激,我也上頭了。
索性也拎了一條,直接扔進嘴里。
那東西下肚,一股火直接從喉嚨燒到胃里,又從胃里卷了上來,沖上腦門。
我一邊咳嗽一邊說,您這魚可真夠勁。
老人不以為然,問我們,司機小伙子怎么不吃?你們北京的也吃獨食。
本著有難同當的原則,我也給開車的朋友喂了半條,另外半條偷摸的卷在衛生紙里扔了。
此后,約莫又開了幾公里,我問老人,快到了吧?
老人說,快了快了。
這時,我看見身邊的朋友已經開始打哈欠,我也突覺有些困倦。
看來開夜車確實危險,再啟程的時候,還是應該白日開車的。
沒一會,只聽老人說:到了到了。
我們就把車停在路邊,我下車給老人和孩子送了出去。
外面風一吹,我精神了點,但是環顧四周不像是有村莊的樣子。
那老人也不和我再寒暄一下,邁著步子就往林子里去了,孩子也在后面跟著他。
真是怪老頭,我思忖著。
回到車里,我們又往前開了一段,最后開車的朋友實在堅持不住了,說他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困,得停路邊休息一下。
他這一說,我也覺得疲憊的狠。
無奈,我們只得停在應急道上,打開警示燈睡一陣再上路。
半睡半醒間,我好像聽到車外有聲巨響,但努力了幾次,眼睛都睜不開。
最后,還是開車的朋友一聲大叫,才把我們從夢中驚醒。
“快醒醒!快點,出事了。”
我聽他這么一說,猛地竄了起來。
然而,我看到我們還在車里,什么問題也沒有,只是窗外的太陽已經露出了點點白光,看來我們睡了很久。
“外面!快出來救人。”朋友繼續喊著,這時,我們才意識到他人在車外。
下了車,我們看到車后面不遠處的林子里,側翻著另一輛車,車頭倒栽進了樹坑里。
我們急忙跑過去趴在地上,看到車里的人滿身是血,不知死活。
我們試了幾次,車門都拽不開,也就不敢再動了,那年代手機信號特別弱,尤其在荒地。
沒辦法,我們趕緊上車,使勁往前開,希望盡快找有電話的地方報警。
往前又開了大概四五公里,才看見村子,我們一路沖進去喊人報警幫忙。
帶著人回到事發地,我們和村民等著警察和消防到了,才把人救出來。
里面是三個男的,其中一個雖然滿身是血,但是眉目還能看的清楚,只是我們看到后,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蹭車那個老人嗎?
然而如今死灰色的一張臉上,沒了胡子和鴨舌帽,這哪里是老人?明明就是40多歲的漢子。
我趕忙跑去找警察,把他蹭車的事說了,還和警察說,有個小孩。
警察說沒看到小孩,只讓我們這幾天最好在本市活動,萬一有情況方便找我們。
這時一個老警察過來,跟我們聊了幾句,最后只說這事是有點蹊蹺,讓我們幫忙配合下,言語特別懇切。
我們也只得同意。
逗留了幾天后,我們接到派出所電話,讓我們去一趟。
還是老警察接待了我們。
他又讓我們描述了下那孩子的樣貌。
我們如實說了,老警察拿出一張照片,問是不是這個孩子?
我們一看,確是,連忙問那孩子找到了嗎?
警察說,找到了,一家三口都找到了。
“一家三口?”
“我和你們說了,你們可別害怕。”
“您說。”
“那一家三口是在林子里找到的,死了有半個月了。就是蹭你們車那伙人害死的。”
“那我們看到的那個孩子是........”
“我只能和你們說,那輛車翻車是因為司機突發心臟病猝死,至于你們看到的孩子,還是別多想了。”
聽警察這么一說,我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涼.....
