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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夜一個你從未聽過的驚悚怪談

時間:2023-03-30 22:48:23來源:admin01欄目:餐飲美食新聞 閱讀:

 

吊死鬼

搜羅來的故事,是外出采訪,一位農村的小學老師講給我的。

老師性紀,故事發生的時候他年紀還小,大概才上小學。

紀家老宅的院門口有兩棵槐樹。

紀老師說,他家祖上來村里有些年了,這兩棵樹,在沒有這座祖宅的時候,就已經在這了。

他爺爺常說,先有樹,后有的他家。

紀老師的父親當年也是他現在這所學校的老師。

他說,當年在村子里,最富裕的兩個人,只能是村子里的校長和村長。

他們兩家的房子,可謂是村子里的地標。

紀老師有個堂弟,大伯本來在外地打工,后來在當地取了伯母。

孩子跟了伯母的戶口,兩個人本來想在當地安家。

誰知天不遂人愿,伯母意外去世,大伯一個人又帶孩子又打工實在不方便,所幸把孩子送回了老家。

可是孩子戶口不在本地,異地入學需要當地學校提供一些幫助。(當年政策可能和現在有差異吧,故事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紀老師的父親,當年在學校任職,就找學校的校長說了這個事。

校長姓梁,很瘦很黑,但是在村子里口碑特別不好。

學校是公辦,但是那幾年完全弄成了他自己的產業。

占用老師工資,學生入學的時候卡要紅包,等等,這些事情他基本都干盡了。

紀老師的父親找到校長,聊他堂弟入學的事情,校長明碼標價,開了個數,讓回去準備。

那數目對于當時紀老師的大伯,可謂是吃干抹凈,然而為了孩子,他也沒辦法,湊了錢交了上去。

之后紀老師的堂弟便在村里等待入學。

事情本來是順利的,誰知當時梁校長因為一封匿名舉報信被調查了。

舉報信羅列了他克扣教師工資,拿學校項目中飽私囊等等問題。

最終調查因為無憑無據,不了了之。

可是梁校長為此大為光火,不知怎的,他認為是紀老師的父親寫的舉報信。

于是在學校里,對他父親百般針對。

饒是他父親咬咬牙也就忍著了,可是他堂弟的入學卻被一拖再拖,眼看著,就要過了入學年紀。

最終,他大伯趕回村子,找了個晚上去找了梁校長,之后孩子才順利入學。

誰也不知道那晚他大伯是怎么和校長聊的,只知道第二天一早,他大伯腫著張臉回來,說沒問題了,然后便趕了長途公交,回去繼續打工。

孩子入學后,紀老師的父親總覺得是自己事情沒辦好,讓大哥受了委屈。

對這孩子百般呵護,甚至比對紀老師還上心,那孩子的吃穿用度,紀老師父親都從自家拿錢買最好的,而自己兒子的,則是能省就省,為此紀老師的母親還和他爹吵過幾次。

然而,詭異的是,這孩子隔三差五的回來身上就會有傷,起先大人都以為是孩子貪玩摔得,可是久而久之,大家發現那傷更像是人打的。

由此,紀老師在學校里,會特別關注他堂弟的一舉一動。

沒多久,便發現他堂弟經常被學校里的幾個小混混欺負,雖然那些孩子年歲其實不大,但是孩子如果受到父母的影響比較深,可能在很小的年紀,就能顯露出人性兇惡的一面。

那些孩子的爹媽,在村子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在學校里出了問題,老師都不好管理,再加上校長有意縱容,就算事情有些出格,孩子家長給點錢,也就過去了。

紀老師父親自然不能看著自家人受委屈,特別找到那幾個孩子,訓斥了一番。

沒想到,紀老師父親越嚴厲,那些孩子越發變本加厲的欺負人,即使找到梁校長那里,那個黑心校長,自然不會向著紀老師父親,還特別訓斥,反倒是紀老師的父親護短。

梁校長也許是喜歡看見,紀家人倒霉的吧。

而紀老師父親還要上課,也不能每時每刻都盯著他堂弟。

不出一個學期,他堂弟已經連話都不會說了,變得特別自閉。

這其間,有和他大伯去信說明情況,但是他大伯一直認為是孩子間打鬧,并不放在心上,抑或是他根本沒有辦法。

他堂弟入學第三學期的一個早上,紀家女人忙著收拾早飯,催促孩子們上學。

紀老師和他堂弟住在一個屋,他母親推門進入,卻只看見紀老師睡眼惺忪的躺在炕上,他堂弟卻不見了蹤影。

一家人滿屋滿院找了個遍,也沒找到。

這時院外面不知是誰,凄厲的大叫著,讓紀家人快出來。

一家人趕忙奔向院子外面,紀老師的堂弟光著腳,正掛在門口的槐樹上,脖子被書包帶扭曲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孩子死了。

他墊著書本用書包帶吊死了自己,這是警察的結論。

事情接下來按部就班的發展,紀老師的大伯回來給孩子辦了喪事,沒有停留幾天,便離開了自己的家,這期間他沒有一句話,沒有一滴淚。

吊死孩子的那棵槐樹,被紀父找人砍了,明明是人的錯,脾氣卻只能撒在樹的身上。

從此,紀家的院門口,只剩下了一棵樹。

怪事就從那個時候開始了。

先是,紀家門口剩下的那棵樹,適逢盛夏,居然變得越來越茂盛起來,沒多久便開始生蟲子,蟲子是那種綠色的吊死鬼。

整棵樹,密密麻麻的垂下來青綠色的蟲子。

噴了藥也無濟于事,沒多久,蟲子越來越多,它們裹成一團擋在紀家門口,往來的人,總要踩在上面,鞋子上都是臭烘烘的粘液。

這在往年是絕沒有過的情況。

他家想著要不干脆把這棵樹也砍了算了。

于是又再次找人準備砍樹,邪門的是,到了約定的日子,準備來砍樹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出問題,不是摔斷了腿,就是生病住院。

說是巧合吧,前后約了兩次,都是狀況百出。

從此,村子里再沒人敢管這件事。

另外還有,據紀老師描述:他當時睡覺,總感覺他堂弟就躺在自己旁邊,甚至不清楚是做夢還是真實的,總能聽見他堂弟和他說:樹呢,樹呢?

有一次他有些渴了,出屋找水喝。

透過窗戶,他看見屋外面,有個背著書包的影子正往院外面走,紀老師跟了出去,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恐怖景象。

他堂弟在黑夜里,將一摞書擺在腳下,慢慢站了上去,然后他抽出書包的帶子,往空中拋去。

那里早已經沒了樹,所以,帶子一遍遍被拋了上去,又一遍遍的掉下來。

他堂弟歪著腦袋,不知疲倦的重復著同一個動作。

紀老師說他當時輕聲叫了一下,那東西的腦袋對折過來看著他,嘴里嘟囔著什么。

而后,紀老師大叫著跑回院子,喊醒了家里人。

紀父先捂住他,讓他閉嘴,然后跑出門查看。

過了很久,紀父才回來,滿頭是汗的說,院子外面什么都沒有。

紀老師知道,他父親在說謊,因為他當時看到,自己父親手里握著一根書包帶,那根書包帶本該燒掉了。

由此,家里人安撫了他幾句,便讓紀老師休了幾天學。

自那以后,怪事消停了一段時間,紀老師還是會偶爾做噩夢,但是頻率逐漸少了,窮人家的優點就是,痛苦忘掉的會快一些。

人怕鬼,可是更怕窮,所以日子總要過。

夏去冬來,紀家門口那棵樹在冬天掉光了枝葉,蟲子總是挨不過冬風,都死絕了,這點人比蟲子強,人是能忍受悲苦的。

臨近過年的時候,梁校長家門口,又擠滿了送禮的人,甚至有的錦旗上寫著,“先圣先師,良師益友”。

那個黑瘦男人,在自家樓門口抽著煙,指點江山的樣子,紀老師現在都能回憶起來。

除夕的晚上,紀老師的大伯回來了,帶了很多禮物回來。

紀老師沒見他大伯如此大方過。

過了年夜,初一的早上,紀老師早早的起床去找村里的伙伴放炮。

他推開院門,一眼就見到了自己的大伯。

他的大伯掛在僅剩的一棵槐樹上,脖子也扭曲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也許上吊死的人,脖子都會變成那樣吧。

紀老師的大伯,用一根皮帶吊死了自己。

此后,紀家成了村里的禁地,每個人都避諱莫深。

他家門口的另一棵槐樹,也死在了冬天,樹要死的時候,本不需要人動手。

紀父辭了學校的工作,拿著僅有的積蓄,咬著牙,帶著一家出走去了縣城,祖宅也就荒了下來。

后來,紀老師成年,回到村子里當了教師,祖宅才又被收拾出來重新住人,門口那棵枯死的槐樹,還在那里。

我問那個梁校長怎么樣了?

紀老師說他搬去了城里,現在的校長是他兒子,比他爹那會,好很多了。

我看著紀老師,又問了一個讓我后悔的問題:當年你和堂弟在一個學校,為什么他們只欺負你堂弟呢?這顯然是那個梁校長有意縱容。

紀老師倒是平淡,只說有的時候,人跪下去,或許能活的久一些。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啊,為了不被暴力所欺負,就加入暴力,這算是人之常情,令人作嘔的人之常情。

說完這話,紀老師從自己的病床下面拿出一個木頭盒子。

盒子打開,里面是一雙白球鞋,款式很老,是男孩子穿的。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紀老師堂弟自殺的那晚,他原來就在旁邊,再往下想去,我只覺心里一陣惡寒。

紀老師央求我幫他把這個鞋子,埋在他家門口那棵槐樹的下面,他說完便耗盡了最后的精力,暈睡了過去。

這是我對一個貧困村模范教師的采訪插曲。

我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一個干了錯事的將死之人,總是會說胡話的吧。

我如他所愿,將那雙鞋埋在了那棵枯樹下面。

那棵樹黑黝黝的,顯然死了很多很多年。

人總比鬼,駭人多人

移動的教室

當年高中的時候,學校搬校區。

老校區就逐漸荒廢了,學校雇了一個保安老大爺看門。

不過舊的桌椅板凳有很多還堆放在老校區。

我們幾個朋友有的時候沒事,會翻墻偷偷跑到老校區里瞎鬧。

有一次天快黑的時候,我們又約好了翻到老校區里偷摸抽煙。(現在的孩子可不要這樣,未成年不能抽煙)

老校區一層有五間教室,我們班是頭里的第一間。

我們幾個摸進我們班老教室,在里面一邊抽煙,一邊吃著買來的雞爪子、花生米。

現在想想當時還挺愜意的。

正說話間,我們隱約聽見樓上教室有動靜,我們頓時安靜下來,提著心仔細聽著,生怕被什么人發現我們在這里。

因為,抽煙,翻墻......無論哪一條都能讓我們無法畢業了。

聽了一陣后,我們感覺那動靜不像是人類,因為首先沒有說話,其次聲音很碎。

其中一個哥們嘀咕道,是不是老鼠什么的小動物?

我們這時也好奇起來,便躡手躡腳的走到樓上發出聲音的教室門口,猛地將門推開。

里面的聲音隨著我們推門的動作,戛然而止。

教室里只有堆疊起來布滿浮灰的桌椅板凳。

四下查看,我們也沒發現什么動物。

倒是看到雜物的灰上,有些被什么東西踩過的痕跡。

那印子像是鞋印,可又不是旅游鞋那種帶紋路的,而是不規則橢圓形,另外特別小。

我們當時也沒再上心,回去又吃了一通,便打道回府了。

往外翻墻準備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這時我們回頭往教學樓看,發現有個教室里隱約有人影晃動,看位置,正是我們聞聲音尋去的那間。

我們都覺得奇怪,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別人翻進去?

這之后,我們去的便少了。

然而,年紀小,誰又會承認自己沒膽子呢?

我們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我現在知道,害怕是人類的保護機制,可有時反而成了好奇心的養料,好奇心又往往帶來死亡。

臨近期末的時候,學校嚴查抽煙的人,抓到就是大處分。

這就促使我們白天抽煙的空間越來越小,可是,如果晚上在學校周邊聚集吸煙,又很容易被住在附近的老師撞見。

思來想去,我們還是決定回老校區。

下了學,我們買了吃食,與往常一樣,翻了進去,直奔老教室,在里面吃喝,侃山。

話說,我們正吃到一半,忽然從樓上傳來背課文的聲音,聽得特別清楚。

仔細分辨,聲音狠稚嫩,特別像小學生讀課文。

我們大驚失色,這個點了,誰會在這里上課?

我們幾個拿東西就想跑,這時那個聲音忽然停止了,就好像我們剛才是幻聽一樣。

可所有人都幻聽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

我們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向來標榜自己不怕這些東西,硬拉著我們上樓去查看。

到了樓上,通道里黑燈瞎火的,墻壁上的名人畫像在心理的作用下,顯得特別怪誕。

我們挨個教室推開門進去察看,這些教室與下面的沒什么區別,都是一些雜物,有的地面上還有散落丟棄的試卷,筆記本。

只是盡頭那間教室的玻璃窗戶是壞的,被風一刮,窗框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這時,我們都斷定,可能是類似的聲音傳到下面,被我們誤以為是什么讀書聲。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決定回去。

臨走時,我留意到這間教室地面上的灰塵,隱約能看到之前我們發現的那種橢圓形的腳印。

如果當時,我們能就此打住,再不來這個老校區,可能不會有后面的事情。

這之后,我們再次來到老校區時,發現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狀況,那就是原先的古怪聲音,在我們去的時候,到了晚上七點半,居然準時又響了起來。

可我們尋著聲音去樓上探查,卻什么也發現不了。

更為詭異的是,樓上盡頭那間教室的窗戶,居然修好了,可是那間教室隔壁的居然壞掉了。

我們明明記得確是那間教室出了問題,不可能所有人都記錯啊?

唯一的解釋是有人修了窗戶,可是隔壁的又不巧壞掉了。

年紀小,越是遇見這樣的事情,越要鬧個明白。

于是我們決定連續一周五天,每天都翻進去,倒要看看其中有什么名堂。

周一的時候,我們在自己的教室里,靜靜的等著聲音出現,果然七點半的時候聲音再次響起,我們撒腿就往樓上跑,一如往常一樣,什么都沒有發現。

這時,有個同學跑過來駭然說道:你,你們看窗戶!

什么窗戶?

盡頭那間教室的窗戶!

我們依言尋去,只見盡頭那間教室的窗戶正一下一下的磕打在窗框上。

這窗戶不是修好了嗎?怎么又壞了。

然而我們來到與它鄰近的那間教室,教室的窗戶完好無損。

這是怎么回事?

此后通過觀察我們發現了其中的一些問題,那間有壞窗戶的教室好像會自己移動,一層五間教室,正好對應周一到周五,每次我們發現有壞窗戶的教室都不一樣。

期間,我們本想守在可能會出問題的教室里,可是幾個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都認為應該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看就行。

一周后,因為太過恐怖,我們沒人再敢回老校區。

直到有一次,我請了幾天病假,再回到學校時,我的幾個朋友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又要去那里探探,我身體有些虛弱,放了學只想早些回家。

于是便回絕了他們。

下了學往家走時,我忽然意識到,當天是周六,學校補休調課,我的腦子飛快的轉著,感覺哪里不對,咬著牙跑去了老校區。

到了老校區,只見校區門口圍滿了人,消防員使勁往里沖。

教學樓我們班級的那間教室,正從窗戶里往外冒著火苗!

一個人影從上面掉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他的身上還有火,滿身黑灰,但看身形,確是我的一個朋友。

最終,學校的解釋是,有學生溜進去吸煙,煙灰點燃了雜物導致大火。

因為這件事,我休學了一年。

此后很長時間,我都會做一個夢,夢里我又回到了老校區,老校區里響著讀書聲,我尋聲找到那間教室。

教室的窗戶有一個是壞的,支支吾吾的響著。

里面有很多小孩子在背書,他們的衣服很舊,其中幾個個頭高些的,正是我的朋友們。

這時一個瘦黑的影子,點了一個孩子到黑板上做題。

孩子慢慢走過去,我現在知道,之前浮灰那些印子是怎么來的了,因為這些孩子都沒有腳,他們的腿像兩根木棍,一下一下的自地上擦了過去......

殺貓

文字不可描述的那些年的事,我家老人給我講的。

說是他們單位有一個老樓,是民國時候一個軍官的家宅,解放后,軍官逃到彎彎去了。

后來建國,那個樓就給了我家老爺子他們單位充公。

那樓有五層,歐式風格,玻璃原來都是彩色的,后來修繕,換成了普通的。

樓前的花園有兩顆石榴樹,雖然沒人打理,可是每年也能結果子,結出的果子紅圓漂亮,不過吃起來卻很酸。

當那些年到來的時候,很多人因為各種原因,會突然被帶走,一來二去,樓里的人越來越少,很快工作停滯,大家都喜歡上了“運動”。

我家老爺子有一次在樓里值班,忽然聽到外面一聲凄厲的叫聲。

他和同事王伯出去查看,原來是一只花貓,不甚從樓上摔下來瘸了一條腿,小家伙在地上哀嚎著。

王伯走過去,用腳踹了下這只貓,貓翻了個滾,艱難的站起來,它想跑,可是腿壞了,它再也跑不了了。

王伯看著這可憐的動物,戲謔的笑著。

我家老爺子于心不忍,說回去找些藥,看看還能不能救一下,他便回樓了。

等他拿了些跌打藥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王伯和貓。

這時一個黑影忽的從他眼前墜了下來。

老爺子看清掉下來的東西,一陣惡心,那貓在他眼前摔成了肉餅。

樓上的窗口露出王伯的半個腦袋,他笑呵呵的,似乎連日來心中的不快,都隨著殺戮消失了。

最后,王伯拎著那貓回家打牙祭,他的妻子被關在不知道哪里,家里的孩子很餓,他一個男人又能如何呢。

后來,王伯似乎愛上了這項活動,他在院子周邊四處捉貓,有時也有狗,他捉了這些動物,不直接殺死,總要拎到樓上,摔下來。

一次死不了,就摔第二次。

老爺子和其他同事都覺得這人魔怔了,但是那個年份,誰又不魔怔呢?

日子這么過著,有一天下午黃昏的時候。

老爺子和一位同事下班,剛出了樓門,那位同事就覺得腳底一滑,他低頭一看,是血肉模糊的一只死貓。

這人大罵:老王瘋了,絕對瘋了。

他一邊罵著,一邊抬頭往上看,老王露出半個腦袋,正沖他笑著。

老爺子這同事也是暴脾氣,一路就跑上去準備干架。

我爺怕出事,也跟了過去,然而到了樓上,王伯還露著半個后腦勺,趴在窗邊,等他們再看仔細了,我爺說他當時褲子都尿濕了。

因為王伯只剩了右半邊腦袋。

這時王伯的身子逐漸前傾,順著窗口便掉了下去。

最后地上出現了兩個肉餅,一個死貓的,一個死人的。

王伯死了,他的妻子卻回來了,兇手和王伯的另外半個腦袋一直沒有找到。

有人說是王伯出賣了別人,換來了妻子的自由,這誰又說的清呢。

從此,那個樓就開始詭異起來。

晚上值班的人,都傳說會在五層看見王伯,說王伯在找自己的半個腦袋。

而且樓周圍的野貓,野狗很多,可是院子里卻從來沒進來過。

它們似乎在怕什么。

從這以后,這個樓的怪事就從來沒斷過。

話說,有一個年輕人剛從其他單位調來。

當時夜班都是讓年輕人上,我爺他們這些老人,都特別怕被分夜班。

這個年輕人初來乍到,為了表現,積極得很。

而且他說自己火力旺,不怕什么牛鬼蛇神。

他起先值班,并沒有什么事情,直到有一天,有人來早班,看到這個人躺在院子里,只剩下了半條命。

不過,他被送去醫院總算是搶救了過來,人們問他怎么回事。

他失了往日神采,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他那天值班,和往常一樣。

后來聽見樓上有貓叫,叫的聲音特別大。

他就上去查看,到了五層,發現聲音是從其中一個房間傳出來的,他推門進去,看到一只貓趴在窗臺上,呲牙咧嘴的叫著。

他慢慢走上去將貓抱在懷里正安撫著,忽然看到樓下石榴樹旁有個人影,依稀是個女人,女人穿著旗袍,很苗條,他肯定女人絕不是單位的人。

那女人沖他招手,好像是說那貓是她的。

這小伙子正愣神的時候,忽然感覺后背被什么東西推了一把,他忽的就摔了下去。

他直直從五層墜在地上,胸口頓覺一悶。

當正要暈過去的時候,他翻身看見了那個推他下去的人。

那人在窗戶邊上,露出半個腦袋,正沖他笑著。

之后他就不記得了。

這以后,我爺他們單位就取消值夜班了。

每天下了班,大門緊鎖,五樓也禁止上去了,對外只說是安全問題。

可是故事并沒有結束,那個小伙子在出院一周后,莫名吊死在了樓外院子的石榴樹上。

第二天一早被發現的時候,人已經硬了。

最后,警察說是自殺。

小伙子的父親被通知兒子出事了,我爺記得那男人到了門口,卻怎么也不敢進來尸體,他只在外面傻傻的看著樹上的繩子。

然后我爺注意到,這人最后把目光轉到了樓的五層,他死死盯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這樓的恐怖,從此遠近皆知,可是任誰也不會承認有那種東西,大家只能硬著頭皮在里面上班。

好在從此沒有出過人命,雖然怪事還是有。

大概十多年后,單位領導決定修繕。

門口因為要改成停車場,所以石榴樹必須刨掉。

在挖樹的時候,工人挖出了非常詭異的東西。

一具穿著旗袍的尸骨,尸骨的手上抱著半個頭顱。

紅包

過年時候我表姐家的事情。

表姐夫是珠海人,倆個人平常在北京做生意,是租房生活。

但是表姐夫曾經收入還不錯,在珠海有個比較大的居所,平常節假日,兩個人都會回珠海。

疫情這些年,生意很難做,表姐夫早出晚歸的,冒著感染風險四處跑,和表姐兩個人壓力很大。

去年因為疫情放開,整體狀態都開始回暖,兩個人終于可以輕松一些,在過年前,他們安排好事情,早早的回到珠海,準備好好休息下。

表姐還特意邀請我家,去她那里玩一段,春節索性就在她那里過得了。

她幫我們聯系了當地的朋友,正好有空房,可以讓我們短租幾天,

我們一家在節前就到了,晚上吃飯如果沒有特別安排,都會在表姐那解決。

說的是大概除夕前一周左右,我們正在表姐家打麻將,已經有些晚了,八九點鐘的樣子。

我們正玩著,門外突然有人敲門,表姐開門后,看到是和他們一個單元樓,住在二層的老兩口。

我也放下手里的東西,側頭往門口張望。

老兩口穿著很體面,說話也文縐縐的,大意是快過節了,過來串串門。

表姐給他們迎進來,端茶倒水,說著吉祥話。

老兩口也客套了兩句,之后就直奔我外甥女,直夸小姑娘長得俊俏,又懂事。

外甥女已經初一了,整天小大人一樣,對這種虛頭巴腦的夸贊,顯得特別不耐煩。

但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已經很能知道錢的魅力。

老兩口掏出紅包的時候,外甥女的表情瞬間變得可愛起來,好聽的話張口就來,直哄得兩個老人笑的合不攏嘴。

老太太把外甥女摟在懷里,一個勁的劃拉著她的頭發,嘴里還念叨,這閨女的頭發長得真好啊。

然后老人留意到外甥女手腕上有個白色的玉鐲,是表姐夫送的生日禮物,老人說孩子年紀小,手腕上帶東西不好,容易壓福氣,直勸表姐他們以后別讓孩子帶了。

表姐其實挺反感有外人對自己女兒這么親昵的,而且當著孩子說這種奇怪的話,實在讓人有些不舒服。

但是礙于是兩個老人,她也不好發作,又有的沒的聊了兩句,便打發小丫頭回去寫作業去了。

兩個老人在小丫頭回去后,沒多一會,也告辭準備離開。

這時候,我注意到老太太的手哪里怪怪的,總覺得與身子特別不協調,她的右手特別僵硬,而且從客廳往外走的時候一直緊緊握著拳頭。

只不過,這僅是我一個恍惚的念頭,并未多想。

兩個老人走后,聽表姐聊起這老兩口,其實表姐家與這老兩口只有數面之緣,雙方并不怎么熟悉,她只知道對方也不是本地人。

更讓人疑惑的是,這倆老人怎么會這么早就給她一個小輩拜年呢?

但是表姐回憶,可能是之前,有一次他們回珠海,老爺子晚上不小心絆倒在了路邊,是表姐發現幫忙扶回去的。

兩個老人無兒無女,為此老太太興許是念她的好,看到她回來過來問候下,

不過,疑惑歸疑惑,這時,所有人都不可能知道后面的事情。

在老人來過的三天后,我家在住所接到表姐的電話,表姐讓我們趕緊過去一趟。

我們到了表姐家,看到表姐表姐夫神色凝重,外甥女也不在廳里。

大家忙問,是不是外甥女有什么事情了?

表姐眼皮皺了皺,推開外甥女的臥室門,讓我們小點聲,自己看。

我趴著門縫看去,屋里很暗,床上有個人影,正是外甥女。

她仰躺在床上,看上去并無大礙。

我剛要回頭問表姐,這不挺好的嗎?

可是,突然間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求求你們了,可以把我爸媽找來嗎?”

我聞聲一激靈,趕緊關上了門。

不為別的,就因為那聲音正是外甥女發出的,一個初一女孩,無論如何,不可能會發出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我們當時一個個都像是被雷劈的蛤蟆,瞪著大眼睛看著表姐。

表姐說今天早上就這樣了,很突然,屋里的人,只是披著自己女兒的皮,然而言談舉止,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她和表姐夫一直在查資料,目前無非是人格分裂,或者是被什么古怪東西纏上了。

無論是科學的還是非科學的,都足夠讓兩個人崩潰。

我們起先建議帶孩子去醫院看看,可是表姐他們總覺得,孩子這么小,如果扣上個精神有問題的帽子,將來會不會很麻煩。

可是,如果找那種職業的人過來看看,他們又覺得更容易嚇到孩子,而且表姐從來不大相信這樣的事情。

正商量著,我們就聽見外甥女在屋子里哭起來,起先是小聲哭,后來開始大哭,還亂砸東西。

表姐沖進去一把摟住孩子,也跟著一起哭,挺好的一個家,轉瞬間就雞飛蛋打了。

表姐夫在外面,一邊抽著煙,一邊盯著手機發呆。

孩子哭累了終于睡了過去,我們拉著表姐商量著,孩子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書、電影,或者是接觸了什么人,因此受了刺激?

表姐這時也咬著牙仔細回憶著,首先學校里,孩子一直很優秀,沒聽老師反映過什么問題,他們為了孩子,也一直沒給她配手機,連使用電腦都會嚴格限制。

他家在珠海這塊,平常回來的少,孩子在這邊也沒有朋友,這些日子都是和他們在一起,不可能碰到什么人啊。

這時我提議,要不要翻翻孩子的東西?萬一有情書或者特別不好的書呢,孩子不小心碰到了,一時急火攻心,因此有些失常。

如果還是沒有發現緣由,絕對不能礙于后面的事情,一定要去找醫生。

表姐紅著眼睛,進去把孩子的東西都拿了出來,與我們一起仔細查找。

里里外外都翻了個遍,只有些課本和作業,日記也是正常的內容,總之都是一個初一女孩應有的東西。

這些東西鋪了一地,我們每個人都憋著一口氣,但也實在沒有更多的意見了。

然而,這時地面上一個紅色的信封把表姐的視線吸引了過去,那正是前些日子老兩口送的紅包。

表姐拿起紅包,從厚度看,錢還在里面,她下意識的將紅包打開,里面是一打紅色的百元鈔票,大概有十張左右,她抽出錢,紅包里一張黃色的紙條,隨著錢落在了地上。

紙條上用紅色的丹砂,畫著古怪的圖案。

縱然一屋子人,沒有人信這些東西,但只要是中國人,都應該知道這是符箓。

表姐看到這東西,整個人一屁股癱倒在了地上,她連外套都沒穿,拿著這東西就沖下樓,去找那兩個老人去了。

縱然她不信這些,但是如果被人拿這些東西惡心到,表姐的反應也在情理。

到了二層,表姐也不管什么體面,對著門就是一通叫罵。

表姐又罵又敲,門里一直沒有回應,周圍的鄰居聞聲都出來看熱鬧。

我們看圍攏的人越來越多,忙上前拉住表姐,說回去再說,不行找物業問問。

隨著表姐罵得越來越難聽,這時,樓里的一家住戶有些聽不下去了,沖表姐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人都沒了,你有什么恩怨,要罵成這樣?

我們一聽,全呆住了。

什么人沒了?啥時候沒的?

那人以為我們裝傻,便不再理會我們。

正當我們僵在那里的時候,物業的工作人員匆匆趕來,把我們勸回家里,小心的問我們是怎么回事,馬上過節了,何至如此。

表姐又回屋看了看孩子,孩子已經醒了,兩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但好在沒有哭鬧。

她出來后,并沒有和物業說孩子的事,只說那倆老人欠了她錢,問物業那倆老人去哪了?

物業的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其中一個說,這事不好辦了,老頭老太太人沒了,你們有欠條,就去法院吧,老兩口只有個侄子,要節后才能趕回來。

表姐吼著,問什么時候沒的,明明幾天前才見過。

物業更懵了,說不可能,老兩口是放開前沒的,一起病倒,先后在醫院離世,怎么可能三天前和你們會見過?

喪事還是街道和鄰居幫忙辦得,說著物業拿出手機,把當時的票據和醫院的證明給表姐看了。

我們頓時愣住了,這如果解釋呢?

我們一家在物業眼中成了神經病,而且這么一折騰,他們也懷疑這事可能不是欠錢這么簡單。

表姐的嘴嚇得直抽抽,也全然不知道怎么辦了。

物業走后,我們都癱坐在屋子里,這時我猛的發現,表姐夫呢?

被我這么一問,這時大家才發覺,從表姐下去鬧到現在,表姐夫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我們面面相覷的時候,外甥女在屋里又鬧開了,說要找爸媽。

最終,表姐一咬牙,還是送去了醫院,一家人好生陪著。

表姐一邊陪孩子一邊打表姐夫的手機,一點音訊都沒有。

孩子在醫院住了三天院,進院那天就開始發燒,第三天才退,說來也怪,退燒后,孩子的神志也清醒過來,對于自己那幾天的事情什么都不記得,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人關在了小黑屋里,特別悶。

至于表姐夫,我們不知道一個大活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家里人讓表姐去備案,表姐卻支支吾吾的,只說不用了,表姐夫一個大活人,不會有事的。

短短幾天,她好像老了十歲。

春節,我們一家一直陪著表姐,而表姐夫也依舊毫無音訊。

節后,一個陌生男人敲響了表姐家的門,男人給了表姐一個木盒,不知道和表姐說了什么,我們只知道木盒里裝著的是一綹頭發,男人說自己是樓下老兩口的侄子,他收拾老兩口遺物的時候,老兩口留信,說把木盒轉交給表姐。

整件事情都詭譎的不像是真的,我當時在表姐家,看著木盒里的頭發發怔,當時那老太太走的時候,手里難道攥著的是外甥女的頭發?可是,那兩個老人,真的是人嗎?

在表姐和外甥女穩定后,我們一家回到了北京,娘倆還想在珠海待一陣子。

至于表姐夫從此再無消息,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外甥女手上那只白色的玉鐲,那玉鐲是表姐夫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

這件事我還想在細細追究下,倒是母親嘆氣說,有的時候兩個人的感情,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么好,人應該做好事,招貓遞狗的,禍及子女......

跑步

我家裝修房子,最后一天,晚上工人師傅忙的比較晚,家里買了些酒菜,請工人師傅們吃飯,也為了感謝師傅們幾天的工作。

其中有一位孫師傅,腿不是很利索,喝了些酒,給我們講了一件他老家的事情。

我當時聽了,直到現在回憶都特別害怕。

孫師傅說他年輕的時候,大概二十多歲也就,那會他不想在村里種地,就去縣城找工作。

縣城的工作并不多,他當時又沒什么技能,四處碰壁。

那些日子,每天肚子都吃不飽,晚上也只能睡大街。

有一次,天擦黑的時候,他在縣體育館門口的躺椅上正在睡覺。

這時有個胖子來拍他,他醒后,胖子說看他年輕輕的,怎么老睡在體育館門口?

孫師傅就把自己的事情說了,胖子說體育館缺個保安,自己是負責人,問他要不要做?

不過是夜班,工資日結,每天下午7點上班,第二天早上7點下班,上班的時候自己會過來給他結工資。

工資待遇在當年算很不錯的,而且好的有些出人意料,再加上他當時實在窘迫,所以一度覺得自己撿了大便宜。

最終,孫師傅干脆的同意了。

胖管事帶著他在體育館逛了一圈,給了他一串鑰匙。

體育館里面也就是幾間室內的房子,圍著一個露天的大跑道,跑道四周是幾層挺高的觀眾席,

正南邊觀眾席高臺下面有一個計分用的燈箱。

總之,整體布局和一般的體育館沒什么新鮮的,就是因為年頭太久,設施都很破舊。

縣城里體育比賽很少,體育館場地一般給商家開展銷會或者幫著學校考體育用。

孫師傅是夜班,工作就是晚上定點到各屋串一下,然后巡視一圈跑道,檢查下有沒有走火。

那年代還沒有普及監控,一個小縣城的體育館也不會有什么賊惦記,晚上孫師傅一個人就夠應付了。

工作就這么干著,這差使雖然清閑,但是對于年輕人來說,太過煩悶,他整夜都自己呆著看雜志,白天便回去找地方補覺。

工作幾天干下來,他也沒遇見一個同事,不過錢倒是結的痛快。

話說有一天,他正在門口崗亭里打瞌睡,聽見有人在敲崗亭的窗戶。

他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看見是個二十多的小姑娘,借著崗亭里的燈,小姑娘看上去挺瘦的,皮膚黝黑,但是五官臉堂端正漂亮。

孫師傅當時正年輕,對女孩自然是下意識的會客氣些。

他揉著眼睛,問女孩啥事?

女孩細聲說,師傅,能讓我進去用一下跑道嗎?我要考試了,想準備下。

孫師傅看看時間,都晚上九點多了,誰會九點多到體育館練跑步?

他回說,體育館關閉了,明天開館再來。

女孩臉上好像看著要哭,又央求起孫師傅來。

孫師傅臉皮一薄,覺著反正晚上也沒人,放進去就放進去了,一女孩還能怎么樣?

他就起身把門打開讓女孩進去了。

女孩連忙道謝,往里走的時候,孫師傅覺得女孩的動作有些古怪,但是也說不出來。

女孩進去后,孫師傅回崗亭繼續睡覺。

他感覺自己沒睡多一會,又聽見有人敲窗戶,醒了看到是那個女孩,女孩說她跑完了,謝謝師傅。

孫師傅說沒事,女孩就走了。

這時候孫師傅看了看表,時間已經快到晚上12點。

這事過去后,孫師傅也沒往心里去。

由此又過了幾天,還是那個時間,女孩又找來了,理由同樣,央求孫師傅讓她進去跑會。

有了上次的事,孫師傅也沒阻攔,就讓她進去了。

一來二去,女孩每次來的時間越來越固定。

有一次,女孩進去跑步后,孫師傅有些坐不住,算是春心泛濫吧,想和女孩套套近乎。

于是便拿著手電,往跑道那里走。

到了跑道,他看見月光下一雙大長腿,堅挺瘦長,泛著汗水的點點銀光,在跑道上一圈一圈正在跑動著。

然而,他一口氣憋在了胸口,腦袋一蒙就暈了過去。

因為他看見的只有一雙腿,沒有上半身。

醒來后,孫師傅說他發現自己還在崗亭,回憶剛才看見的事情,只覺得自己是做夢。

沒一會,女孩又來敲他的窗戶,客客氣氣和他說謝謝。

孫師傅當時傻愣愣的,只讓她趕緊回家。

看著女孩的臉,他很肯定是自己在做夢。

女孩剛離開崗亭往外走,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趕緊走出去。

鐵柵欄門外女孩已經走的遠了,可是鐵門上的鎖還是鎖住的。

原來,女孩來的時候,孫師傅會出去把門打開,之后自然的會鎖住門,然而每次女孩走的時候,孫師傅都鬼使神差的把鎖門的事情忘了。

那么女孩是怎么出門的呢?

他看著女孩遠遠的背影,現在知道當初女孩走路哪里不對了:走路時,女孩的上半身不會動,只有腿在走。

事情說到這里,孫師傅喝了口酒,才繼續說下去。

那夜女孩走后,他整夜都躲在崗亭里打哆嗦。

第二天早上七點下了班,他趕緊回到了自己前些日子租住的小旅店,裹上被子睡覺,想到晚上的班,竟然害怕起來。

等到了晚上上班的時候,體育館門口,胖主管等在那里。

他上前說,自己不想干了。

主管問明緣由,說年輕人不要胡想。

孫師傅在老家就有些信鬼神,說什么也不想做了。

胖主管沒辦法,便讓他多堅持幾天,等自己找了替換的人,他再走人,行不行?

孫師傅咬牙,便同意了。

主管的錢還是一分不少的按時給。

大概是又做了幾天,那個女孩也沒有再出現。

一天晚上他去上班的時候,胖主管帶著一個小伙子在保安亭等他了。

胖主管說,孫師傅今天不用上班,自己已經找到能替他的人,工資多給他結一天的。

畢竟工作了很多日子,孫師傅有些失落,可看著替他那個小伙子,也挺窮酸的,同樣不大容易。

由此,也就沒后悔。

只怨自己膽子太小,丟了一個好工作。

他和主管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拿著錢就回去了。

之后,孫師傅又在縣城逛了幾天,沒再找到合適的工作,他就只得準備收拾東西回鄉。

不過,總算掙了一些錢,好歹買些東西回去,才好交代。

他便在縣城逛著,走著走著,就到了體育館門口。

只見門口圍了很多人,警察也在。

他擠上去,問怎么回事?

旁邊的人和他說里面死了人,有個小伙子,晚上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里面。

他想起當時接替他的那個人,頓時身上開始冒汗。

他忙問死的那人長相?旁邊的人都搖頭,說沒瞧見。

沒一會,警察抬著裹尸袋出來,尸袋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孫師傅當時覺得,自己應該算知情人,得和警察去交代一下。

他找到派出所,和警察表明了情況。

警察也很懵,按流程,只能先讓他去認尸體,是不是他說的那個人。

這下孫師傅頓覺壞了,誰也不愿意見死人不是?

可是事情到了這,也推脫不得。

他就和警察去了,停尸房里躺著的果然是那天接替他的那個人,只不過那是半個人,警察說那人的下半身還在在冰柜里,沒必要看了。

回到派出所做筆錄,他把招聘他們的那人長相也如實說了。

旁邊坐著的一個老頭頓時急眼,說不可能!他是體育館館長,體育館最近都要拆了,晚上根本沒有招聘過保安,哪里來的一個胖主管?

警察最后也只能說先了解這么多,讓孫師傅在縣城多留三天,沒人找他就可以回鄉了。

三天后,并沒人聯系他,孫師傅坐了長途車回鄉。

車再次開過體育館的時候,他在車里面依稀看見了那個胖子,胖子在門口好像正沖他笑嘻嘻的招手。

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路窩在車里回了家。

回家后他開始發高燒,整夜夢見那個胖子和跑步的女孩,病好后孫師傅腿也壞了,兩條腿走路,總感覺沉沉的,邁不開步子。

多年后,他一直留意當年的事情,原來體育館在他去縣城前,就聽說死過人。

死的是個女孩,女孩晚上訓練遇見歹徒施暴,反抗中,從看臺跌落摔在了跑道上,身子被燈箱的固定鋼纜切成了兩半。

歹徒也莫名死在了家中,是嚇死的。

故事到這里,孫師傅就講完了,酒也喝的差不多,最后孫師傅說,當故事聽就好。

我們將師傅們送走,孫師傅是最后一個走的。

我當時看著孫師傅艱難的挪著步子慢慢走遠,感覺他的身后還有一雙腿,在慢慢的,一步步隨著他走......