烏鴉
北京師范大學門口的街道,不知什么原因,無論寒暑,都會盤踞著一群一群的烏鴉。
兩旁的車,如果停在路邊一晚上,第二天準變成白色的,因為會覆蓋上一層鳥糞。
當年政府也想辦法驅趕過烏鴉,但辦法用盡了也無濟于事,后來也就隨之去了。
烏鴉這東西不怕冷,一到了冬天,會落在街兩側干枯的樹杈上,特別是到了晚上,密密麻麻的小眼睛,閃動著銀光。
如果不是本地人,猛的一看,會感覺特別瘆得慌。
然而,恐怖的不只有烏鴉,還有一些坊間傳說。
比如其中一個故事是這樣說的:
有一名外地來北師范求學的學生,家里拮據一些,平常都是在學校吃食堂。
交了女友后,身上的零花錢就更緊張了。
大概一年多后,他同學校的女友受不了清貧日子,與他提出分手。
他自知自己條件不好,也不能強留人家姑娘和自己受罪,所以也只得同意,雖然和平分手,但要說他心理一點不怨恨前女友,也是胡扯。
甚至可以說,分手后,他越想越覺得憋屈,自己寒窗這么多年,到頭來還是被人看不起,這樣的思緒很快便遷怒到前女友身上,他心中把所有能想到的惡毒語言,甚至是詛咒都用在了對方身上。
他知道這樣很不好,但也只有如此,能讓他不那么難受。
一天晚上,他又詛咒了一番,還是橫豎睡不著,他便出了學校往北走,那里很多年前有一條小吃街,如今已經不能看到了。
那條街都是簡易棚子搭的小蒼蠅館,賣些烤串,面條等吃食。
味道雖然差強人意,但是勝在便宜,油水足,附近學校的學生,有時會三三兩兩過去打打牙祭。
話說剛失戀的這位,來北師范上學快兩年了,都還沒有在這條街吃過飯,即使是請前女友改善改善,也是食堂多買個雞腿而已。
他腦子正胡思亂想著,一抬頭已經在小吃街里了。
看著街面上泛著油光的彩燈,再看看自己,他一跺腳,心里犯了狠,今天說什么也得吃他娘的一頓。
在街上來回走了三圈,仔細探尋著價格,他也沒決定吃點啥,肚子倒是挺餓的,可是身上放銀子的口袋,同樣也餓的發空。
一聲嘆息后,他還是決定回學校睡覺。
正往回走著,突然一陣異香,直勾的他鼻子一緊。
他尋著香氣,側頭找去,只見街尾一排民房后面,正亮著燈,香氣就是從那里飄出來的。
走到跟前,看到是一家賣燒雞的小鋪子。
燒雞不是擺在櫥窗里,而是都泡在灌滿紅色鹵汁的桶里,每只雞身上都插滿了毛衣針粗細的鐵簽。
店里客人不多,僅有的幾位,都在自己桌前用手撕著雞肉,機械的往嘴里大口塞著。
看這冷清樣子,他也是心疼錢,由此本想扭頭回去,不料被老板猛地叫住:找地方坐,雞馬上好。
這樣的問法,完全不容人拒絕,他傻傻的找了個凳子坐下,不大功夫,雞已經被端在了面前。
這只雞的雞頭已經被剁走了,雞皮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孔,紅色的鹵汁自孔里一股股往外滲。
既然如此,他揉了揉肚子,便大口吃起來,只覺雞肉肥嫩,汁水四溢,確是好吃的不行。
沒幾分鐘,一只雞就被他吃了個精光。
他意猶未盡,還想要,老板卻說:今天沒了,明天再來。
然而,他看到桶里明明還有很多,他和老板說:那邊不是還有嗎?
老板不耐煩的回道:那些還沒好,明天來就有了。
無奈,他便問價格付錢,誰知掏兜的時候,兩個口袋空空如也,他出來時竟然沒有帶錢。
那個年代也沒有手機支付,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帶了錢的啊?
老板看到他的囧相,搖了搖頭,說下次來一起付就是了,也沒難為他,便讓他走了。
第二天,他把吃燒雞的事情和相熟的幾個朋友說了,他們也漬漬稱奇,說是要一同去看看。
等到了天入黑的時候,他們幾個人來到那條街,來回走了很多圈,可是按照記憶中的地點,那家燒雞店的位置空空如也,竟然再也尋不到了。
無奈,他只得和朋友賠不是,便拉著幾人往回走,饒是自己心里覺得,白吃了人家一只雞,有些過意不去,可是找不到店了,也是無法。
走到路口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前女友正獨自走在前面。
他竟一時忘了早已分手的事情,便下意識的叫了一嗓子。
誰知女友回頭看向他的功夫,一輛工地拉鋼筋的卡車猛地就將人撞飛了出去。
他們一行呆立了幾秒,才跑過去察看。
只見前女友的腦袋和身子相隔數米,躺在紅色的血水中,身上橫七豎八的插著三四根鋼筋,血水從身上的孔里,一股一股的往外冒,那樣子就和他昨天吃的雞一模一樣。
看到這樣的情景,他整個人都傻了,自己怎么回的學校都不知道。
半夜,躺在學校的宿舍里,他突覺一陣陣腹痛,急忙跑去衛生間吐,可是什么都吐不出來,肚子里直痛的他滿地打滾。
好在周圍的幾個朋友發現了他,無奈之下,他們其中一人,拿了一些從老家帶的酸菜,將里面湯倒出一些喂了他喝下。
喝下后,沒多一會,他哇的一聲,便把肚子里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只見那些穢物中,有一個跟鳥一樣的東西,滿身黑毛,有個尖尖的腦袋。
這東西直看的周圍的人一陣陣惡心,其中一個說了句讓人更冷的話:這東西怎么這么像烏鴉?