生病

朋友給我講過一個她見鬼的事。

說的是她家樓下住著一個獨居老太太,八十多歲。

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和老公離婚了,自己又嫁了人,但是和前夫留了一個兒子。

改嫁后她也沒有生育,后來二婚的老公去世,就一個人生活。

兒子與她幾乎沒有感情,前夫也去世后,兒子給她留了一套房,自己就移民國外了,每個月會給老人一筆生活費。

這套房與朋友的家在同一棟樓,位于一層。

朋友所住的樓共六層,沒有電梯,她家就在六層,自己獨自居住。

好處是,房間坐北朝南,南面客廳有一面大落地窗,因為樓層高,采光很不錯,而且可以看到樓下的小花園。

朋友有的時候沒事,在家休息的時候,都會把窗簾拉開,躺在沙發上曬太陽,趕上心情好,看著樓下玩鬧的孩子們,也別有一番情趣。

而樓下的老人,如果適逢天氣不錯,也常會拄著拐杖,圍著花園繞圈散步,許是寂寞,兜里常會放些零食,給孩子們分分。

隨著老人年紀越來越大,她兒子給她雇了一個保姆,不過保姆只有白天料理老人一天的起居,晚上就下班回家。

朋友樓里的鄰居見老人可憐,平時做了好吃的,也會給老人送去些,調劑一下口味。

老人房間在一層,靠南自帶一個不大的小院,院子里種了棵柿子樹,老人平日沒事,打理的很仔細,每年結了果子,會托鄰里幫忙摘下來,給大家分分。

大概前段時間,朋友病了,咳嗽發燒很嚴重,憋在臥室特別不舒服,晚上難受的又睡不著,于是就到廳里透氣。

時間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前后。

來到廳里,拉開窗簾,她看到樓下的花園只有一盞不是很亮的路燈,隱約能照見些景致。

冬天的緣故,哪里都是光禿禿的,透著蕭索。

她說自己看了一陣,又咳嗽起來,正要找水喝,這時自己才留意到,下面花園有個人影,之前居然沒有發現。

那人影佝僂著腰,拄著拐杖,圍著花園正在一頓一頓的挪著步子。

朋友仔細看了看,發現是一樓獨居的老太太,她當時很納悶,老人為什么大晚上的出來散步呢?光線不好萬一摔倒怎么辦。

老人是獨居,自己目前也是獨居,再加上生病,由此她竟也覺得有些傷感。

而且她當時病的厲害,也就沒再細想,回去喝了點水,就睡覺了。

第二天,燒依然沒退,她所幸就在廳里睡沙發。

晚上九點多睡了一覺,醒來時頭疼的厲害,一看時間睡了不過兩個小時。

自己額頭還是燙的,這時她看到窗簾忘記拉了,外面偶有光晃進來。

于是,她起身準備拉窗簾,透過窗戶,下意識向外看去,詭異的是,她看到樓下的老人又在圍著花園走圈。

大半夜的,這老人是怎么了呢?

看了一陣,她覺得心里發冷,趕緊拉上簾子,不再理會。

時間來到第三天,朋友高燒轉為低燒,身上還是乏力。

她和我說,她記得當時正好是周三,因為她聽說自己這個病,一般就發燒三到四天,所以一直記著日子。

由于連著兩天,每天晚上都能看到老人獨自在花園走圈,那天自己看時間又到了十一點前后。

反正依然難受的睡不著,她好奇的又拉開窗簾向外面觀望。

老人果不其然又再下面,只是這次沒有走圈,也沒有拄拐,就在自家的院子外面,看著自己的柿子樹。

那樹上,已經沒有果子了,光禿禿的,有啥看的呢?

她實在不明白這老人在干什么。

忽的,那老人抬起頭居然向她看來,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自己屋里并沒有開頂燈,只有沙發旁的臺燈,那老人怎么知道自己在看著她?

只見老人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棵樹,然后又指了指南面的路口,然后便不再動作,仰頭直愣愣的盯著她。

不知自己被嚇住了多久,她趕緊跑回臥室,躲在被子里,把所有燈打開,才敢睡覺。

后面兩天,她再也不敢晚上在廳里了。

自己的病也好轉很多。

大概是周日的時候,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是疲憊,她收拾了下,下樓打算走走。

在花園里,看到相熟的鄰居,大家閑聊起來。

這波病確實很兇,鄰居也病了很多天。

這時朋友看到老人家那顆柿子樹,便想起前兩天的事,便問起老人的情況。

鄰居眼神一變,嘆氣,說老人沒了。

朋友大驚,怎么可能?自己前幾天晚上,還看到過老人,忙問怎么沒得,是不是因為生病。

鄰居說應該不是,老人是晚上出門,摔倒在路上沒得,被發現時已經是第二天白天了。

這時朋友多少才安心了一些,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對的,不過,也有些后悔,當時如果有辦法提醒一下就好了。

正說著,老人屋子里走出來一個男人,男人在老人院子里四下尋摸。

鄰居將朋友拉過一旁說,那男人就是老人在國外的兒子。

前些日子,病的人挺多的,老人的保姆也請假在家,于是電話拜托了鄰里,幫忙顧一眼。

他們幾個不病的時候,去老人家看過,給準備了些方便的食品,老人心情不錯,說兒子要回來看她了,大概是晚上的飛機,但是具體時間確定不了,可能會延期。

他們只讓老人少出門,注意安全。

后面幾天,他們也相繼病倒,無暇再顧及老人。

誰知,一天早上,老人被發現倒在路邊,沒了。

還是警察過來,聯系上她兒子,幫忙辦的后事。

他們猜測,是不是老人顧念許久沒見的兒子,特意晚上到路邊去接呢?

這時朋友看到那男人從樹后面取下了一串柿餅,他抱著柿餅似是要哭,快步回屋了。

最后朋友問道:老人什么時候沒得?

鄰居說:周三白天發現的。

朋友便沒再說話,回屋了。

人面蜘蛛

我小時候家在北方農村的山區里,從村里到縣城要翻四個山頭。

如果不趕路,中間通常會打尖。

有一次表哥家的孩子生病,發高燒。

村子里的赤腳郎中看了,吃了草藥,但總也不見好。

我表哥表嫂無奈,只得帶著孩子翻山頭到縣里找大夫。

他們是白日里帶孩子去的,臨走的時候拿藏藍色包袱皮裝了些錢和吃食。

我們一家趕著牛車給他們送出了村子,直到山腳。

大概有半個月光景,表哥一家還沒有回來。

由此,我姑就有些急了,想托人去縣里尋尋,當時那個年代沒有手機,村子里連電話都沒有,通訊還是靠信件。

可是當時正趕上農忙,大家都勸她再等等,也許是在縣里有什么事情耽誤了。

由此又過了些日子,我姑來我家找父親,她見到父親,普通就跪到地上,說一定是出事了,求我父親去縣里幫忙找找。

我父親將她扶起來,好生勸慰,說等后個就去尋。

表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說起,她這些日子總是做夢,夢見一個八條腿的蜘蛛,爬到她身上哭,說救救孩子,來不及了,救救孩子。

她整日整日的做這樣的夢,她就覺得一定是我表哥一家出事情了。

父親只說是她思念過渡,留了表姑在我家住幾日,他后個帶上一起去尋。

我那時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上過學,與父親同去,路上方便些。

卻說我姑在我家的當晚,好像著了魔。

突然喊腿疼,胳膊疼,好像有人在錘她的骨頭。

我們一家人聽到動靜,趕忙查看,我姑的身上也無傷痕,怎么會疼呢?

倒是我奶一把年紀了,顫顫巍巍的出來,直念叨壞了,許是遇見了邪門的事情。

我父親說,這可咋辦?

我奶說把院子里雞殺了放血,雞血混上灶臺灰給涂在額頭試試。

這當然是迷信,現在如有類似的事情勿要用這樣的胡方,還是要去醫院的。

可是當年條件實在太差,民間亂事很多,直到建國后,才逐漸平息。

所以大家當個故事就好,莫要當真。

父親不敢耽誤就照做了,那東西腥臭,涂在表姑的額頭,直讓周圍的人幾欲嘔吐。

要說也怪,沒多一會,表姑的疼痛果然減輕了,又不多時便呼呼大睡。

我奶拉住父親,讓我們不要耽誤,趕緊去縣里尋人,恐怕真的出事了。

第二日,表姑醒后,身體也并無問題,她也不知道昨夜為何如此,只是說自己又夢見了那個八條腿的蜘蛛,那東西還是不住念叨。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我與父親不敢耽擱,收拾東西便趕緊上路。

話說,路程走到一半,天色已黑,我們便在半路尋了個熟悉的旅店休息。

這旅店我們去縣里辦事,有時候是常要住的。

旅店小路通往我們村,還有一條大路是縣里往城市去的,所以旅店占了這塊地方,往來客人還是有一些的。

店東家,是一對中年夫妻,聽口音不是本地人。

兩個人來這里開店有些年頭,只是不知為何,沒有要孩子。

我與父親到了旅店,店內客人不多,倆人招呼我倆吃了些肉湯和饃饃,便給們開了間房休息。

許是趕路累了,我的胃口不錯,連吃了兩碗。

父親與兩人打聽,近些日是否看到帶孩子的夫妻,還描繪了表哥表嫂的形貌。

老板娘回憶了一下,說依稀記得有這么一家,但也不能完全確定,他們半個多月前去縣里了,但也沒見回來打尖。

父親聽后,也沒有再多說什么,我們便回去休息了。

晚上睡覺,我突覺渾身燥熱難耐,便起身打算去院子里打瓢水,洗洗。

到了走廊,在黑暗中忽然聽見有細細的哭聲。

我好奇,大半夜的誰會躲在外面哭呢?

便循著聲音探去,直來到院子中。

院子里有一顆老柳樹,樹下借著月光有一個石磨大的黑影,看不仔細。

哭聲就是那個東西發出來的。

我壯著膽子,又靠近了一些。

那東西轉過身形,我這才看清它的面貌。

竟是一只長著人臉的八腳蜘蛛。

那東西的臉扭曲詭異,看不清面貌,但依稀是個人的模樣,八條腿突的直了起來,就就往我身上撲來。

我嚇得大叫,抽身就往回跑,直跑回屋里。

屋門被撞的咚咚作響。

這時我臉上一疼,原是父親醒了,給了我一巴掌。

父親一臉怒容的看著我:大晚上的,鬧貓呢?不睡覺

說完他又作勢要再給我一巴掌。

我趕緊說,門外有東西。

父親將信將疑,打開門查看,外面黑漆漆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回來罵了我幾句,讓趕緊睡覺,明早還趕路呢。

我愣在原地,冷汗還在往外冒,也值得當是自己做夢撒癔癥。

第二日,我倆出了旅店,往縣里趕,到了地方又擱了一夜,然后便在醫院,食宿的地方多方打探,可全然沒有頭緒。

縣里只有一家大的醫院,人家只說每日里帶孩子看病的人不少,不能都記不清。

縣城雖說不大,但僅憑我倆,找個把人也頗為困難。

但總得盡力,我與父親又尋了三日,實在是不得一點方向,父親心疼錢,罵了幾句,便帶著我往回走了。

話說,回村子的路上,我們又在之前那家旅店打尖。

連起來在縣里吃干糧,我與父親捱得頗為辛苦,便又管店家要了肉湯來吃。

吃罷,父親去了外面抽旱煙,我在店內等著。

這時店老板看客人都回屋了,便出來打掃。

他擦桌子的時候,我看著他手下的動作出神。

晚上,我與父親回屋休息。

半夜,院子外面再次傳來哭聲,這次我多了一個心眼,叫醒了父親。

父親說許是帶孩子的客人,讓我早點休息。

我總是想著前些日子的事情,便硬磨著父親出去走走。

父親也是因為沒找到表哥,左右睡不著,便應了我。

來到院子里,哭聲已然停了,我們看到老板娘抱著一個孩子,正在哄著。

方才哭聲就是那孩子傳來的。

我與父親知道,這家店的老板娘和老板沒有孩子,所以這老板娘怎么會半夜哄孩子。

我倆上前查看,那孩子在月光下面色鐵青,已然不像是活人,等我們看清孩子面目,頓時大驚。

那還孩子,不正是我侄子嗎?

父親一個健步上前,奪過了孩子。

那老板娘也慌了,急忙呼喚當家的。

當家的拿著刀沖出來,與我們對峙在一起。

店內客人聽見動靜也陸續出來了。

我們當著所有人道出原委,那夫妻倆眼看敗露,便奪門而逃。

父親看著自己手里的死孩子,不住掉淚。

等報了官,來人調查,又是幾日了。

幾番搜查,表哥表嫂的尸體,在柳樹的樹坑下挖了出來。

兩個橫豎摞在一起,腿上和胳膊上的肉被剃了下來,我探頭往坑里看去,那樣子好不是我看到的八腳蜘蛛嗎?

辦案的人說,那夫妻倆的后廚發現的肉,也不像是好肉,我們聽后把膽汁都吐了出來。

我們猜測原委,大概是那夫妻倆一直沒孩子,看我表哥表嫂帶著兒子打尖,老板娘喜歡孩子,他們便起了惡意,想著搶了便是。

誰知孩子病重,沒幾日就夭折了。

老板娘入了魔,還當活孩子養著。

這事情其中的細節,不禁細想,實在是詭譎。

最后,他們的尸體,在不選的一個山溝里發現了,看樣子是天黑失足墜下去的。

兩個人橫豎落在一起,竟也如蜘蛛一般。

等我們回到村子,表姑瘋了已經多日,我奶說,我們走后沒幾天,她就瘋了,整日坐在村口等著表哥表嫂他們回來。

橫禍

大學宿舍,我有一個朋友很漂亮,平時雖然疏于化妝,但是素顏就已經能感覺出一種讓人格外愿意親近的美。

我認識她時,她就是短發,很喜歡笑,永遠充滿活力。

這樣的性格,在學校里追求她的人自然很多,但她卻大都不以為然。

學校食堂的口味非常一般,朋友因此總是定些外賣來調劑下。

外賣不讓進學校,都是送到保安亭自己出去取。

有一次,她又定了外賣,取回來時,發現里面的食物比她點的多了幾樣。

她給店家撥去電話詢問,店家說可能送錯了,不用多付錢。

朋友雖然有些莫名,但也挺開心的,畢竟吃“白食”的機會,不會每天都遇見。

過了大概一個星期,同樣的狀況又發生了,但不是同一家店。

我們因此還揶揄她,說她撞了狗屎運,最近總能占便宜。

朋友自是不介意,只開玩笑說:如果老這樣,自己會越來越胖。

我們都以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誰知外賣多送的情況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

最后,發展成朋友只要定外賣,都會多收到一些食物,比如多一對雞翅,多一份涼菜。

起初是驚喜,現在是驚嚇。

她為此給店家和外賣平臺都打去了電話,對方均表示多送的情況很少遇見,讓她不必著急,具體情況他們也不清楚。

我們也紛紛勸她,讓她這段不要訂外賣了,吃學校食堂吧,事情有些古怪。

最后她也同意了,老老實實的和我們吃了兩個月的食堂。

這期間一切正常,沒有再發生什么詭異的事情。

記得是圣誕節的時候,我們說叫些東西到宿舍慶祝一下。

朋友許是因為太久沒有點外賣了,便自告奮勇由她來定。

因為事情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我們也沒有留意。

外賣到后,我和朋友去取餐。

到了保安亭,我們檢查餐品,從包裝袋的大小和數量就能看出來,明顯少了很多。

因為我們訂的是七個人的量,送來的大概只有一兩個人的。

朋友自然很惱火,在保安亭就給店家撥去電話問詢,店家表示沒有送錯,可能是外賣員的問題,馬上讓外賣員聯系她。

很快平臺的外賣員就給她撥去了電話,表示送錯了,剩下的在自己這,讓她稍等會。

沒多大功夫,外賣員拎著東西就朝我們這邊跑了過來。

他帶著頭盔,看不清模樣,但身形像是男人。

朋友下意識的,出了保安亭去迎。

她在接過外賣后,外賣員在路邊不知道在和她說什么,一個勁的點頭,我估計是在道歉。

外賣員走后,朋友搖了搖頭,很快便轉身沖我舉了舉外賣,表示可以回去了。

誰知,就在她放下手,沒走兩步的時候,一輛汽車瞬間就撞向了她。

一切都發生在頃刻間。

我的朋友像一個被扔飛的枕頭,落在地上時,發出了一聲悶響。

我愣了幾秒,才惶恐的跑過去。

然而我蹲在地上卻不敢動她,因為她嘴里不停的涌著鮮血,胳膊和腳扭曲成了奇怪的角度。

外賣包裝里的東西和她的一只鞋子,散落在路邊。

圣誕節時的氣溫很冷,她的身體很快失去血色,變得慘敗。

然而,外賣的包裝袋里散落出來的不光有食物,還有很多怪誕的,駭人的東西......

鬼節

我們小區幾個喜歡踢球的哥們,弄了個足球的群,有時候,每周日大家集錢在外面租場子去玩會,而且都是夜場,圖個安靜和價格劃算。

我們一般都是晚上7點踢到10點場子關門為止。

小區這片方圓幾公里,都是回遷的,原來是農戶,除了大瓦房還有不少耕地。

村子的年頭也不短了,建國前就有。

總之,改造完后,規劃的挺好,都弄成了樓房,河溝子也規整成了河道景觀。

不過我是買的二手房,原來不在這村子里住,村子之前的情況也都是道聽途說。

我們踢球的球場離小區大概兩公里,不算遠,所以我們都是騎車去。

球場草地一般,但好在便宜,而且晚上有燈,那會能找這么個地方不容易。

踢球的幾個人里面,很多他們都認識,原來都是本地的,我因為總參加,一來二去的也混個臉熟。

我記得是14年8月的事,我為什么記得清楚后面會說。

那次,群里老大又組織周日去踢球,這老大就是最早攛掇這群的,大概40多歲,家里回遷分了8套,他自己拿了4套,一套住,另外的三套出租。

所以這哥們人特閑,因為他組織的,我們都叫他老大。

到了周日那天,我就從小區騎車往那邊走,出門的時候天有點擦黑了。

我正騎著車,旁邊一人拍了我一下,我一回頭,是個30多歲的爺們,小胡子,腦門锃亮。

那爺們說:踢球去啊?

我一腦袋懵,因為我對這人沒印象。

我一邊騎車一邊說:您也是華寧小區(不方面寫真名)的?咱球場見過?

那人點頭說是附近的,咱們球場見過。

我就剛想回話,正可好前面一黃燈,我猛地就蹭過去了。

到了前面我說等會老哥,可是一回頭那人沒了!

我就琢磨是不是有岔路,老哥抄近道也沒和我說,這人不太夠意思。

反正我也沒多想,就直奔球場。

到了那老大他們都在,但是沒踢球,好像在交涉著什么,對面也有一波人。

我湊過去,看見對面那個帶頭的正是我騎車時候搭話的老哥,他沖我笑了笑,我也回應了一下。

老大過來和我們說:他們說和咱們一起玩玩,出租場子的搞混了,趕得一天了。

這時候,對面是六個人,我們這邊也是六個。

我看那小胡子,總覺的特怪,看樣子應該是兩波人第一次見,可他為什么說見過我呢?

不過這想法在我心里,也就是一閃而過。

于是我們就這么踢著,踢了有一會,我們隊的一個戴眼鏡的小伙子就跑到我身邊說不對頭。

我問他怎么了?

他說對面的,可能不是人!

我直打他腦門,好家伙,冰涼。

我便笑話他:你這慫,大晚上的別胡說。

那眼鏡說:他媳婦是鄰村的,鄰村的人他熟點,對面有一個人長的特別像鄰村一個前兩年出車禍死了的。

我只當他犯神經,沒再理他。

不過,踢到一半的時候,我是感覺出好像不大對。

因為對面的人似乎不覺得累,也不見他們喝水。

我們這些業余的,體力都一般,跑一會就得休息下,對面不是,我們踢他們也踢,我們休息他們也休息,我們不說休息,他們也不喊累。

這沒多一會,進了我們好幾個。

那小胡子看著我,還是一個勁的笑。

再加上眼鏡說的,我也開始有點毛了。

這時候又被進了一個,老大有點面子掛不住,一腳開大了,直接把球踢到了護欄外面。

然后,我和眼鏡就去外面找球。

球場外面黑布隆冬的,都是大荒地,地上全是雜草,還有挖的排水溝。

打著手機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這時候眼鏡在那邊喊有了,然后我手里猛地接過了一個球。

這球好像從水里撈出來的,又濕又膩,我也不嫌棄臟,往衣服上蹭了蹭才往回拿。

之后,我們回去又踢了一會,可對面實在太厲害,我們完全跟不上。

最后實在累的不行,老大就說撤了吧,下回再說。

我收了球,到了門口停車棚,對面小胡子過來跟我們聊天,說下次要踢提前招呼,街里街坊的別見外。

老大一個勁的點頭也不說話。

小胡子又湊的我這來,說自己先回去了,問我要不要一起順路?

老大搭話,說找我還有事,改天再約。然后拉著我就說:趕緊騎車回了。

再之后,我就看見小胡子和他們那波人出了球場,往夜色里去了。

我當時特別莫名其妙,明明都順路,一塊走唄,老大咋了這是。

然而我騎上車才反應過來,那小胡子怎么走著回去了,他.....他怎么沒騎車啊?

我想著,就要回頭再看看,老大一把手把我腦袋撥過來,低聲說:別回頭,騎車趕緊走。

然后我們幾個就悶頭騎著車,往回奔。

到了小區保安崗亭,老大才松了口氣。

我說,你們這是咋了?咱們六個老爺們,有啥可怕的?

這時候旁邊的人瞪著眼睛,就看著我。

老大說,剛才對面的不是人,踢到一半我才認出來,那小胡子是鄰村前幾年喝酒喝死的。

我說,我艸,不是吧?剛才眼鏡說的都是真的?

我話一出口,老大他們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老大說:什么眼鏡!哪里來的眼鏡?

我說:咱們一塊踢球的啊.....

我“啊”字沒出來,環視四周,現在加上我一共五個人,都是我們小區的,哪里有六個?

我后背一涼,突然感覺到后面咕咚一下,趕緊把包打開,包里面那東西借著燈一照,我瞬間就給扔了出去。

那玩意根本不是足球,它從地上的包里滾出來的時候,我們五個老爺們都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以后,我們再也沒去過那個球場。

那天的日子,我后來查了查,是2014年8月10日。

百無禁忌

肉符

這個故事是我聽來的,有很多版本。

下面的很多內容,當故事看就行。

這個故事,您可能聽過,不過版本不一樣。

古代,有很多道教分支,以及修仙,煉丹的流派。

比如“方仙道”

《史記·封禪書》∶宋毋忌、正伯僑、充尚、羨門高都是燕人,為方仙道,形解銷化,依於鬼神之事。

戰國時,燕齊一帶的方士將其神仙學說及方術與道家、鄒衍的陰陽五行說揉合起來形成了方仙道,其目的就是形解銷化,依於鬼神,求仙長生。

他們與黃老一脈淵源頗深,據說有些能驅死人,通鬼神,走陰,勾魂......等等不可思議的方術,這些傳聞在民間流傳甚廣,最終成了故事,故事又成了傳說。

其所謂「方」指治道之方,所謂「仙」指長生不死的得道神仙。

然修道之事,玄而又玄,萬物皆有道,萬物又皆求道,有些得法,有些不得。

另外,三國里的“太平道”,后來清朝的“八卦教”,黃飛鴻里提及過的“白蓮教”等等。

這些教派現在已經全無蹤跡,或者很難尋覓。

下面的故事大約發生在清末民初。

那陣子社稷凋零,俗人日子不好過,修仙求道的也不好過,所以怪事頻出,妖邪之事不斷。

說是,江西省南部,大概贛州一帶,有個不起眼的村子,村子歷史很悠久,據說是秦始皇的時候,秦王征伐,隨軍徭役返鄉無妄,零落匯集,就成了這個村子,

村子在故事里叫萍村,現在叫什么已經不能考據。

萍村地處平地,西,北,東皆是蔥綠的山巒,山巒從遠處看去猶如龍騰于云,然到了萍村附近山勢便逐漸緩和。

更有一條玉帶由北向南環村而去。

若論風景,萍村倒也真是山清水秀的地方。

話說,萍村有一戶劉姓人家,家里三代給地主打長工,故事的那年,劉家當家的叫劉瘸子,顧名思義,因為他的一只腳是瘸的。

他上面還有個老爹臥病在床,自己三十好幾了也沒有說上媳婦,只有幾間破房遮遮風雨。

總之,這個劉瘸子是個吃了今天沒明天的主。

趕上有一天日頭正盛,是個農閑的時節,劉瘸子正在村口扣齒自己那只泥腿子。

遠遠的有個人影晃悠過來。

等人影走近了,發現是個衣衫襤褸的瘦道士。

那道士一身滿是補丁的黑袍,走路一步三搖,八成是餓了有幾天。

同在村口的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他死在自己身上,還得廢力氣埋他。

劉瘸子心好,就給道士扶了回去。

他老爹躺在床上就罵劉瘸子是個馕貨:不背個大閨女回來,背個臭道士。

劉瘸子也不聽,把家里剩下的米粥,喂了道士一些。

沒多一會,這道士就慢慢的有了些血色。

等顧過命來,道士對著劉瘸子就一頓作揖。

原是這道士在城里給當官的做法事,法事做完,當官的卻不給銀子,給他轟了出來。

他就一路流落到了這里。

他說自己是"方仙道"的,就是故事上文著重說的那支,祖師爺打秦始皇那會就有,徐福就是他那一派的。

煉丹畫符全然是自己的拿手本事,他就問劉瘸子有什么可求的?以報他一飯之恩。

劉瘸子不認得什么徐福,只當老道士是個騙子,要是真有本事還能混成這樣,于是滿臉狐疑的看著他。

那道士看出了劉瘸子的顧慮,就說:他們修道的,不能用道術害人為自己牟利,只能祈福驅邪混口嚼谷。

自己有些方子,不能傳給凡人,但是你今天救了我,必是咱倆上輩子有些糾葛,今天教你個方術也是無妨。

劉瘸子看這老道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和老道說,自己想求個媳婦。

老道說這好辦。

只見老道士從自己包里抽出一把木劍,不等劉瘸子反應過來,照著他大腿就削下一塊肉來。

劉瘸子疼得哇哇大叫,直喊殺人了,劉瘸子他爹也嚇傻了,滾下床來就要和那道士拼命。

可是那老道士也不慌,閃過劉瘸子他爹,拿出一張符紙,唰的一下就貼在了劉瘸子的傷處。

說來也怪,那符紙貼的地方頓時血就止住了,而劉瘸子竟也不覺得疼,沒一會的功夫,符紙揭下來,傷處已然長好,只留下一圈傷疤和嫩紅的新肉。

這一手可把劉瘸子驚的夠嗆

他頓覺這老道士看來有些本事。

可是為何好端端的,他要削下自己一塊肉呢?

劉瘸子趕忙扯著這道士就問原由。

道士說你這塊肉自是有用。

只見道士將肉用黑布包了起來,又焚香對著西方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詞。

之后,他又將香灰用自己的吐沫揉成一個泥丸給了劉瘸子。

道士叮囑道:今夜子時,你將這塊肉放在鍋中燉煮,不出半個時辰,自然會有人敲你家門,那就是你媳婦。

這顆泥丸你要混在肉湯了,讓她和肉塊一并吃下,以后她自然一心跟你。

只是這方子不能長久,你這媳婦只吃肉,不吃糧食,所以你過來,我教你個口訣和畫符的法門,你每三日,從股間削下肉來給你媳婦吃下,貼上這符自是痊愈的快些。

接著老道士把法門傳了劉瘸子,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劉瘸子將信將疑,手里捧著自己這塊肉和那顆泥丸,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他老爹明白,你這肉反正也長不回去了,煮了,大不了咱爺倆打牙祭。

這可真是,窮人的日子難過。

于是,等到半夜,劉瘸子就開始生火煮肉。

許是餓得久了,這爺倆聞著這肉味口水橫流,似是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分吃了。

正在五臟廟翻江倒海的時候,門外突然隱隱傳來叩門聲。

“當,當,當”

這幾聲響嚇了倆人一跳,等反應過來,劉瘸子他爹趕緊催促他去開門。

劉瘸子躡手躡腳的把門打開,門口竟然真是個大姑娘。

大姑娘一身花襖,頭發凌亂,臉上都是灰,腳上只穿了一只繡鞋,另一只還光著,月光下腳丫子白晃晃的,看的劉瘸子直犯暈。

不過黑燈瞎火的他也看不清那姑娘全貌。

卻說,這姑娘一看見劉瘸子就往他身上靠,一個勁的喊餓。

劉瘸子迷迷糊糊的就給姑娘迎進了里屋,攙著姑娘坐好。

他想起老道士的叮囑,遂一瘸一拐的去灶臺端出那鍋肉,將道士給的泥丸混在了里面,然后小心翼翼的端到姑娘面前說:你先吃口,墊吧墊吧。

姑娘不覺得燙,自也是不客氣,端起來三兩下就吃的盆干碗凈。

看的這爺倆一個勁的咽口水。

姑娘吃完,許是累了,倒頭就睡。

再醒就是第二天了。

劉瘸子打了小半輩子光棍,別說家里來姑娘,就是姑娘身上的味都沒聞過,看著一大姑娘倒在他的破床上呼呼大睡,他這一夜,頭發都快薅禿了。

不過,他雖然心急,但也不敢對個陌生姑娘下手,萬一人家里找來,不是要見官?

他就這么瞪著眼睛,熬了一宿。

等公雞打鳴,姑娘悠悠的醒了。

看看劉瘸子,看看劉瘸子他爹,癡癡傻傻的似有話說。

劉瘸子趕忙安撫,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說了,然后問姑娘打哪來?

姑娘說自己不知道打哪來,只記得昨天半夜,餓得暈了,遠遠的聞見一股香味,順著味就找到劉瘸子這了。

劉瘸子見這送上門來的大姑娘頓時沒了分寸,當著姑娘一個勁的轉磨,不知道怎么接話,只是心里把那老道士又多叫了幾遍爺爺。

劉瘸子老爹到底是多活了幾十年,趕忙罵劉瘸子,讓他給姑娘燒點水洗洗。

劉瘸子一條半腿,緊倒騰著就去給姑娘燒水。

姑娘拿了水,去灶房洗洗了臉,順了順頭發。

出來時,給劉瘸子都看傻了,昨天姑娘滿臉的灰,看不清面貌,今天可算是見明白了。

一雙大眼睛,鵝蛋臉,腮若桃花,嘴似丹朱,腰肢豐腴,儼然把村子掘地三尺,也找不出這么標致的人來。

劉瘸子結巴的問姑娘,將來有什么打算?

姑娘搖頭說不知道,最后只求劉瘸子給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以后跟了他就是。

如此這般,劉瘸子便白撿了個媳婦。

村里人知道,頓時就炸了,編順口溜揶揄他:村里有個傻瘸子,今天撿道士,明天撿媳婦,后天撿個金疙瘩。

劉瘸子也不惱,反到引以為豪,天天守著媳婦樂呵,連給地主家干活,都多了幾分力氣。

只不過,他這媳婦,確也不吃別的,米湯干菜下肚,完全不頂用,身子無力癱軟,甚至連行動都成問題。

只有吃了肉,方能打起精神。

可劉瘸子家三年都吃不起一口肉,哪里給她摸肉去?

所以,只得依著老道士的方術,每三天在自己股間割下一塊肉來,給媳婦吃了,這女人吃了肉,頃刻間就能恢復力氣,而且對劉瘸子百依百順。

雖然疼痛,但一個是有道士傳授的方術,用黃符可生肉止血,另一個看著自己枕邊的大姑娘,這點痛也不算什么。

另一說,家里添了人,還不費糧食,劉瘸子實在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

家里有了女人,劉瘸子家也算是有了個家的樣子。

他白日里給地主打長工,晚上回家,好歹能吃口熱的,這女人給他老爹也伺候的舒舒服服,還能把兩間半房收拾的條理分明。

可是要說這人,總不能有個知足。

劉瘸子家不論如何,還是一貧如洗,他此時有了媳婦,便又想著發財。

不過發財這事,自古就不是容易的。

他媳婦見他每日哀愁,便問起緣由。

劉瘸子便如實說了。

聽后,他這媳婦便給他出主意,說你不是有個黃符生肉的方子?為什么不多切下一些來,拿去賣?

劉瘸子聽后,腿肚子直轉筋,這三天一割,已經是痛的不行,要是每日都削下肉來,實是太過遭罪。

于是這主意便就此作罷。

由此,劉瘸子家又窮了一年。

來年,萍村發大水,等水退后,一年的收成全然沒了指望。

連地主家,都在變賣東西,棄村逃難。

沒幾天,村里除了三兩戶走不動的,盡皆逃難避荒去了。

余下的實在沒辦法,便每日去縣里要飯。有時早上去,晚上便沒在了路上。

這里面自然有劉瘸子,他一跛子,要飯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個光景,一家三口,全然沒有了活路。

劉瘸子坐在地上盯著他炕上的老爹,他老爹又盯著靠在門邊的兒媳婦,而這女人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又盯著劉瘸子。

只聽屋里,唉的一聲長嘆。

三日后,一貧如洗的劉瘸子,拿著一個大背囊,早早的就去了縣里。

回來時已經是半夜。

媳婦在家里等著他,只見他紅光滿面的掏出了賣得的銀子。

夜色下,他們夫妻二人相擁而眠,劉瘸子的老爹躺在床上老淚縱橫的哼唧,兩條腿上貼著密密麻麻的黃符。

一來二去,劉瘸子便專心賣肉,他怕被人看出來這不是豬肉,就直接做成肉粽,拿到鎮上賣。

這肉粽不知怎的,賣的奇好。

只是苦了劉瘸子他爹,每天都要忍受割肉之苦,然后再用符將肉長上。

其實劉瘸子有了些本錢后本可以買些牲口,好生經營,可是這些都是有本的買賣,實在沒有賣老爹的肉來錢快。

況且,他這黃符也只有在人身上好用,換個豬狗,全然沒有效果。

沒多少日子,劉瘸子的心便越來越硬,他擔心老爹叫的聲音太大招來人,于是就在院子里挖了個地窯,將老爹捆在了下面,一邊割肉一邊給老爹賠不是。

甚至頗有孝心的,每日還將包好的肉粽喂給老爺子。

老爺子疼得麻了,最后已經神志不清,只是整天哼哼唧唧的要肉吃。

他吃的自然也是自己的肉,而且越吃越胖。

村里余下的幾戶,看劉瘸子家居然在這荒年,還能越過越好,甚至不知從哪里搞來了肉拿出去賣。

有上前打聽的,劉瘸子只說,是家里遠房親戚接濟了些錢財,肉是自己進山打來的。

這話騙鬼都不信,他家祖上三代都在這村里窮的叮當響,哪里有什么親戚?

再說他一瘸子要是都能進山打來肉,那這一村的人又何至于逃難去。

于是村里便有些好事的,趁著天黑,翻進劉瘸子家,要看個究竟。

可凡是進去的,就沒有能出來的。

翻墻入室的勾當,本就不能明說,人沒了,自然也無法報官,再者說,這窮村,那個年代也沒有官府過來管這事。

萍村里余下的人本就不多,這下沒有半年光景,萍村便成了荒村,唯有劉瘸子和他媳婦,夜夜削肉,日日賣肉。

劉瘸子有了生計,可很快又不能滿足了,因為他老劉家還沒有后。他白撿的媳婦跟了他這些年,全然沒有生育。

他整日對著地窖哭天喊地的說對不起祖宗,地窖里也隱隱傳來哀嚎之聲,算是給他的回應。

劉瘸子他媳婦看他整日這樣,眼睛轉了幾下,一日晚上便和他說,要孩子其實也不難。

劉瘸子說:“你有辦法?”

“我昨日做了個夢。”

“夢的什么?”

“夢見一個孩子滾入了我肚子里。”

“這又如何?”

說到這,她媳婦便把方子與他說了。

劉瘸子此時早已經鬼迷心竅,心硬如鐵,個中關系完全不會細究。

縱是女人這方子兇狠殘虐,他也是不管不顧了,橫豎自己做的買賣已是傷天害理,不在乎再添些罪孽。

幾日后,劉瘸子家的晚上便傳來孩子的哭聲。

生孩子自然不能幾日就有,這孩子是劉瘸子擄來的。

他媳婦抱著這個孩子,便和劉瘸子說:我帶著這個娃娃進那地窖,七日后的子時,你來地窖找我,到時候我們自能生育。

劉瘸子信以為真,這七日也不去賣肉,守著地窖只等他媳婦出來。

第七日子時將到的時候,劉瘸子正要去打開地窖查看,誰知門外傳來了叩門聲。

這荒村怎么會有人半夜找來?

他全然不作理會,只等著到了時辰,把地窖打開。

于是,那叩門聲又響了一陣,便停下了。

正當劉瘸子推開地窖門的時候,他猛然感覺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劉瘸子一回頭,趁著月光看清狀況,一個轱轆便倒在了地上。

他后面站著的,赫然是當年傳他方術的那個老道士。

那老道士還是當年的模樣,瘦瘦的,一身黑袍。

他笑嘻嘻的問劉瘸子:這幾年過得怎樣?