由此,本以為事情就過去了,然而并沒有。
第二天,那位同學便開始發燒,而且說胡話,說有人找他來要吃雞的錢,很快他便休學了,從此學校里再也沒見過他。
倒是北師范當年那幾屆的同學都傳說,不要半夜去那條街上吃雞肉,說那些雞肉都是商販殺了烏鴉假冒的。
我覺得這當然是無稽之談,烏鴉肉怎么能冒充雞肉呢?如今城市改造,那條街很多很多年前就拆除了,只不過樹上的烏鴉,很可能還要在那里磐恒百年也說不定。
成為被自己殺死的人
昨日是朋友生日,劉威并沒有與他一起慶祝。
今夜,劉威正要去拜訪他。
他們曾是同學,現在是同事,除此之外,他們更是朋友,親密的朋友。
來到朋友家,劉威與友人相視無話。
8年前朋友結婚后,他倆就從沒有單獨相處過,今天朋友的妻子出差,這是難得的機會。
電視中循環播報著天氣預警:暴雨將至。
在10月,這樣的氣候是罕見的。
朋友為他點了一顆煙,劉威已經很久沒有抽煙,所以咳嗽的很厲害。
而朋友正抖落手中燃盡的煙灰,不做聲的看著他。
其實朋友間也不勉有誤會,有誤會就需要盡早解決,劉威深知這個道理。
于是,他終于還是謹慎的組織著語言說道:“看在同學一場,吳朗,你放我一馬?”
對面的人并沒有理睬我,他在等劉威說出理由。
“院長的事情,我放棄,算我求你?”
吳朗的眉毛高高揚起,依舊云淡風輕的看著劉威。
“好吧,你,你至少陪我喝一杯。”劉威的樣子,卑微丑陋。
如果你見到這樣的人求你,那你最好趕緊答應他,然后再也不要見面。
吳朗或許也是如此想的,他與劉威開始喝酒,喝了很多,吳朗率先醉倒了,劉威卻很清醒。
他收拾好空酒瓶,將里面仔細清洗干凈,然后再將它們擺回到桌面上。
吳朗還在睡,劉威希望他有一個美夢。
看了看時間,劉威扶起他來到陽臺,讓他靠在陽臺的護欄上。
雨水落下,吳朗的半個身子融進了夜色里,與濕滑的護欄形成了一個危險的平衡。
劉威注視著他,然后向后退去。
他們曾是同學,現在是同事,但更多的時間是敵人,至少劉威是這么認為的。
所以,他大聲且愉快的喊出了吳朗的名字,之后吳朗睜開眼睛,無聲的墜了下去。
他下墜的很順利,又得益于這個房間在13層,所以幾秒鐘后,劉威才聽見一聲淺淺的悶響。
小心的探出腦袋,劉威向下面看去:只一會的功夫,樓下已經聚滿白色的光點,因為死人總會招來好奇的活人。
吳朗扭曲成了一個七歲孩子所能寫出的“大”字,安靜的躺在一片混濁的光中。
此時,風更甚,暴雨傾盆。
恍然間,屋門忽然響起,是急切的敲門聲,警察來的很迅速,劉威以為他們總該調查一下才能確認死者的身份。
“我們喝了很多酒,我醉的很厲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掉下去的。”
“之前那個打擊對他確實很嚴重,但我沒想到他會......”
劉威在心里一邊默念自己的辯白,一邊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更加悲傷一些,于是在收斂表情后,才將門打開。
然而,他的悲傷很快變成了錯愕。
因為,外面來的竟然是醫學院曾經的同學。
“你,你們怎么來了?”
“你說什么呢?你不是過生日讓我們來慶祝嗎?又裝傻,你準備啥吃的了。”其中一個人說道。
“我生日?什么生日。等等......”