劉瘸子木呆呆的點頭,老道士說那就好。

然后只見老道士推開地窖門便走了進去,出來時手里捧著一個肉團,那肉團圓滾滾的似還在蠕動。

老道士看也沒看劉瘸子,晃了幾步,便悄然消失在了夜色里。

再說這劉瘸子晃過神來,沖進地窖,再出來時已然傻了。

誰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么,只是整個人日后見人便說:自己會肉符之術,誰給他個大胖小子,他就教給誰。

然而,事情到這里還沒有結束。

劉瘸子傻的這年,萍村方圓百里大旱,要說這地方發水倒是常有,旱卻不常有。

于是十里八鄉的便到處找道士求雨。

不知道哪里來了個黃衫老頭,那老頭說這是因為本地有人家招了邪祟,這邪祟在附近即將得道,所以才會大旱。

眾人忙問怎么能解決。

黃衫老頭掐指算了算,即帶著眾人直奔一處亂墳崗,然后指著亂墳崗的一處空地,便教眾人挖開。

挖了沒多一會,只見一個草席子,草席子里裹著一只繡鞋。

老頭說,這是邪祟在驅使死人。

他便拿著這只鞋子用鼻子嗅了嗅,便似能尋到氣味一樣,最終輾轉找到了劉瘸子家里。

劉瘸子家此時早已經塌成了一堆瓦礫,地窖隱約還能看見一個入口。

與黃衫老頭來的人里,只聽見那地窖里好像有哀嘆之聲。

待眾人把地窖打開,只見里面一團不可名狀的東西,好似一個巨大的肉塊,肉塊上貼著厚厚的一層黃符,而且這肉塊似乎有生命一樣,不時傳來哭泣與悲鳴。

除了黃衫老頭,其他人跑出去連膽汁都要吐干凈了。

此時,黃衫老頭也面露難色,便趕緊讓眾人準備東西,他要在地窖前開壇。

午時,正是烈日高懸的時候,這老頭在壇前穩如泰山,身上的黃衫無風自動。

他雙眼緊閉,不念咒也不做法。

不多時,天上的云便開始厚了起來,又過了一陣便已是陰云密布,電閃雷鳴。

這時黃衫老頭便叫眾人用火將地窖燒了。

火起之時,天上的雨點也落了下來,隨著雨勢增大,地窖上的火越來越小。

黃衫老頭眉頭緊皺,只說了句不能讓火滅了,便忽地從壇前邁開步子就往萍村西方的一處山坳跑去。

眾人怎么追也追不上,只得守在壇前不停的往火里加油。

眼見火快滅的時候,瘋了的劉瘸子不知道從哪里跑了出來,大喊著別燒死我媳婦和爹,就沖進了火里。

他一沖進去火苗猛地竄起,沒多一會,這地窖便燒成了一團黑灰。

最終,天上陰云散盡,陽光又和煦的照在了地上。

此后數年,萍村鄰近的地界,從沒再生過旱災或洪澇。

黃衫老頭也就此全無蹤影,不過相傳有人在西面山坳里尋得一處洞穴,在洞內曾見到一只半米多長的黃鼠狼咬著一個黑色大蟒死在了一起,那大蟒的黑鱗上隱隱有寸縷金線。

故事到此便結束了。

以上內容全不得作真,民間傳說從來都是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巫蠱

我有一個朋友,前一段吃飯,她給我說了一個事。

她在原單位做行政,畢業就進去了,工作的年頭不短,十多年了。

在單位也算老資歷,做到了行政主管。

有一年,部門招聘,進了兩個應屆大學生,都是女孩。(不方便寫真名,下面都是化名)

一個叫林薇,是重點大學畢業的,小姑娘人漂亮,干事麻利,家里條件也不錯,好像是做古玩生意的。

小臉,長發,身條也好,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特別勾人。

另一個叫劉亞麗,學校尚可,不過模樣一般,也談不上丑,就是放在人堆里看不見那種,有些木訥,但是勝在勤奮,不稀力,家里條件比林薇要差不少。

兩個女孩都不是本地的,獨自過來打拼。

林薇,我朋友本來不想要,因為她覺得小姑娘太漂亮,條件太好,一個是放在行政打雜有點耽誤人,另一個,她確實有私心,手下有個模樣太招人的,擔心后面有什么問題,給自己招事。

她承認,自己這個心態不可取,不夠一視同仁,但是后面的事,又恰恰說明,有時道理和實際,還是有區別的。

主管領導,對林薇很滿意,我朋友也無可奈何,就招進來了。

通過實習,兩個女孩的特點,更加鮮明。

心思歸心思,我朋友對這倆女孩的工作還是滿意的。

難能可貴的是兩個女孩的關系也不錯,行政部門,事情比較雜,看似簡單,但是需要心思特別細。

特別是有時候開大會,需要為領導準備的材料和布置會場什么的,都需要行政做好統籌工作。

還有就是為各部門做招聘和核對打卡等工作,很容易得罪人。

這樣的環境下,部門內部很容易出現些矛盾。

新來的兩個女孩,到是很讓人意外,我朋友說,工作的第一年兩個女孩關系一直不錯。

她作為領導,周末休息或者加班結束,也會組織部門吃吃飯,玩玩,總之事情起初都很順利。

第二年的時候,林薇大概是有男朋友了,部門活動參加的開始少起來。

我朋友很注意觀察,也旁敲側擊的問過,主要是擔心對象是單位內部的,怕引起什么問題。

但是林薇心思很細,口風又嚴,一直說只是最近家里事情多。

這樣我朋友更懷疑林薇對象是單位內部的了,否則這事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有一次單位競標,需要做標書。

事情很重要,領導讓行政幫競標部門準備材料。

點名讓林薇多參與,多接觸單位主要工作。

由此,我朋友就把工作交給林薇負責了,亞麗主要把份內工作做好。

亞麗脾氣好一些,林薇整理材料的時候,亞麗也幫了不少忙。

這并非我同事本意,她想點撥下,但又覺得讓小丫頭碰碰釘子也好。

最后果不其然,標書拿下后,領導特別表揚了林薇,但是只字未提亞麗。

還特別給林薇發了獎金。

我朋友后來專門找了亞麗,想借此教教她,誰知道亞麗絲毫看不出有不開心的地方,反到弄的我朋友很尷尬。

由此,她也就不再管了。

工作就這么繼續,后來林薇突然過來說請假,理由是家里人生病,需要休息照看一段時間。

這事在單位,普通員工能請下來的基本沒有。

我同事看林薇工作一直挺盡力的,就硬著頭皮幫她和領導報批去了。

進了領導辦公室說了情況,還特意說了好話,領導也沒說啥,無非是工作別耽誤,在家沒事也跟進下就行。

這樣林薇就休假了。

亞麗接手了部分林薇的工作。

沒幾天,適逢婦女節,單位給女員工發了不少吃喝用的東西。

林薇自然也有,我朋友就合計著下班后,順路給林薇捎家去。

結果,當天做工資表,行政加班的比較晚。

我朋友開車帶亞麗回家,順便把東西給林薇送過去。

她給林薇發了短信,對方也沒回,估計是忙什么呢,沒看手機。

到了林薇樓下,朋友找了地方停車,擔心貼條,就讓亞麗拿著東西上去。

過了一陣,亞麗回來,我朋友當時就覺得亞麗表情不太對付,聊天心不在焉的。

但是,后面的事情誰能想到呢?她現在回憶,亞麗應該是看到了什么。

林薇返崗后,關系和亞麗反而更近了,我朋友老看見她倆在樓道里嘀咕事情。

干了這么多年行政,我同事倒是第一次遇見部門這么“和諧”的。

她當然也樂得清閑,值得一提的是,隨著亞麗和林薇越來越湊的近,亞麗開始學著打扮化妝,特別是衣服和包,明顯比之前要貴很多。

看來是得了林薇的指點,舍得給自己花錢了,

畢竟,天下沒有女人不愛美。

臨近年底,公司開表彰大會。

領導點名,這次行政出主持人,兩個小姑娘自然要上。

亞麗試場的時候,穿的是單位租用的禮服。

林薇是自己的,兩個人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要說女人,在工作上可以讓步,但是比美上還是有心思的。

我同事看出了亞麗有些不自然,這時林薇倒是大方的拍著亞麗說,自己送她一件。

亞麗當時的表情,只能說是高興,但也不高興吧。

后來林薇果然從家里拿了一件禮服,禮服古色古香的,雖然是紅色的,但是花紋一點不怯,反而落落大方。

亞麗穿上后,瞬間氣質就變了,條顯得順了很多。

后來年會圓滿結束,行政部露臉自是不說,單位小伙子那個色樣就別提了。

倒是兩個女孩與這些色鬼格外保持距離。

可是,年會結束后的一個星期,事情就不對了。

亞麗身體越來越虛弱,有一次居然暈在了辦公室。

我朋友她們趕緊將她送到醫院,醫院只說是貧血。

我朋友說,亞麗那段減肥的很厲害,可能是營養不良導致的。

然而,亞麗并沒有就此打住,愈演愈烈,中午吃飯都是淺嘗輒止,沒吃幾口就去按時跑步。

我朋友擔心她是不是年會的時候受刺激了,就找她談話,然而事情似乎并沒有這么簡單。

亞麗根本聽不進去,而且不承認自己有問題。

特別是原本不大發朋友圈的她,開始瘋狂的曬自己的照片。

其中很多照片都是穿著那件禮服拍的。

不論如何,照片中的亞麗確實變漂亮不少。

可是亞麗的身體,著實讓人擔心。

最終,亞麗不得不停薪留職,在家里休息一段。

要說領導對行政部,也真是照顧,亞麗的停薪留職居然也能批下來。

駭人的是,大概一個月后,單位接到通知,亞麗居然在出租屋去世了,是猝死。

亞麗的家人過來辦后事,單位領導還出了喪葬費。

挺好的一個姑娘,說沒就沒了。

我朋友說到這里,手都有些發抖。

之后就是春節,春節后,林薇的狀態也很不好,畢竟朋友暴斃這事,是個人都會有影響。

然而,我朋友發現,林薇不是那種憂傷的狀態不好,更像是怕鬼。

挺時髦的小姑娘,莫名買了很多辟邪的東西。

我朋友為此說了她幾句,林薇有所收斂,但整日也沒了之前的朝氣。

有一次,準備會議材料,居然打印錯了版本。

為此領導很惱火,把林薇叫進辦公室,單獨說了好久。

林薇出來就一直哭。

我朋友勸了半天無果,也由她去了。

這次失誤之后,林薇恢復了一些狀態,我朋友覺得事情也就應該能過去。

誰知,晴天霹靂突然就來了。

月底的一個周末結束后。

林薇一直沒來報道,電話也打不通。

我朋友就去林薇家里找她,不管怎么樣也該給單位來個電話。

到了她租住房子的門口,敲門也沒人理。

林薇是租的整套,并非合租,這下是徹底失聯。

我朋友總覺得事情蹊蹺,正猶豫著要不要報警。

但是這種單位的事情報警,又擔心小題大做,被領導知道了,因為影響公司風評,會被罵。

她所幸就在門口,撥通了領導的電話匯報下,可怖的是,林薇的房間里居然響起了手機鈴。

我朋友說她當時人就炸了,這是玩的哪出?

她又敲了敲門,還是沒人接。

我朋友肯定想到那種事情了,她也一發狠,所幸報了警。

發現這樣的事情,她橫豎好不了,所幸魚死網破,也省的將來自己被穿小鞋。

她報警的時候,腦袋想的居然是亞麗。

誰知警察到了,找人開門后,她進屋見到的場景,讓她一輩子都有了陰影。

她確實見到了主管領導,也見到了林薇。

他們也確實在一張床上,林薇穿著衣服,一件紅色的,古色古香的禮服,就是亞麗當初的那件,林薇看上去美的不可方物,領導衣無寸縷,像個白色肉蟲一樣躺在一旁,

詭譎驚駭的是,他們都已經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兩個人就這樣莫名的死在了一起。

我同事由此,也就離職了。

一件衣服,三條人命。

我問同事: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你們領導結婚了吧?

我同事點頭,此外多一句話也不再說了,她說也就是想和人聊聊,要不實在憋的難受,里面的事,她再也不想細究。

我又問:那衣服有鬼?

同事說:人心就是鬼。

(解釋在最后)

陰宅莫入

我們一家帶著侄女出去玩。

在江西山里租了個民宿。

地方特別美,門前有小溪,院里有石頭圍的魚池,池子里是自家養的魚。

民宿是個獨棟的歐式小別墅,我不知道為什么村子里都喜歡蓋歐式的,柱子上還有花邊那種。

價格很便宜,我們一家和表哥一家,共七口人,就侄女一個孩子。

房東是個中年漢子,他在村子里承包了很多房子,除了自己住的,剩下的都拿來充當民宿。

江西山里霧氣很大,房間有些潮,我們大人還好,侄女身上起了疹子。

白天我們到周邊景區逛逛,晚上就回民宿,要是天氣不好,所幸就在村子里休息。

吃喝提前和房東說,房東會給準備,都是農家飯,米和豬肉特別香,菜個別的巨辣無比。

起初,我們住的還挺愜意的,畢竟城市里久了,到山里看什么都新鮮。

小侄女都六年級了,就給她單分了一間房。

過了幾天,我們就看她白天不是特別有精神,就問她怎么了?她說晚上有點做噩夢,睡不好。

起先我們只當她認生。

后來過了幾天,看她氣色越來越不好。

我哥他們就和閨女一起住一間房了。

半夜侄女出汗特別多,第二天醒了身上濕漉漉的,睡著的時候嘴里還哼哼唧唧的,我哥他們就仔細問她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侄女說總夢見掉水里,水里有個什么東西拉著她,憋的喘不上氣。

連著好幾天都是如此。

我哥他們覺得是不是自己閨女,偷著看了什么鬼故事啥的,住在鄉下老亂想,所幸他們就在不遠的縣里,租了個酒店,住那邊了。

我們一家還住在民宿,出去玩的時候碰頭。

起先侄女消停了幾天,玩的也不錯。

再后來,我們還有三天,就準備回去的時候,我哥晚上就給我們來電話,說他侄女發燒了,說胡話,老喊著有東西拽她,身上都是汗。

他們已經帶著往縣里的醫院去了。

我們在村里,晚上黑燈瞎火的,也出不去,就讓哥別著急,我們第二天一早就往醫院趕。

半夜,我們一家子在一塊,擔心的也不敢睡覺。

這時候,門外有人敲門。

我去開了,是個老頭,穿的和村子里一樣,可是我們沒印象見過。

就問老頭什么事,他說這屋子是他的,后來包給我們房東了,屋子里有他的東西,他拿了就走,我說行啊,你進來看看,東西還在不在。

他就進來了,直奔其中一間房,那房間就是我那侄女起先住的那間。

老頭從柜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來一個紅布包,里面不知道包著的什么東西,好像是金屬,叮了咣啷的。

老頭拿了東西,說謝謝就走了。

我總覺得奇怪。

第二天,我們去醫院,侄女已經退燒,就是還有點虛弱。

我哥他們覺得就是第一次帶她出遠門,可能孩子抵抗力弱。

我也不能再嚇唬他們,可總感覺不對。

回到村子里,也沒聲張。

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那天,接我們的車已經等著了。

我才拉著房東,一頓嚇唬,房東看我脾氣比較沖,忙安撫,說可以算便宜點,可是那房子絕對沒事,我半信半疑的上車了。

車先接上我,再去我哥那個酒店。

司機是村里的,我們就聊起這事。

司機聽了,說話都哆嗦。

我們那間房,原來是一個老兩口帶著孫女住,兒子媳婦外出打工。

去年,差不多也是這時候,老兩口帶著孫女去河邊玩,孫女溺水了,老兩口去救,結果只活了一個大人。

這事村子里都知道,后來這房子所幸就包給我們房東了,他改建了下,對外出租給游客。

我忙問,大人活了是老頭還是老太太。

司機說完我渾身都是冷的,這事也沒敢和我哥他們說。

我只是后怕,而且老琢磨,那包東西是什么呢?

宿舍鬼噬

我朋友給我講的,她大學時候的事情,我梳理下,寫在下面。

她大學與醫院挨著,醫院一般都會有個存放遺體的告別室。

告別室門口,有棵老槐樹。

學校的護欄和醫院的護欄,形成了一個胡同,老槐樹和告別室,就擠在這個胡同里。

這個胡同特別黑,平常她們女生都不敢一個人走,總會搭伴。

有的時候趕上夜里往告別室運遺體,特別瘆得慌。

這個地方在后面會特別關鍵。

她們一個宿舍八個人,都是一個班的,關系還可以。

平常有事沒事的除了聊聊男同學和身體上的話題,就是電視劇明星啥的。

其中一個女孩,喜歡上了同系隔壁班的一個男孩。

是暗戀,那男孩模樣還可以,挺高的,一米九幾。

一般男孩在大學長的高,模樣不太磕磣,看著健康,都還挺招人的。

那女孩條件,我朋友說就比較一般,也不能說丑,就是扎的人堆里看不出來那樣,家里都是工薪階層的普通人。

性格吧,和她們幾個說話,還挺能說的,但是和生人就比較悶了,特別是男生,總之是慢熱型,需要多接觸才能發現她的好。

而且她高中只學習了,沒談過,這方面經驗全無。

這樣的性格,在現在的社會挺難的,任何方面。

女孩礙于面子,一般也不會主動表白,更別提內向的了。

而且倆個人接觸的機會實在比較少,很難熟絡。

“喜歡”這事也難說,不熟的兩個人,怎么會一個就突然喜歡上另一個呢?可能是荷爾蒙,也可能是奔著臉去的。

反正,我朋友她們就幫著這個女孩創造各種機會,比如學生會活動,學校聯誼等等。

最后,倆人算是認識了,但是男孩那邊絕對不知道女孩喜歡他這檔子事,就是知道有這么個人。

這女孩呢,就開始變得敏感起來,比如男孩給她發個微笑的表情,或者是和她來了兩句玩笑,她都要覺得是不是感情進步了。

然而第二天再見就又生分起來,女孩就格外失落,其實旁人看:這就是對方不喜歡你,沒感覺,正常的同學關系而已。

我朋友她們看著著急,就和那女孩商量,要不然攤牌得了,行就行,不行拉倒,兩條腿的男的不遍地都是?

女孩不讓,說再處處。

后來的發展沒有意外的意外了。

那男孩找到女朋友了,還是我朋友她們同班的。

模樣明顯比這個女孩高上一個臺階。

消息傳出來,那女孩就掛不住了。

我朋友說,有一天晚上,那女孩去找那男孩表白去了,咋談的,她全不清楚。

只知道女孩回宿舍哭了一宿,第二天都沒去上課。

然后那女孩從此就再也不提那男孩。

我朋友她們覺得這事就過去了。

大概一周后,這女孩往宿舍偷偷拿了條小狗。

宿舍肯定是不讓養狗的,但是我朋友她們看這女孩剛受打擊,也就算了,而且那狗也挺乖的,不叫,只是唔呀唔呀的。

出于同情,她們還會幫著給遮掩下,白天宿舍如果沒人,就給它偷偷藏起來,防止宿管查房被發現。

而后,那女孩晚上沒事就抱著這狗躲到陽臺瞎念叨,她們也聽不懂,以為是方言。

這狗,養了兩個多月也不見大,而且越來越瘦,她們每天輪流喂狗糧,得空還裝在包里,偷拿出去溜溜,特別是那個女孩還很及時的給狗清理屎尿。

按理說,這狗不至于一個多月就這樣。

但是那個女孩不僅沒難過著急,反而說話啥的比前一段更精神。

再沒幾天,那狗就死了。

女孩說她負責去找地方埋掉,短短幾天,這狗就和沒來過這個宿舍一樣,一切如昨。

自那之后,怪事就開始了。

她們宿舍晚上,時不常的總能聽見,吱吱嗚嗚的聲音,就和那狗在的時候聲音一樣。

起初也不是老能聽見,偶有。

她們在那女孩不在的時候,把宿舍還里外都找了,擔心是那個女孩是不是偷摸又抱回來一只。

然而并沒有。

她們還去隔壁宿舍問了,隔壁說沒聽見,也沒養動物。

她們琢磨是不是自己嚇自己?也就沒再多想。

有一天,我朋友去聚會,回宿舍晚了,在樓道里,就看見有個黑影,一呲溜就躥進她們宿舍了,她還以為是耗子,進去就趕緊開燈,然而宿舍里,不光沒有耗子,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

她趕緊給同宿舍的另一位同學打電話,對方接了,問她大晚上的不回來,打什么電話。

我朋友問:你們在哪呢?

對方說:宿舍呢,你哪呢?

我朋友:我就在宿舍啊!你們別嚇我,大晚上的。

對方說:宿舍呢,你哪呢?

我朋友繼續問:你,你說啥?

對方居然繼續重復:宿舍呢,你哪呢?

我朋友當時就炸了,拿著電話就往樓道跑,一口氣跑出了樓門,最后央求著宿管,說她找不到自己宿舍了。

宿管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最后還是陪著她回到宿舍,她推開門,就看見大家都在安穩的睡覺。

第二天,她和同學聊起來,說自己可能跑錯宿舍了,實在太二,還說對方電話里快嚇死她了,以后不能這樣開玩笑。

然而,她同學卻說:我沒接到過你電話啊?

我朋友不信,翻看對方手機和自己手機,果然,一條記錄都沒有。

她說自己大白天的,當時好像快死了一樣的感覺。

這事,很快在宿舍傳開了。

女孩喜歡鬼故事,可不喜歡在鬼故事里當主人公。

于是每個人都買了護身符,連失戀的那個女孩也買了,后來回想,她可能是怕被發現什么吧。

然而,怪事并沒有終止,一個是“嗚嗚聲”的頻率越來越高,另一個,她們宿舍開始有人總是鬼壓床。

她們的感覺出奇的一致。都是有個東西跳在胸口,意識是清醒的,但是肢體動不了,可以看到有個黑影在自己身上,上下反復跳。

醒的時候渾身都是汗。

此外,連放在桌子上的零食,一個晚上后,都會莫名消失。

隨著怪事增多,其他宿舍突然有一個人把我朋友單獨叫出去問她:你們宿舍是不是有個人精神不正常?