“吳大主任,最近手術太多,忙暈了吧。”那人說完,便帶著后面的人涌進了屋子。
而當劉威再回頭時,房間已經完全變了樣子,干凈整潔的像一個“溫馨”的家。
他冒著冷汗跑去陽臺,外面一片明朗,哪里有什么警車?哪里有什么黑夜?哪里有什么摔下去的死人?
現在,劉威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混亂。
這時一個女人從廚房端著菜走了出來。
“徐,徐璐?你怎么在這?你不是....”
“吳朗,說什么呢,趕緊招呼他們吃飯啊。”那個女人說道。
“吳朗?”劉威身子一陣抽搐
這怎么可能,吳朗應該已經是個死人,因為他才看到吳朗從樓上摔下去,沒有人能從13樓摔下去還可以活著。
看著徐璐,劉威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于是匆忙跑去衛生間,鏡子中,他穿著干松的襯衫,而里面竟然是吳朗的臉。
“我現在是誰?我居然成了吳朗,而我會在一天后殺掉“我”。”劉威錯愕的思考著。
餐桌上,蛋糕上的蠟燭即將燃盡,他帶著一頂滑稽的帽子,許下了一個該死的生日愿望。
2
賓客散盡,客廳里,安靜的似乎能聽到目光相擊的聲音。
直到徐璐開口說道:“院長的事情,劉威不一定就贏了,你不要太擔心。”
她的手伸向“劉威”:“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應該高興一些。”
男人看著徐璐:“如果我說,此時的我不是吳朗,而是劉威,你會相信嗎?”
女人永遠不相信男人話語中最直白的意思。
徐璐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看著眼前漂亮的女人,劉威覺得如果這是夢,也沒什么不好。
然后他的嘴便吻了上去,炙熱的“火”從客廳一直燒到臥室。
是啊,這樣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會有人信?
當“劉威”睜開眼睛,徐璐安靜的睡在他的身畔。
他得到了吳朗的一切,包括妻子,然而卻是以吳朗的軀殼。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劉威從精神以及肉體,徹底摧毀吳朗的時候,他變成了一個自己親手殺死的人。
劉威的手撫摸過徐璐的皮膚,她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夢中。
身側的女人悠悠轉醒,輕哼了一聲,她的指尖從“劉威”的胸膛劃過,然后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最終有些不情愿的理好頭發,走進了衛生間。
里面傳來她的聲音:“我去趕飛機了,還有些吃的在冰箱,你記得吃哈,不要總吃外賣。你讓我買給你的煙,我放在柜子里了。”
隔了很久,她才出來,“劉威”木訥的看著她一件件將衣服穿好,之后微笑著與他告別:“我回來時希望你是開心的。”
“那你早些回來可以嗎?”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嘗試對女人用溫柔的語氣說話。
徐璐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現在房間里只余下了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蠢男人。
“劉威”努力適應著這副陌生的身體,走到盥洗臺,鏡子上還留有霧氣,用手劃過,里面映出的確實是吳朗的臉。
他努力回憶著這古怪事情的經過,然而卻毫無頭緒。
除了這副身體,他的所有記憶都在告訴自己,他是劉威。
第二日的清晨,“劉威”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他要以吳朗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另一個“自己”昨夜打來電話,說要見面把事情說清楚。
他當然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他也自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所以他同意了“自己”的到訪。
3
夜晚,“劉威”把玩著桌上的香煙,安靜的看著另一個自己。
眼前的男人臃腫而滿臉疲憊,他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自己”的身體。
這是常年缺乏休息的體征, 他從來都是個努力的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
事實上,每個從小地方出來,獲得機會的人,都是如此。
“如果我的靈魂替換在了吳朗的身體中,那么我對面的人又是誰呢?”
在過去的時間,劉威總會思考這個問題。
他抽出了一根香煙,給對面的人遞去,仔細觀察著對面男人的動作。
男人咳嗽的很厲害,紅著臉說道:“看在同學一場,你放我一馬?”
“劉威”并沒有理睬他,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院長的事情,我放棄,算我求你?”