我朋友說沒有啊,對方說不可能。

她說自己半夜鬧肚子,去廁所時,看見一個女孩居然挨個打開隔間,在里面撿帶血的那個玩意。

她隔應的不行,咬著牙去樓下解決的。

后來,對方發現那個女孩就是我朋友宿舍的,之后一說樣貌特征,居然就是我朋友她們宿舍剛剛失戀的那個。

我朋友聽后一陣陣發毛。

回宿舍,她把這事偷摸和宿舍其他人說了,她們就開始格外關注那個女孩。

女孩最近是有些不正常,經常半夜十一點前去廁所,去廁所還帶著背包,每周周四,都回來的很晚,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而且,她身上開始有股特別怪的味。

她們和她旁敲側擊的聊了幾次,女孩說話做事情還算正常,也沒看出啥毛病。

事情急轉直下,是在女孩暗戀的那個高個男生分手開始的,他和新交的女朋友居然短短幾個月就分手。

傳言是男孩對象開始變得古怪,上著課突然大叫著離開教室,挺漂亮的女孩,在宿舍不梳頭不洗漱,每天蓬頭垢面的,老說能看見黑影跟著自己,大晚上一個人在學校里瞎溜達,而且居然還跑去那個告別室門口,好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后來女孩家長給她辦了休學,接回家了。

朋友宿舍里,暗戀男生的女孩突然宣布,說她追到那個男生了。

我朋友她們那會,就有些疏遠那個女孩了,畢竟那段時間感覺她太古怪。

不過還算禮貌的祝賀了下。

說來也奇怪,她們沒看到過白天女孩和那個男孩在一起,但是到了晚上女孩就開始煲電話,煲到很晚。

起先還能忍受,可是日子長了,她們就和女孩溝通,說她影響別人休息了。

女孩每每都會發火,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

可怕的是,女孩的性格好像總變化,有的時候老氣橫秋,有的時候又像個小孩,無理取鬧,她們一度怪異她人格分裂了。

沒幾天,宿舍的幾個女孩實在是太害怕,就找了借口搬出合租了,八個人的宿舍還剩下四個人。

我朋友不幸,就是那四個之一,三個正常的,一個不正常的。

最后,那個女孩的古怪已經不是一般的不正常了。

性格古怪多變都算是好的了。

首先,她們發現她打電話的時候,手機屏幕是黑的,后來找到那個男孩,那男孩說自己沒再交女朋友。

然后就是,女孩半夜會在宿舍盯著睡覺的人死死的看,而且,現在她們知道零食為什么會消失了,那個女孩在大家睡覺的時候,會把宿舍的吃的都翻出來,蹲在被子里狂吃,吃完了就偷摸把垃圾扔到外面去,而且她真的晚上會去衛生間翻那個東西。

另外,每周四,照例還是會消失一個晚上。而且被人撞見,她周四晚上會在告別室門口燒東西。

這還是其中一個女孩偷偷藏了一個dv,第二天發現的。

她們找宿管和輔導員說了這個情況,他們只當是女孩又玩什么游戲魔怔了,反正也沒太重視,倒是因為那個女孩總缺勤,去和她談過,但是都無疾而終。

最終,總算挨到放假了,她們逃難一樣的從宿舍回家了,走的時候誰也沒留意那個女孩在干什么。

放假結束,她們回到學校的時候,才發現學校把她們宿舍封了,給她們另換了宿舍,對外說是衛生方面的原因,那個女孩也并沒有再出現。

但是傳說是,放假期間宿管查房,進到她們屋看到了特別可怕的東西。

那個女孩徹底瘋了,像條狗一樣,趴在床上唔呀唔呀的叫,渾身都是傷。

宿管找人拉她,她就往外跑,力氣特別大,直接跑到醫院告別室門口,說樹坑里有東西要害她,然后就開始刨土。

學校報了警,幾個男人死命才給她拉走。

后來,學校的也納悶,那土里有什么,又試著挖了挖,挖出來一個小罐子,里面有條死狗,死狗泡在不明液體里,不像是剛死的樣子。

復活井

我家的院子有口排水井,井很深而且有一人多寬。

無論什么東西掉進去,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學時,我拿了同學的玩具,被人家找上門,我將玩具扔進下水井,他搜便了我的房間,都沒有發現,悻悻然的走開了。

然而,那件玩具,我同樣不能再取回來。

坐在地上,我看著黑洞洞的井口,默默許愿,如果那件玩具可以回來該多好!

第二天,我放學回家時,那件玩具,真的回到了我的書桌上。

我驚奇的跑到井那里,手舞足蹈,因為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于是,我將鉛筆也扔了進去,期待著神奇的事情可以再次發生。

然而,我失望了,我的鉛筆永遠離開了我。

“是哪里不對嗎”,我思忖著。

哦,對了,需要許愿!

由此,我決定再試一次,便拿出了一顆彈珠,扔進了排水井,然后望著黑洞洞的井口,許下了:“希望彈珠可以回來的愿望”。

晚上,因為這件事,我久久無法入睡,白天上學時也心不在焉。

放學后,我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才回到家,因為我擔心彈珠不會回來。

可令我震驚的是:那顆彈珠,亮閃閃的放在我的書桌上,而且似乎比原來還要新很多。

我又拿出了之前那件玩具,仔細觀察,這時才發現,那玩具竟然也變成了新的,只是當時我沒有注意。

這個井太神奇了!可是這樣不可思議的秘密如果告訴別人,一定會引發巨大的混亂,最終,我決定,不將這秘密告訴任何人。

而后,很長的日子里,父母都驚奇于,我的文具,書本,玩具,竟然都能維護的這么好,每一件都如新的一樣。

我因此,得到了巨大的滿足感。

最終,這個秘密保留到了我結婚,生子。

我的妻子美麗端莊,兒子可愛聰慧。

由于井的原因,連我的生活也富足豐裕。

因為任何東西,都可以在我手里翻修成新的!為此,我將老宅改成了工作室,購置了很多工具。

當然有用的只有那口井,不過,每次回老宅都是我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回去,連妻子,都不允許與我同行。

客戶,只是驚嘆于我的技術高超罷。

然而,不幸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的妻子和兒子,在一次車禍中意外身亡。

趕到太平間,我悲痛欲絕,看著殘破的,妻子和兒子的遺體,我的心都碎了。

“人始終無法左右生命啊!”我哭喊著。

突然間,一個黑黑的洞口,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對!那口井,我有那口神奇的井。

我以整理遺容為由,用車取回了尸體,直奔老宅。

在院子里,我將妻子和兒子的遺體放在井邊,他們已經開始散發出臭味,傷口的血也成了黑色。

然而,這都沒關系,他們會回來的,會健康的回來。

可是,井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一個人放進去。

于是,我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刀,開始了殘忍的工作。

當我的妻子和兒子完全消失在井的深處時,我已經滿身是血。

我跪下來誠懇的,對著那深淵祈禱,祈禱我的妻子和兒子可以回來。

黑暗中似乎有微弱的聲音在回應我。

我高興的笑了。

然后,我在老宅中,仔細的沖了一個澡,回到車上換了干凈的衣服,望著窗外的星空,靜靜的等著第二天的到來。

第二天的太陽快下山時,我從車里出來,慢慢的走到老宅的門前。

老宅的門吱呀呀的被推開,我來到屋子里,準備給妻子和兒子一個擁抱。

然后,當我看清眼前的東西時,我尖叫著奪路而逃.......

人面樹

徐明小時候體弱,發燒燒壞了腦袋,導致智力有些問題。

而后,每到天氣開始轉涼的時候都會生病,他媽媽這時就會在自家院子的果樹上給他摘些又紅又大的果子。

他吃了果子,就會抹著眼淚,傻傻的笑,病總算不要命,是會好的。

徐明父親沒的早,他是媽媽一人帶大的。

他家的院子臨近國道,往來跑貨的司機絡繹不絕。

徐明成人后,雖然智力有些憨傻,但是干些力氣活沒有問題,母親和他將自家的院子改成了餐廳。

徐明有板有眼的,和母親學會了做飯,農村的飯食,并不難。

這間不太大的餐廳,前面是店面,后面靠山的地方自住,那顆果樹被前面的門臉擋住,夾在中間,徐明每天早上起床出門時就能看到。

他自小就愛這棵果樹,也愛自己的母親。

餐廳的生意不錯,幾年下來,居然在司機們的圈子里小有名氣。

一來是因為,徐明家前后,要走很遠才有村子和旅店,所以往來的司機都愿意在徐明家的餐廳解決下吃飯問題。

二來,徐明家很厚道,菜量大,米飯管夠,味道雖然普通,但是跑貨的,只要吃飽且便宜便足夠了。

就這樣,又過了幾年。

往來的司機少了,因為路多了。

可是徐明家的生意并沒有太大影響,店里往來的背包客和門前花花綠綠的自行車,成了風景。

每逢天涼的時候,徐明會將果子摘下,送給店里的客人。

徐明母親,上了年紀,這時會坐在臺階有陽光的地方,干些針線活,看著自己的兒子,樂呵呵的和他說著閑白。

日子就這么過著,徐明也沒有娶妻。

然而,有一年,徐明的母親病了,病的很嚴重。

他找了輛板車,拉著母親到縣里的醫院看病。

醫生搖著頭,說這里沒辦法,徐明給醫生下跪,頭磕在地板上,腫起了包,醫生扶起他還是搖頭。

徐明將母親重新抬回到車上,又回到了那個小院。

母親說算了,她這病不用吃藥,來年的果樹結了果,她吃了就會好。

徐明很聽母親的話,因為母親從來不騙他。

他一邊照顧母親,一邊努力經營自家的餐廳,只想等秋天,果樹結了又紅又大的果子,母親吃了,她的病就會好起來。

往來的背包客和司機們,聽說了這件事情,如果條件允許,又不至于虧錢,便會盡量路過這里,照顧下徐明的生意。

然而,前后村這幾年也開起了餐廳,他們中有的眼紅徐明的生意,本來已經頗多怨言,這時看到他家的客人比以往更多了,便開始想方設法找他的麻煩。

去消防和衛生部門舉報,找混混去餐廳搗亂,然而這都無濟于事。

徐明憨憨的,傻傻的,誰又總能和傻子過不去?

村里的一個混子發了狠,半夜溜進徐明家的院子,用農藥毒死了他家的狗,剩下的藥一股腦倒進了樹坑里。

那藥本是除草的,毒性很大。

徐明家的狗死了,樹也死了。

他的母親躺在床上,只剩了半口氣,神志不清,想吃果子。

這時候已經是秋天,枯死的樹葉和爛掉的即將成熟的果子,落在院子里,發出難聞的臭味。

徐明抱著死了的狗看著死了的樹,紅著眼睛,卻沒有流淚。

他傻,但并非沒有感情。

幾天后,徐明關了餐廳,去找那些村里的人理論,他從來都知道是誰干的。

徐明總是晚上去,白天回來,他有辦法讓枯死的樹再結出又紅又大的果子。

一個月后,警察沖進來徐明家的院子,徐明的母親早已經死在了床上,徐明掛在了枯死的樹干上。

果樹上是又紅又大的果子,果子滴著鮮紅的汁水。

這時,正是秋天豐收的季節。

借火

我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個人向我借火,我和他說,我不抽煙,沒有火。

那個人沒說什么就走了。

我繼續往前走,又有一個人向我借火,我同樣說沒有,并且腦子里感覺很莫名其妙。

不過琢磨了一陣,只覺有意思,便也沒再多想。

看看天色,愈發的黑了,于是加緊腳步,繼續趕路。

可剛走了沒多久,這時一個小孩子沖我跑來,拉著我的衣角居然對我說,“可以借個火嗎?”

我一時怔住了,今天是怎么了?連小孩子都來找我借火?

我劃拉著小孩子的頭,蹲下身子,說香煙不好,小孩子不能學壞。

那孩子似乎沒聽懂,繼續問,你有火嗎?可以借給我嗎?

沒辦法,我只能說:沒有,你去找別人問問。

小孩子還不依不饒,說我騙人,你明明就有火,為什么不借我?

我只好把口袋翻出來給他看,證明我確實沒有。

那孩子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向后面跑開了。

我隨著孩子跑去的方向看去,發現之前管我借火的倆人,居然跟在我后面,孩子就是向他們跑去了。

我身上一陣發寒,這是什么新騙術嗎?這黑燈瞎火的,被人盯上,可不是好事。

越想越害怕,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這期間時不時回頭看看,始終甩脫不掉那三個人。

倆個大人帶著孩子,居然還能走這么快?他們要干什么?

我想著無非是求財,實在不行就認了,把身上值錢的扔在地上,保命要緊。

正躊躇間,看到一個男人向我招手,我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走近了,發現男人穿的是警服,頭上帶著交警執勤的頭盔。

我頓時心里一松,看到警察就好辦了。

小步朝警察跑去,還沒等對方開口,我就把事情經過和他說了,請求保護。

警察點點頭,啞著聲音說知道了,他去問問那三個人。

我這才放心,只見警察朝后邊過去了。

他們交談了一陣,那三個人就遠遠走開了。

我見警察回來,忙上前問,他們是不是搶劫的。

警察說不是,就是沒火了,想找你借火,這里也沒別人,恰好附近大路就這一條,你誤會了。

我讓他們走小路去了,怕你多心。

我這才放心,忙感謝警察。

警察再次開口,聲音烏魯烏魯的,問“你能...”

我一激靈,趕忙說,我真沒火!

警察也愣了,我沒管你要借火啊?你激動啥。

我頓覺自己冒傻氣,趕忙解釋。

警察說沒事,我是問你能不能幫我把頭盔摘一下,我帶了一天了,好像卡住了。

我趕緊說好啊,沒問題。

然后就動手慢慢幫他取頭盔,嘴里還說著,你們交警也夠不容易的。

我用了半天勁,都取不下來,手下一發狠,只聽咯噔一聲。

感覺手里滑膩膩的,好像有什么東西掉在腳上了,一看白花花的,竟是腦子!

警察剩下的半個腦子,轉過來,半個下巴沖我張了張,好像在說著什么。

我頓時腦袋一懵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里,周圍圍著好多穿警服的人。

我剛才難道是在做夢?可自己為什么會在醫院里呢?

努力回憶著,可是我腦袋疼得厲害,什么都想不起來,我看向那些警察,也許他們知道些什么。

這時我才發現,這些警察眼睛都紅紅的,似是哭過,全都惡狠狠的看著我......

肉符

這個故事是我聽來的,有很多版本。

下面的很多內容,當故事看就行。

這個故事,您可能聽過,不過版本不一樣。

古代,有很多道教分支,以及修仙,煉丹的流派。

比如“方仙道”

《史記·封禪書》∶宋毋忌、正伯僑、充尚、羨門高都是燕人,為方仙道,形解銷化,依於鬼神之事。

戰國時,燕齊一帶的方士將其神仙學說及方術與道家、鄒衍的陰陽五行說揉合起來形成了方仙道,其目的就是形解銷化,依於鬼神,求仙長生。

他們與黃老一脈淵源頗深,據說有些能驅死人,通鬼神,走陰,勾魂......等等不可思議的方術,這些傳聞在民間流傳甚廣,最終成了故事,故事又成了傳說。

其所謂「方」指治道之方,所謂「仙」指長生不死的得道神仙。

然修道之事,玄而又玄,萬物皆有道,萬物又皆求道,有些得法,有些不得。

另外,三國里的“太平道”,后來清朝的“八卦教”,黃飛鴻里提及過的“白蓮教”等等。

這些教派現在已經全無蹤跡,或者很難尋覓。

下面的故事大約發生在清末民初。

那陣子社稷凋零,俗人日子不好過,修仙求道的也不好過,所以怪事頻出,妖邪之事不斷。

說是,江西省南部,大概贛州一帶,有個不起眼的村子,村子歷史很悠久,據說是秦始皇的時候,秦王征伐,隨軍徭役返鄉無妄,零落匯集,就成了這個村子,

村子在故事里叫萍村,現在叫什么已經不能考據。

萍村地處平地,西,北,東皆是蔥綠的山巒,山巒從遠處看去猶如龍騰于云,然到了萍村附近山勢便逐漸緩和。

更有一條玉帶由北向南環村而去。

若論風景,萍村倒也真是山清水秀的地方。

話說,萍村有一戶劉姓人家,家里三代給地主打長工,故事的那年,劉家當家的叫劉瘸子,顧名思義,因為他的一只腳是瘸的。

他上面還有個老爹臥病在床,自己三十好幾了也沒有說上媳婦,只有幾間破房遮遮風雨。

總之,這個劉瘸子是個吃了今天沒明天的主。

趕上有一天日頭正盛,是個農閑的時節,劉瘸子正在村口扣齒自己那只泥腿子。

遠遠的有個人影晃悠過來。

等人影走近了,發現是個衣衫襤褸的瘦道士。

那道士一身滿是補丁的黑袍,走路一步三搖,八成是餓了有幾天。

同在村口的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他死在自己身上,還得廢力氣埋他。

劉瘸子心好,就給道士扶了回去。

他老爹躺在床上就罵劉瘸子是個馕貨:不背個大閨女回來,背個臭道士。

劉瘸子也不聽,把家里剩下的米粥,喂了道士一些。

沒多一會,這道士就慢慢的有了些血色。

等顧過命來,道士對著劉瘸子就一頓作揖。

原是這道士在城里給當官的做法事,法事做完,當官的卻不給銀子,給他轟了出來。

他就一路流落到了這里。

他說自己是"方仙道"的,就是故事上文著重說的那支,祖師爺打秦始皇那會就有,徐福就是他那一派的。

煉丹畫符全然是自己的拿手本事,他就問劉瘸子有什么可求的?以報他一飯之恩。

劉瘸子不認得什么徐福,只當老道士是個騙子,要是真有本事還能混成這樣,于是滿臉狐疑的看著他。

那道士看出了劉瘸子的顧慮,就說:他們修道的,不能用道術害人為自己牟利,只能祈福驅邪混口嚼谷。

自己有些方子,不能傳給凡人,但是你今天救了我,必是咱倆上輩子有些糾葛,今天教你個方術也是無妨。

劉瘸子看這老道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和老道說,自己想求個媳婦。

老道說這好辦。

只見老道士從自己包里抽出一把木劍,不等劉瘸子反應過來,照著他大腿就削下一塊肉來。

劉瘸子疼得哇哇大叫,直喊殺人了,劉瘸子他爹也嚇傻了,滾下床來就要和那道士拼命。

可是那老道士也不慌,閃過劉瘸子他爹,拿出一張符紙,唰的一下就貼在了劉瘸子的傷處。

說來也怪,那符紙貼的地方頓時血就止住了,而劉瘸子竟也不覺得疼,沒一會的功夫,符紙揭下來,傷處已然長好,只留下一圈傷疤和嫩紅的新肉。

這一手可把劉瘸子驚的夠嗆

他頓覺這老道士看來有些本事。

可是為何好端端的,他要削下自己一塊肉呢?