看到自己卑微模樣,并不是很愉快的事情。
“好吧,你,你至少陪我喝一杯。”對面的人,按部就班的問道。
“劉威”點頭表示同意。
然后,對面的“自己”拿出了一瓶酒,那是很不錯的酒,里面的藥能讓人昏迷二十分鐘,而對面的“自己”自然是服過解藥的,后面的事情會亦如之前發生過的那樣。
作為被害者,目睹整個犯罪的感覺真是奇妙。
“劉威”凝視著眼前的“自己”不禁思索:世界常常就是這樣,有些人付出一切才能得到的東西,而另一些人卻唾手可得,然后他們又總會站在高處,溫柔的勸慰下面的人要懂得妥協。
他嫉妒吳朗所擁有的一切,但他必須坦誠,這份嫉妒遠不及自己的厭惡。
當酒所剩無幾時,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睡去了。
“劉威”感受著對面的人將他扶起,笨拙的放在陽臺的護欄上。
雨水落在身上,渾身濕膩。
接下來,他會親切的呼喚自己的名字,然后自己會從13層墜下去,變成一朵紅色的大花。
只不過,“劉威”早已經知道結局,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那只手離開他的身體時,“劉威”一把拽住了他。
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自己”。
這張令人作嘔的臉上竟然掛著笑容,“自己”一定不會想到藥效會突然消失,所以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
吳朗的身體是強而有力的,遠勝過疏于運動的“自己”。
當“劉威”翻過身來,看著曾經的自己隨著暴雨墜入黑暗時。
他的生命,從未如此暢快過。
“劉威不知為何在酒里下藥,打算制造我墜樓的假象,可是我突然醒來,搏斗中,他不甚掉了下去。”
編織謊言并不是難事,無論如何,贏到最后的都一定是我。
這時門口傳來了開門聲。
4
徐璐小心的換下高跟鞋,穿上拖鞋,將傘放在門口,才喊著吳朗的名字慢慢走了進來。
她很快便看到了怪誕的一幕:他的“老公”渾身濕漉,正面容可怖的看著自己。
徐璐顯然被我嚇到了。
劉威嘗試著上前安撫,然而在他思索腦海中最溫柔的詞語時,徐璐說出了最可怕的話。
“劉威!你怎么在這,吳朗呢?”
“你,你說什么?我就是吳朗啊!”
“你,你瘋了!”
徐璐大叫著向門口跑去,劉威一個健步將她壓在地上,不停的說:你聽我解釋。
這時手上一陣刺痛,徐璐用鑰匙劃傷了他,就此掙脫逃向樓道。
然而,她換在門口的雨傘和高跟鞋,此時成了致命的武器。
她匆忙間被絆倒,如一個破口袋,隨著幾聲悶響,摔在了樓梯下面。
這個女人像一個壞了的洋娃娃,腦袋歪成了奇怪的角度,拖鞋一只留在了樓梯上,一只還留在她的腳上。
徐璐眼睛空空的盯著我,似乎不想承認自己的死亡。
然而在劉威檢查后,他不得不接受這個女人已經失去生命的事實。
劉威拾起那只鞋子為她穿上,撫摸著她逐漸失去溫度的腳,肆無忌憚的親吻上去,她卻無法回應我。
將徐璐的尸體搬回屋子,清理好樓道,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那是一張肥胖臃腫的臉,他又變成了劉威。
此時他的理智已經蕩然無存,任誰被一個看不見的魔鬼如此玩弄,都不會還留有理智。
現在,什么謊言和辯解,都無法讓他逃脫了。
警察會很快找上來。
接下來怎么辦?
劉威翻弄著徐璐的尸體,從她身上找到了車鑰匙,頭也不回的飛奔下樓。
雨滴被風卷攜的,好似蒼蠅,直往身上撲來。
希望徐璐將車停在不遠的地方,劉威瘋狂的按著車鑰匙。
前面拐角處,很快亮起了車燈。
從小區離開時,他看到吳朗破碎的尸體,已經像一堆“臭肉”,引來了很多好事的“蒼蠅”,他們頂著風雨,只為見一個死人。
“自己能跑多遠呢?”
坐在車里,被濕膩的衣物包裹著,此時才覺出冰冷。
汽車在黑暗和風雨中行駛著,當他決定殺死吳朗的時候,惡魔也許就已經準備好了陷阱,所以他才會陷入這樣怪誕的事情。
我們都認為人生無非有兩個選擇,一條路的盡頭是上帝,另一條是惡魔,世俗的倫理教導每一個人走上帝的路。
然而劉威卻認為,人生從來都是一條路,路的盡頭是惡魔,上帝只會在開始的時候推你一把,然后看著你投入惡魔的懷抱。
9年前的那次心臟手術,劉威將本不屬于那個孩子的心臟,放到了他的身體中。
他以為本該接受供體的女孩可以堅持到下一個,然而他卻害死了她。
時間磨滅了劉威心里的愧疚,然而在競選院長的關鍵時刻,吳朗又是從何而知這件事的呢?
從思緒中回來,無盡的疲倦襲來,劉威將車停在路旁,沉沉的睡去,醒來時一切會重新來過嗎?