劉瘸子趕忙扯著這道士就問原由。

道士說你這塊肉自是有用。

只見道士將肉用黑布包了起來,又焚香對著西方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詞。

之后,他又將香灰用自己的吐沫揉成一個泥丸給了劉瘸子。

道士叮囑道:今夜子時,你將這塊肉放在鍋中燉煮,不出半個時辰,自然會有人敲你家門,那就是你媳婦。

這顆泥丸你要混在肉湯了,讓她和肉塊一并吃下,以后她自然一心跟你。

只是這方子不能長久,你這媳婦只吃肉,不吃糧食,所以你過來,我教你個口訣和畫符的法門,你每三日,從股間削下肉來給你媳婦吃下,貼上這符自是痊愈的快些。

接著老道士把法門傳了劉瘸子,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劉瘸子將信將疑,手里捧著自己這塊肉和那顆泥丸,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他老爹明白,你這肉反正也長不回去了,煮了,大不了咱爺倆打牙祭。

這可真是,窮人的日子難過。

于是,等到半夜,劉瘸子就開始生火煮肉。

許是餓得久了,這爺倆聞著這肉味口水橫流,似是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分吃了。

正在五臟廟翻江倒海的時候,門外突然隱隱傳來叩門聲。

“當,當,當”

這幾聲響嚇了倆人一跳,等反應過來,劉瘸子他爹趕緊催促他去開門。

劉瘸子躡手躡腳的把門打開,門口竟然真是個大姑娘。

大姑娘一身花襖,頭發凌亂,臉上都是灰,腳上只穿了一只繡鞋,另一只還光著,月光下腳丫子白晃晃的,看的劉瘸子直犯暈。

不過黑燈瞎火的他也看不清那姑娘全貌。

卻說,這姑娘一看見劉瘸子就往他身上靠,一個勁的喊餓。

劉瘸子迷迷糊糊的就給姑娘迎進了里屋,攙著姑娘坐好。

他想起老道士的叮囑,遂一瘸一拐的去灶臺端出那鍋肉,將道士給的泥丸混在了里面,然后小心翼翼的端到姑娘面前說:你先吃口,墊吧墊吧。

姑娘不覺得燙,自也是不客氣,端起來三兩下就吃的盆干碗凈。

看的這爺倆一個勁的咽口水。

姑娘吃完,許是累了,倒頭就睡。

再醒就是第二天了。

劉瘸子打了小半輩子光棍,別說家里來姑娘,就是姑娘身上的味都沒聞過,看著一大姑娘倒在他的破床上呼呼大睡,他這一夜,頭發都快薅禿了。

不過,他雖然心急,但也不敢對個陌生姑娘下手,萬一人家里找來,不是要見官?

他就這么瞪著眼睛,熬了一宿。

等公雞打鳴,姑娘悠悠的醒了。

看看劉瘸子,看看劉瘸子他爹,癡癡傻傻的似有話說。

劉瘸子趕忙安撫,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說了,然后問姑娘打哪來?

姑娘說自己不知道打哪來,只記得昨天半夜,餓得暈了,遠遠的聞見一股香味,順著味就找到劉瘸子這了。

劉瘸子見這送上門來的大姑娘頓時沒了分寸,當著姑娘一個勁的轉磨,不知道怎么接話,只是心里把那老道士又多叫了幾遍爺爺。

劉瘸子老爹到底是多活了幾十年,趕忙罵劉瘸子,讓他給姑娘燒點水洗洗。

劉瘸子一條半腿,緊倒騰著就去給姑娘燒水。

姑娘拿了水,去灶房洗洗了臉,順了順頭發。

出來時,給劉瘸子都看傻了,昨天姑娘滿臉的灰,看不清面貌,今天可算是見明白了。

一雙大眼睛,鵝蛋臉,腮若桃花,嘴似丹朱,腰肢豐腴,儼然把村子掘地三尺,也找不出這么標致的人來。

劉瘸子結巴的問姑娘,將來有什么打算?

姑娘搖頭說不知道,最后只求劉瘸子給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以后跟了他就是。

如此這般,劉瘸子便白撿了個媳婦。

村里人知道,頓時就炸了,編順口溜揶揄他:村里有個傻瘸子,今天撿道士,明天撿媳婦,后天撿個金疙瘩。

劉瘸子也不惱,反到引以為豪,天天守著媳婦樂呵,連給地主家干活,都多了幾分力氣。

只不過,他這媳婦,確也不吃別的,米湯干菜下肚,完全不頂用,身子無力癱軟,甚至連行動都成問題。

只有吃了肉,方能打起精神。

可劉瘸子家三年都吃不起一口肉,哪里給她摸肉去?

所以,只得依著老道士的方術,每三天在自己股間割下一塊肉來,給媳婦吃了,這女人吃了肉,頃刻間就能恢復力氣,而且對劉瘸子百依百順。

雖然疼痛,但一個是有道士傳授的方術,用黃符可生肉止血,另一個看著自己枕邊的大姑娘,這點痛也不算什么。

另一說,家里添了人,還不費糧食,劉瘸子實在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

家里有了女人,劉瘸子家也算是有了個家的樣子。

他白日里給地主打長工,晚上回家,好歹能吃口熱的,這女人給他老爹也伺候的舒舒服服,還能把兩間半房收拾的條理分明。

可是要說這人,總不能有個知足。

劉瘸子家不論如何,還是一貧如洗,他此時有了媳婦,便又想著發財。

不過發財這事,自古就不是容易的。

他媳婦見他每日哀愁,便問起緣由。

劉瘸子便如實說了。

聽后,他這媳婦便給他出主意,說你不是有個黃符生肉的方子?為什么不多切下一些來,拿去賣?

劉瘸子聽后,腿肚子直轉筋,這三天一割,已經是痛的不行,要是每日都削下肉來,實是太過遭罪。

于是這主意便就此作罷。

由此,劉瘸子家又窮了一年。

來年,萍村發大水,等水退后,一年的收成全然沒了指望。

連地主家,都在變賣東西,棄村逃難。

沒幾天,村里除了三兩戶走不動的,盡皆逃難避荒去了。

余下的實在沒辦法,便每日去縣里要飯。有時早上去,晚上便沒在了路上。

這里面自然有劉瘸子,他一跛子,要飯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個光景,一家三口,全然沒有了活路。

劉瘸子坐在地上盯著他炕上的老爹,他老爹又盯著靠在門邊的兒媳婦,而這女人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又盯著劉瘸子。

只聽屋里,唉的一聲長嘆。

三日后,一貧如洗的劉瘸子,拿著一個大背囊,早早的就去了縣里。

回來時已經是半夜。

媳婦在家里等著他,只見他紅光滿面的掏出了賣得的銀子。

夜色下,他們夫妻二人相擁而眠,劉瘸子的老爹躺在床上老淚縱橫的哼唧,兩條腿上貼著密密麻麻的黃符。

一來二去,劉瘸子便專心賣肉,他怕被人看出來這不是豬肉,就直接做成肉粽,拿到鎮上賣。

這肉粽不知怎的,賣的奇好。

只是苦了劉瘸子他爹,每天都要忍受割肉之苦,然后再用符將肉長上。

其實劉瘸子有了些本錢后本可以買些牲口,好生經營,可是這些都是有本的買賣,實在沒有賣老爹的肉來錢快。

況且,他這黃符也只有在人身上好用,換個豬狗,全然沒有效果。

沒多少日子,劉瘸子的心便越來越硬,他擔心老爹叫的聲音太大招來人,于是就在院子里挖了個地窯,將老爹捆在了下面,一邊割肉一邊給老爹賠不是。

甚至頗有孝心的,每日還將包好的肉粽喂給老爺子。

老爺子疼得麻了,最后已經神志不清,只是整天哼哼唧唧的要肉吃。

他吃的自然也是自己的肉,而且越吃越胖。

村里余下的幾戶,看劉瘸子家居然在這荒年,還能越過越好,甚至不知從哪里搞來了肉拿出去賣。

有上前打聽的,劉瘸子只說,是家里遠房親戚接濟了些錢財,肉是自己進山打來的。

這話騙鬼都不信,他家祖上三代都在這村里窮的叮當響,哪里有什么親戚?

再說他一瘸子要是都能進山打來肉,那這一村的人又何至于逃難去。

于是村里便有些好事的,趁著天黑,翻進劉瘸子家,要看個究竟。

可凡是進去的,就沒有能出來的。

翻墻入室的勾當,本就不能明說,人沒了,自然也無法報官,再者說,這窮村,那個年代也沒有官府過來管這事。

萍村里余下的人本就不多,這下沒有半年光景,萍村便成了荒村,唯有劉瘸子和他媳婦,夜夜削肉,日日賣肉。

劉瘸子有了生計,可很快又不能滿足了,因為他老劉家還沒有后。他白撿的媳婦跟了他這些年,全然沒有生育。

他整日對著地窖哭天喊地的說對不起祖宗,地窖里也隱隱傳來哀嚎之聲,算是給他的回應。

劉瘸子他媳婦看他整日這樣,眼睛轉了幾下,一日晚上便和他說,要孩子其實也不難。

劉瘸子說:“你有辦法?”

“我昨日做了個夢。”

“夢的什么?”

“夢見一個孩子滾入了我肚子里。”

“這又如何?”

說到這,她媳婦便把方子與他說了。

劉瘸子此時早已經鬼迷心竅,心硬如鐵,個中關系完全不會細究。

縱是女人這方子兇狠殘虐,他也是不管不顧了,橫豎自己做的買賣已是傷天害理,不在乎再添些罪孽。

幾日后,劉瘸子家的晚上便傳來孩子的哭聲。

生孩子自然不能幾日就有,這孩子是劉瘸子擄來的。

他媳婦抱著這個孩子,便和劉瘸子說:我帶著這個娃娃進那地窖,七日后的子時,你來地窖找我,到時候我們自能生育。

劉瘸子信以為真,這七日也不去賣肉,守著地窖只等他媳婦出來。

第七日子時將到的時候,劉瘸子正要去打開地窖查看,誰知門外傳來了叩門聲。

這荒村怎么會有人半夜找來?

他全然不作理會,只等著到了時辰,把地窖打開。

于是,那叩門聲又響了一陣,便停下了。

正當劉瘸子推開地窖門的時候,他猛然感覺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劉瘸子一回頭,趁著月光看清狀況,一個轱轆便倒在了地上。

他后面站著的,赫然是當年傳他方術的那個老道士。

那老道士還是當年的模樣,瘦瘦的,一身黑袍。

他笑嘻嘻的問劉瘸子:這幾年過得怎樣?

劉瘸子木呆呆的點頭,老道士說那就好。

然后只見老道士推開地窖門便走了進去,出來時手里捧著一個肉團,那肉團圓滾滾的似還在蠕動。

老道士看也沒看劉瘸子,晃了幾步,便悄然消失在了夜色里。

再說這劉瘸子晃過神來,沖進地窖,再出來時已然傻了。

誰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么,只是整個人日后見人便說:自己會肉符之術,誰給他個大胖小子,他就教給誰。

然而,事情到這里還沒有結束。

劉瘸子傻的這年,萍村方圓百里大旱,要說這地方發水倒是常有,旱卻不常有。

于是十里八鄉的便到處找道士求雨。

不知道哪里來了個黃衫老頭,那老頭說這是因為本地有人家招了邪祟,這邪祟在附近即將得道,所以才會大旱。

眾人忙問怎么能解決。

黃衫老頭掐指算了算,即帶著眾人直奔一處亂墳崗,然后指著亂墳崗的一處空地,便教眾人挖開。

挖了沒多一會,只見一個草席子,草席子里裹著一只繡鞋。

老頭說,這是邪祟在驅使死人。

他便拿著這只鞋子用鼻子嗅了嗅,便似能尋到氣味一樣,最終輾轉找到了劉瘸子家里。

劉瘸子家此時早已經塌成了一堆瓦礫,地窖隱約還能看見一個入口。

與黃衫老頭來的人里,只聽見那地窖里好像有哀嘆之聲。

待眾人把地窖打開,只見里面一團不可名狀的東西,好似一個巨大的肉塊,肉塊上貼著厚厚的一層黃符,而且這肉塊似乎有生命一樣,不時傳來哭泣與悲鳴。

除了黃衫老頭,其他人跑出去連膽汁都要吐干凈了。

此時,黃衫老頭也面露難色,便趕緊讓眾人準備東西,他要在地窖前開壇。

午時,正是烈日高懸的時候,這老頭在壇前穩如泰山,身上的黃衫無風自動。

他雙眼緊閉,不念咒也不做法。

不多時,天上的云便開始厚了起來,又過了一陣便已是陰云密布,電閃雷鳴。

這時黃衫老頭便叫眾人用火將地窖燒了。

火起之時,天上的雨點也落了下來,隨著雨勢增大,地窖上的火越來越小。

黃衫老頭眉頭緊皺,只說了句不能讓火滅了,便忽地從壇前邁開步子就往萍村西方的一處山坳跑去。

眾人怎么追也追不上,只得守在壇前不停的往火里加油。

眼見火快滅的時候,瘋了的劉瘸子不知道從哪里跑了出來,大喊著別燒死我媳婦和爹,就沖進了火里。

他一沖進去火苗猛地竄起,沒多一會,這地窖便燒成了一團黑灰。

最終,天上陰云散盡,陽光又和煦的照在了地上。

此后數年,萍村鄰近的地界,從沒再生過旱災或洪澇。

黃衫老頭也就此全無蹤影,不過相傳有人在西面山坳里尋得一處洞穴,在洞內曾見到一只半米多長的黃鼠狼咬著一個黑色大蟒死在了一起,那大蟒的黑鱗上隱隱有寸縷金線。

故事到此便結束了。

以上內容全不得作真,民間傳說從來都是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走陰人

這座城已經入秋,這是它最好的時節,無風且色彩豐富。

但正如很多美好的事物一樣,這座城的秋天也是短暫的,當冬風吹來的時候,它的一切都會顯露出本來面目。

灰色的陽光,灰色的城以及灰色的人。

有人說,當你覺得一樣東西丑陋時,可以嘗試離它遠一些,這樣你就會發現它的美。

城市如此,人生亦是如此,所以那高高在上的神,一定在為自己的造物感到自豪吧。

這個世界上會有神嗎?恐怕很難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但這個世界上卻真的會有一些詭譎怪異的事情,這些事情從古至今都是虛無縹緲的,但同樣虛無縹緲的還有人心。

誰又能說,人心是不存在的呢?

所以,如果你有足夠的膽量和耐心去尋找,總能發現一些此類事件的蛛絲馬跡。

真真假假,全當時茶余飯后的談資吧。

這樣的談資于有些人是消遣,但于有些人卻是飯碗,鹿遠便是后者。

鹿遠住在這座灰城中一個不起眼的胡同里,胡同隔壁是城市里最好的精神病院。

而他的隔壁是“那老太太”,老太太祖上是滿人,后來愛新覺羅丟了天下,現在祖孫三代只能蝸居在一間半房里。

那老太太喜歡把晾曬衣服的繩子,拴在徐陽家的門口,所以鹿遠每天出門,都可能與老太太的貼身衣物撞個滿懷。

落魄了,自也是不能如祖上那般講究,尊嚴對于窮人,永遠是奢侈的。

為此,老太太只讓鹿遠出門多留心,大不了搬到隔壁醫院找個單間。

鹿遠每每都會祝老太太長命百歲,捎帶手給她請個吉祥,并對天發誓,將來老太太有需要,自己的店可以給她打個對折。

老太太聞言,總會面紅耳赤的拿著掃把,將鹿遠轟到大街上。

鹿遠的家和店實是一處,他前臉開店,后臉居住,起床就是上班,上床就是下班。

所以,這里要說的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本是個好句;打折這事,也確實總是充滿誘惑,只不過這些用在那老太太和鹿遠身上就都不大合適。

因為鹿遠開的是個壽衣花圈店。

現在鹿遠穿戴整齊,對著鏡子,前后踱步的打量著自己。

西服有些大了,顯得他的腦袋很小,皮鞋卻又小了,這讓他走路會顯得后腳跟不上前腳。

頭發是毛寸,全然不用天天打理,眼睛有些小是天生的,不過黑眼圈卻是昨晚刷夜留下的,至于鼻子和嘴都還算是長在該長得地方,只有一對耳朵,他爹說這是鹿遠身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部位,圓潤寬大,將來一定能富貴。

他爹是有眼力的,鹿遠現在滿屋子都是錢,燒給死人的錢。

總之,鹿遠對自己的容貌大體上是滿意的,此時此刻甚至有些小帥。

往常他從不會如此抽風的捯飭自己,但是今天卻有些特殊。

他要去見一個女人,一個有本事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他的財神爺,但卻與他不能再有更深一些的關系,只是單純的金錢往來,單純到鹿遠想罵街的那種。

他們認識的起因,倒是有些波折。

鹿遠的壽衣店與時俱進的上線了小程序和社交賬號,然而堂而皇之的賣死人用的東西,絕對吸引不了活人。

再然而,活人卻又對死人的,即將死人的故事格外充滿興趣,所以鹿遠的賬號上,總是會分享一些似有似無的奇聞怪事。

他幾經運轉小有成就,收入足夠他堅持肝上馬老板的三款游戲,至少可以玩一年。

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后,總有一個女人,因為大專偷澡堂子水龍頭拿去賺學費,而被開除的鹿遠,并沒有比爾蓋茨那樣成功的老媽,他甚至都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好在上天總是公平的,鹿遠雖然因為偷水龍頭被開除,但是他在倒賣水龍頭被警察拎去局子里教育的時候,認識了他今天要去見的這個女人。

鹿遠慢慢推開門,腦袋小心的躲開了一條花內褲,腳下又邁過一個痰盂,然后便取了車出發了。

秋日漸涼,有人做長打扮,有人卻又晾著大腿。

這是個老天爺無法再左右人的時代。

鹿遠無暇顧及這個城市的風景,他在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這個城市的一切,卻又似乎與他沒什么關系。

比如從早到晚的擁堵和平地而起的高樓,都奈何不了他。因為,他既不開車,也不用朝九晚五的去上班。

但鹿遠卻知道,人早晚得死,有死人,他就餓不著。

他常說,自己就是這座城市的細菌,再大的風也刮不死一個細菌,但只要是喘氣的,一定會落在他嘴里。

于是,這個騎著二八大杠的細菌為了能早日繁衍,勤奮的蹬了二十公里,終于來到了那個女人的樓下。

這是一座八十年代的紅磚樓,六層卻沒有電梯。

單元門口坐著兩位帶紅袖箍的大媽,一邊聊著閑白,一邊在嗑瓜子。

大媽看見鹿遠,熱情的打招呼

“小伙子,又來找女朋友,來的次數有點少啊,年輕人別害臊。”

“我店里忙,大媽。”

“呦,還是個老板呢?做啥買賣啊”

“賣衣服的。”

“看不出來,哪天給大媽捎兩件,大媽幫你看著你女朋友。”

“得著。我哪天給你帶兩件來,讓您挑挑。”

倆大媽這個美的,合計著老姐倆到時候一塊挑。

鹿遠一邊磕著大媽賞的瓜子,一邊走上了六層。

這個女人當然不是鹿遠的女朋友,所以他現在多少有些郁悶的,敲響了房門。

順便,麻利兒的把瓜子揣進了西服里。

很快,門開了。

鹿遠不是第一次見這個女人,可是他每次見到還是會緊張。

這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呢?