就像每個犯錯的孩子,劉威希望夢境會帶走痛苦和錯誤,然而事實上,除非再不會醒來,否則等待的通常只有最壞的結果。
5
劉威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車外風雨已歇。
“我在哪?”
劉威揉著腦袋,走出車子,愣在了原地,因為一切又重新開始輪回。
“那么,這次我是誰?”
來到吳朗家所在的13層,他看到門口擠滿了曾經醫學院的同學,他們同樣看到了自己。
從他們口中,劉威知道了他還是是“劉威”。
這樣的循環似乎是隨機的,不可捉摸的。
他們其中一個人說道:“劉威,你也來了?給吳朗慶祝生日嗎?”
“是。”他木訥的回應著。
然后便隨著他們一同涌入了吳朗的家,現在對于這個家,他可能比吳朗還要熟悉。
一切如昨,吳朗與他的妻子和朋友們享受著快樂,劉威的出現并不會影響他們。
他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吳朗許下愿望。
沒人留意到劉威來到了廚房,更沒人留意到他手里的餐刀。
很快,劉威順利將刀子插入吳朗的心臟。
當人擁有無限重來的可能,情緒會帶來毀滅。
看著吳朗癱軟下去,劉威的臉上掛著笑容。
然而生日歌并沒有結束,徐璐和周圍的人無視了劉威的殺戮。
他們圍著生日蛋糕和吳朗的尸體,快樂的唱著,周圍的人都成了卡住的磁帶。
劉威起身搖晃著他們,他們還在重復著自己的動作。
一個人如何證明自己沒有瘋?瘋子會知道自己是瘋子嗎?
劉威無法證明這些問題,最終,就像玩游戲無法通關的孩子會砸碎手柄。
他的刀瘋狂的砍在這些人的身上,吳朗與他的朋友們,都成了碎片。
現在只剩下了徐璐還在快樂的唱著,她也壞掉了,所以,劉威的刀停止了她的動作。
這間屋子已然成了屠宰場。
最后,當劉威將刀對準自己的脖子,準備結束時,一只手從后面握住了他。
“你應該對準自己的心臟。”
背后的聲音熟悉而陌生,當劉威回過頭去,之前的記憶開始閃回。
“你說什么呢?你不是過生日讓我們來慶祝嗎?又裝傻,你準備啥吃的了。”
“劉威,你也來了?給吳朗慶祝生日嗎?
他身后是那個樓道里的人,他為什么之前沒有注意過,這個人既不是他和吳朗的同學,也不是同事。
“你是誰?”劉威問道。
他按住劉威的手,將刀緩緩的剜進了他的心臟。
一個人在活著時見到自己的心臟,這樣的情況并不多見。
最后劉威只聽見那人說道:“我是一個父親。”
6
九年前,院長室內,吳朗將兩份檔案放在桌子上,等著院長的回復。
“掉換供體順序,被發現,你我就都完了。”院長拿起檔案說道。
“可是那個男孩的父親,我們得罪不起。”
“所以需要一個自大的蠢貨。”
“劉威?”
“他提主任的事情,我一直壓著,手術讓他來做,我會暗示他更換供體。”
“如果將來東窗事發,也是他的事情?”
“你將來要做這個院長,身上就一定得干凈。”
一只蠢蚊子,飛到了一片廣闊的水面上,它興奮的產下卵,孩子一定會感激自己,給他們找了這么好的地方。
它飛走了,帶著希望和自豪,它的孩子們沉入水里,海水腥咸,它的孩子不可能看到世界。
人與這只蠢蚊子,又有什么區別呢。
現在的劉威會不會后悔,飛來這座城市呢?明明蠢到是蚊子,而世人卻怨恨海水太咸。
“植物人會做夢嗎?”劉威的病房外,徐璐問向一旁的男人。
“會的,我希望他會。”
“他會夢到什么?”
“不知道,據說殺人者會重復夢到自己殺人的過程。”
“警察調查了劉威的郵箱,那封郵件他們應該看到了。”
“可是罪魁禍首還坐在那里。”
“接下來怎么呢?”
“結束了,你該活下去。”
男人擁抱了徐璐,決然的走了。
一周后,警察在院長的辦公室內抓捕了他,他身邊是一具血淋淋的尸體。
冷鏈服務業務聯系電話:13613841283
標簽:
食品安全網 :https://www.food12331.com
上一篇:瘋狂星期四文案(侵刪
下一篇:周四晚上的三大利好正式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