纖瘦的身子,小小的臉。

一頭長發,額前的流海整齊的彎成一個個漂亮的弧線,懸在眉梢。

臉上不能看出化妝的痕跡,因為是素顏,反到透著干凈利索。

女人的五官談不上出類拔萃,但是配在這張臉上,又讓人覺得無比舒適。

鹿遠見過很多更漂亮的女人,但是有時絕美的樣貌,并不能讓一個男人對女人有更深的念想。

鹿遠說不上來其中的門道,但是眼前的女人確實讓他有不一樣的感覺。

他有些輕挑的盯著女人的眼睛,一時竟有些木訥了。

于是,女人率先問道:“鹿遠嗎?進來吧。”

“哦,好。”

他應了一聲,下意識想伸手去扶下對面的人,但又很快把手縮回去了。

最終也只是腳下拌蒜的,跟在女人后面,進了屋。

內里家具很少,只有一張很大的沙發和包著邊角的柜子,水泥的地面,走在上面發出嚓嚓的聲音。

陽光是這個屋子里唯一的裝飾,照在鹿遠身上,暖熏熏的,惹人發困。

總之,這是一個盲人的家里,該有的樣子。

白敏是個三十歲的獨居女人,她與其他同年紀的女人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失去了視力。

更不幸的是,她本看到過這個世界的色彩。

曾經作為記者,白敏的生活一直是從一個地方走到另一個地方,她喜歡這樣,直到一次采訪遭遇意外,她用眼睛換取了活下來的機會。

冰冷的潭水灌進肺里,死人的臉一張張墜入深淵。

無頭貓銜著自己的腦袋,在岸邊聲嘶力竭的叫著。

這樣的場景曾一遍遍出現在白敏的夢中。

現在,她終于可以將那段記憶關進籠子。

接下來的生活,唯有黑暗與她相伴。

今天除了鹿遠,他們還有一位客人,那是他們的另一位朋友,今天他們要聽她的故事。

要說為什么會有人找到白敏來傾訴奇詭的事情,一則要歸功于鹿遠的運作以及故事的酬勞,另一則朋友中都傳聞,白敏有一些奇特的能力和本事,她可以解決一些常人無法解決的問題。

現在,白敏將茶沏好,鹿遠也安靜的坐在一旁,他們的朋友到了,那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即將講述自己的故事。

鹿遠會將這個故事,以白敏的視角發布出去,沒有人知道這些故事是不是真的,正如沒有人知道這些是不是假的。

生活亦如故事,無非是真真假假。

第一個故事 觀落陰

1

觀落陰是指:由有很特殊的人做引導,帶領被引導人的靈魂,前往一個不存在于現實的世界,在那里與死去的親人相會。

這樣的儀式非常危險,其一是靈魂可能迷失在那個地方無法回來,另一個是你在那里見到的,也許不是你的親人。

然而,這都不是最可怕的。

我的朋友“蕾”,就有這樣的恐怖經歷,那些經歷險些讓她失去性命。

現在她正坐在我面前,努力回憶著當年的細節。

“蕾”是個漂亮的女人,干練而性感。

這讓我很難聯想到,她的學生時代會有那些經歷。

我與“蕾”共同的朋友鹿遠,此時也充滿憂愁的坐在一旁看著我們。

我為“蕾”倒了杯熱茶,示意她不必著急,可以慢慢回憶。

整件事情的起因是“蕾”高二的時候,她的母親去世了,自此,她便整日沉浸在悲痛和恐懼中。

“蕾”曾經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吳蕊。

在她最難過的時候,吳蕊一直陪在她身邊。

“蕾”記得,事情開始在一個周末,她們倆人聚在她的家里。

“蕾”左手拿著茶杯淺淺吸了一口,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2

那天,吳蕊看我還是無精打采的,就安慰我,她說如果我母親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會難過的。

然而,像這樣安慰的話,我根本聽不進去,我只想再見到母親,可是活人如何能再見到死人?

我記得,那天我哭的很兇。

她看我這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終便和我說了觀落陰的事情。

吳蕊說,有一種儀式,叫觀落陰,也叫走陰,可以讓活人與去世的人相見。

在老家,她曾見到有個趙阿公曾經給人做過。

吳蕊便與我描述起當時的情形:香案上點著燭火和香爐,霧氣縈繞,被引導的人頭覆紅布,安靜的坐著。

阿公一遍遍誦著符語,身形好像在舞蹈,他的聲音忽而低沉,忽而高亢。

不知何時,屋內只余下火光、霧氣和飄散的紙錢。

阿公停下了動作和聲音,頭覆紅布的人好像睡著了,但又喃喃的說著話。

周圍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等待著,但又不知道在等什么。

忽然,阿公一聲吟唱,燭滅煙熄。

待那人揭開紅布,只見他眼眶紅腫,如癡呆一樣的走出了屋子。

后經打聽,那人說他確看到了自己故去的親人,可是再問他那個地方的情況,他一句話也不再多說。

聽到這里,我便覺有了希望,要吳蕊一同幫我,去求趙阿公走陰,這樣我就可以再見到母親。

吳蕊有些害怕,她看我居然認真起來,也有些懊悔自己不該口無遮攔的與我說這樣的事情。

然而我的執念與哀求,最終還是讓她同意與我前往。

自此,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對能見到母親充滿了期待。

3

時間很快到了暑假,我們隨著吳蕊的父親來到了她的老家。

吳蕊的老家在南方沿海的一個漁村里。

村里人大都以出海打魚為職業,蕊的父親是村里最早出去的一批大學生,在村里很受尊重。

我們住在了吳蕊家的老宅里,老宅白墻灰瓦,干凈古樸。

初到后,我的心情不錯,在當地玩了幾天。

這里給我的感覺竟是無比熟悉和親切。

但是,我留意到吳蕊在有意拖延觀落陰的事情。

于是便磨著她帶我去見趙阿公,吳蕊說阿公脾氣不好,讓我有心理準備。

隔天,我們來到了趙阿公家。

走進一扇木門,阿公家的院子有著南方特有的潮氣,感覺呼吸都可以解渴。

我看到,一個枯瘦的老人坐在藤椅上,穿著藍色馬褂,正在院子里喝茶。

我有些不敢走近,吳蕊上前恭敬的與我們介紹。

老人卻還在自顧自的喝茶,他的樣子,我現在都能清晰的回憶起來。

一對眸子,格外黑亮,完全不像八十多的年紀,可是頭發和胡子又是雪白的,一張臉,溝壑縱橫。

我也問了阿公好。

這時阿公才操著一口很不標準的普通話問我:是你要走陰嗎?

我記得是吳蕊先接過話去,開始與老人解釋我的事情。

沒想到,老人沒有理會她,繼續問我:是你要走陰嗎?

我當時真的嚇到了,這個干瘦的老人,有一種懾人的威嚴。

我不得不盡可能簡略的述說了此行的來意。

并告訴老人,我很想自己的母親,我希望再見到她。

老人看著我,他說:活人想見死人,死人可未必想見活人,任誰都有死,如果只是想見到死去的人,你并不需要走陰,回去吧。

我聽到這樣被拒絕,崩潰的哭了,跑過去抓住老人的胳膊央求他,可是我感覺到自己手上一空。

老人的袖管居然是空的,這個老人少了一條胳膊。

我頓時怔住了。

老人卻不以為然,只是看著我說道:回去吧,死人有死人的世界,活人有活人的,不要再惦記這種事情了。

我們無奈,還是謝過阿公,便不甘的朝門外走去。

這時,我聽到老人在院子里說:你一定要知道,你為什么想見到死去的人。

我聽后,如遭雷擊,失神的走出了院子。

晚上我與吳蕊在家里。

吳蕊似乎因為沒有把事情辦好,沮喪的和我說,都怪她告訴了我什么觀落陰的事情,阿公脾氣就是那樣。

我縮在床上抱著頭,突然鬼事神差的想到,我們為什么不自己試試?

于是便央求她幫我。

吳蕊難過的看著我,但她似乎是為了彌補自己的虧欠,最后同意幫我。

于是我們開始準備,吳蕊家就有香爐,我們又去村里的祠堂要來了一些紙錢,紅布,香燭。

等準備好后,我們偷偷在吳蕊的房間開始了儀式,我記得當時是在晚上,吳蕊的父親去村里與人喝酒,我們才得以行動。

吳蕊勉力按著記憶中的樣子為我引導,燭火和香爐的煙味,很快就充滿了整間屋子。

我用紅布蒙住眼睛,坐在凳子上,等待著奇跡的到來。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房間內什么反應都沒有,我覺得自己特別蠢,居然會相信這樣的事情。

之后,鼻子一陣發酸,淚水浸濕了布條,我滿腦子都是母親去世前的樣子。

我聽到,吳蕊怯怯的說,要不就到這?

她將我臉上的紅布揭下來,不住的勸我。

殘燭將熄,我們收拾了東西,我也哭的累了,不知什么時候便睡了過去。

醒來時,屋子里昏暗濕冷,我看到燭火重又旺了起來,幽幽的發著黃色的輝光,香爐的煙線從屋里向外面飄去,紙錢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撒在了地上。

吳蕊也不在屋里。

我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邊向屋外走去。

可是屋子外面一片漆黑,還有犬吠聲和汽車的鳴笛音。

吳蕊家是沒有養狗的,而這樣的村子,晚上又怎么會有汽車鳴笛呢?

這兩個聲音交織在一起,喚起了我心底的不安。

前方明明伸手不見五指,煙線在眼前卻又格外清晰。

我摸著黑亂走了一圈,外屋的家具和燈都不見了,余下的只有黑暗。

我喊著朋友的名字,腳步越來越發虛。

不知走了多久,我看到前方有微弱的光亮,于是便趕緊跑過去。

到了那里,我頓時愣住了。

因為,我居然又回到了原來的屋子,光亮就是香燭的燭光。

吳蕊家的房子并不算大,我竟然一直在這里繞圈。

再次朝黑暗中走去,可是無論如何都會回到原來的屋子。

周圍的犬吠聲和鳴笛聲也越來越大,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逼近我在的地方。

一股腥臭氣也在黑暗中蔓延開來。

絕望中,我聽到一個非常微弱喘息聲,聲音幽幽的說:線,線......

什么線?抬頭環顧四周,這時我才注意到香爐的煙線正在變得越來越微弱,爐火馬上就要熄滅了。

我終于反應過來,順著煙線悶頭就跑,直到周圍的聲音逐漸變小的時候,我發現煙線的盡頭有個人影。

跑過去后,我看到那個人,便瞬間抱住了她,我聽到她嗚咽著說: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家,回家。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夢,但我相信,我擁著的確是我的母親。

這時我的眼淚反而沒有了,只有自責和委屈。

我現在還能回憶起,手上傳來的感覺:就好像是抱住一團被水浸濕的棉花。

不知過了多久,她牽著我開始走,又不知走了多久,煙線已經黯淡的幾欲消失,在前面不遠的位置,這條線拐了一個直角,向下方逐漸飄散。

母親指著下面,那該是醒來的路,

可有些東西,我并不敢獨自面對,于是,我拉著她一同墜了下去。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吳蕊握著我的手,與我并排躺在一起。

屋里的燈明晃晃的,蕊的父親還有村里的人以及阿公都在。

他們中除了阿公都在惶恐的看著我。

趙阿公盯著我說:你回來了?

我揉著腦袋,回憶著剛才的事情,真是一場詭譎的夢。

之后便反問道:我是睡著了嗎?

這時阿公再次問我:你是一個人回來的嗎?

我當時根本沒來的及反應,只點了點頭。

阿公嘆了口氣,看了眼吳蕊的父親,便走開了。

后來,吳蕊父親把她單叫出去,狠狠的罵了她一頓,之后我看到她依偎在父親的懷中,兩個人在一起的樣子,真幸福。

如果我的父親也能永遠這樣該多好。

村里的人,對我們也沒有了往日的和氣,有些小伙子緊緊盯著我,甚至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我回憶起了一個細節,我們醒來時,衣服并不是自己原先的那身。

走陰后,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已經不能記起。

這趟旅途便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中結束了,我因為見到了母親,回去后心情好了很多,因為我知道母親并沒有離開我,她也許能一直陪在我身邊。

然而,我當時卻不能知道,可怕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4

回來后,我總會做一個奇怪的夢,夢里有個黑色的影子,那東西趴在我床邊,與我睡在一起,在我耳邊囁嚅著說:回來了,回家了。

每次做這樣的夢,我的身體都無法動彈。

醒來時,渾身濕冷,而且身上會多出很多奇怪的傷痕。

起先我只當是自己做噩夢不小心磕到的。

其實,這樣的夢境曾經在我很小的時候出現過,但后來不知為什么,就消失了。

所以,當它卷土重來的時候,我并沒有在意。

可是后面,怪事接踵而至。

父親帶我去餐廳吃飯,點菜時,我要了清蒸魚,父親詫異的看著我,他問我說,你什么時候喜歡吃魚的?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我自小就不喜歡吃魚,總覺得魚有腥味,可是點菜時,我下意識的就覺得特別想吃魚。

我和父親說,也許是長大了,口味變了吧。

然而回到家準備睡覺的時候,就開始感覺喉嚨里往外涌出一股股腥味,我沖到廁所把吃的東西都吐了。

此外,有時上課的時候我經常會犯困,明明晚上睡得很早,但是課堂上,還是會莫名的睡著。

有一次,課堂上我又睡著了,夢中我再次回到當時的那間屋子,周圍是燭火,香爐,和飄散在空中的紙錢。

犬吠聲和鳴笛聲一直在后面追著我,我拼命的跑。

醒來時,就好像喝酒斷片了一樣,明明剛才還在學校,可是轉眼就回到了家里,中間幾個小時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父親看出了我的不對,一遍遍的問我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我也意識到我似乎遇到了可怕的狀況,可又不敢和我父親說我們走陰的事情。

我擔心他的責罰,所以只說可能是太累了。

然而,父親依舊不放心,他拿出鏡子讓我看,鏡子中,我的馬尾辮不見了,變成了齊耳短發,耳朵上還扎了耳釘。

我啊的驚呼,把鏡子摔在地上,因為里面根本不是我。

父親撿起鏡子的碎片,一直低著頭,嘴里好像在抽泣。

我害怕的不能自已,慢慢靠近父親,然而父親回頭時,我看到他正含著滿嘴的玻璃渣子,血從嘴里不停的流出來。

玻璃被他塞進嘴里不停的咀嚼著,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音。

我大叫著一把將它推開,它怎么會是我的父親。

那個東西陰森森的說:你要殺死我嗎?

然后便向我撲來,嘴里大叫著:你絕不能離開我,絕不能。

我猛地驚醒,發現自己正站在課堂上,周圍的同學一臉驚恐的看著我,連老師都被嚇到了。

最終,還是父親把我接走了,老師和父親聊了很久。

我看到真實的父親,心理的恐懼卻讓我越來越緊張,我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父親。

更何況,有時真實比噩夢更加可怕。

回到家里,父親把自己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揉搓著,我下意識的抽出來,抱緊雙臂縮在床腳,與他保持著距離。

我的腦子無比混亂,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待會。

父親說,老師建議我休息一段時間,他知道母親去世后,我受到的打擊很大,無論如何,都還有他陪著我,我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要瞞著他。

走陰的事情已經到了嘴邊,我卻還是無法說出口,父親一向不相信這些東西,如果我說出來,我真的擔心會受到父親的懲罰。

他最終走出了我的臥室,我從門縫看到,父親取出了酒,慢慢的喝著。

其實,我從小就很固執,總覺得無論什么事情,自己都能解決。

我去廟里求來了符咒,甚至在房間里擺滿了各種辟邪的法器。

可是這都無濟于事,我的睡眠越來越差。

更為嚴重的是,我發現自己的記憶總會中斷,比如,前腳明明邁步進了電梯,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回到了電梯外面。

之前從不喜歡吃的食物忽然變得美味,可是吃完又會全部吐出來。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會突然耳鳴,然后感覺到周圍的人都在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

甚至我的父親,讓我覺得越來越陌生和恐懼。

我有時會想,那個人是誰?他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5

躺在浴盆中,回憶著這些日子的種種怪事,我察覺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似乎并不能完整回憶出母親去世的經過。

父親在外面催促我了,水也逐漸變得濕冷,我準備起身時,卻深深的跌了下去。

我對海充滿恐懼,可是現在我卻在海中下墜。

那又是一個該死的,詭譎的夢。

在不停的下墜中,一根細細的線纏繞在我的肚子上,就像嬰兒的臍帶,我就這樣一直往幽邃中沉去。

突然,水流開始湍急起來,后面,有什么東西發出了一聲聲低沉的吼聲。

我回頭看到一個幾層樓高的魚尾,撲扇起巨大的水流沖我拍來,我被水流推著往海的更深處墜去,那個東西翻了個身,露出一張白色的巨大人臉,那張臉張開大嘴向我吞來。

我拼命往深處游,那個怪物在后面緊追不舍,我看到礁石間有個縫隙便躲在了里面。

長著人臉的巨大怪物自我面前來回游弋,我從不知道海里居然有這么巨大的東西,也許比鯨魚還要大上一些。

這個東西長著白色的人臉,身子布滿像魚一樣的黑色鱗甲,游動時掀起陣陣白色的泡沫。

我知道這也許是自己正在做的一個可怕的夢,可是這個夢又是如此真實,我也不知道如何醒來。

眼前的怪物不知道怎么回事,身體突然扭動起來,不停撞擊著巖壁。

忽然,我看到一個更巨大的黑色巨物咬住了這條長著人面的魚,將它直拖進了海淵的盡頭。

過了一陣,周圍恢復了平靜。

然后在海的深處,有好多孩子沖我漂來,孩子們的動作不是在游水,而是在漂向我。

這些孩子的身體如泡的發脹的饅頭,肚臍上也有一根細細的線。

他們的小手撕扯著我的頭發和身體,爭先恐后的貼向我的肚子,就這樣,我們糾纏在一起向海面浮去。

最終,我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便醒了過來。

我赤裸著身體,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起身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就那么一直盯著,直到太陽升起。

6

走陰回來后,我與吳蕊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實際上我和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單獨說說話了。

我的摯友,幾乎被我遺忘了。

連日的折磨,迫使我需要分擔和安慰,于是我找到吳蕊,將我最近遇見的怪事告訴了她。

可是,吳蕊聽后的反應很冷淡,只點頭說知道了,然后她就說去給我倒杯果汁,便走去了外面。

過了一陣,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看到來電居然是吳蕊,接通電話后那頭傳來她的聲音:“那不是我,快醒醒!”

“什么?怎么回事。你不是剛剛....”

“那不是我,跑!”

我完全不能理解此時的狀況,于是握著手機來到外面,看到吳蕊正背對著我。

我喚了吳蕊一聲:“這一點也不好玩!怎么回事?”

只聽她背對著我說:“再等等哈,馬上就好。”

我走向她,探過頭去,這才看到吳蕊正將右手放進榨汁機里,紅色的血瞬間爆了出來,她將里面的液體倒在杯子里遞給我說道:來,果汁好了。

我嚇得扭頭就開始往屋子外面跑。

它不是吳蕊!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然而這時手機里還在傳來另一個吳蕊的聲音:快醒醒!

我掛斷了電話,連日的幻覺已經讓我難以分清哪個才是現實。

在邁出屋子的那一刻,我崩潰了,樓道里一片漆黑,窗戶外面已是黑夜,我記得我來時明明是白天啊!

跑過一段樓道,卻始終不能到盡頭,周圍越來越黑,我的腳步也越來越沉,感覺背上有什么東西死死的壓著我。

“你要離開我嗎?我們不是朋友嗎。”身后還在不斷傳來那個東西的聲音。

這時,羸弱的燭光在黑暗中隱現,滿天的紙錢好像秋后的落葉,一座香爐擺在臺案上,爐煙詭異的漂向黑暗的深處。

這是當初走陰時的屋子,我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么不喝果汁?”

我環顧四周,那個東西的聲音還近近的糾纏在我耳邊,可我卻無法看到它究竟是從哪里傳來的。

當我走近燭火,無意間看到地上的影子,我居然多出了一個頭顱!

我的手猛地拽向后背,一個軟踏踏的東西,被我甩了下來。

這時,我才看清這個東西:居然只是一個有著短發粉面的大頭紙人,它居然一直貼在我后面。

“你終于連我也不要了嗎?”此時它發出的聲音已經無比尖銳。

我啊的一聲,癱在了地上。

紙人的頭像充氣的氣球,越來越大,然后它開始向我倒來。

一個紙人,居然有這么沉。

我伸手掐住了紙人的脖子,死命將它撐住。

可是,隨著它的頭越來越大,我被壓在下面呼吸也越來越困難,我的力氣在流失。

突然間,它好像漏氣了一樣,腦袋上出現了一個個針眼大小的孔洞,這些孔洞發出了刺耳的笛音。

那聲音直直刺入我的耳朵,迫使我的腦袋好像要爆掉。

正在我閉上眼睛準備接受死亡的時候,突然感覺一股大力將我往后一拉。

再睜開眼睛時,我居然回到了臥室,我自己的臥室,我原來一直就在這里。

吳蕊在一旁看著我,她滿目都是眼淚,脖子上有兩個青紫色的手印。

是她出現將我拉出了幻覺。

我們抱在一起,她細心的捋著我的頭發,說不論怎樣她都會陪在我身邊。

我看著她,看了很久,這時我才發現,我們是朋友,我們的感情很好,但我似乎很少思考這樣的情感。

吳蕊與我如此不同,她開朗,熱情,有著疼愛她的父親。

每當我痛苦的時候,她都會與我一同感同身受,陪著我哭和笑。

我抱住她,并講述了剛才噩夢中的事情。

當夜晚再次來臨時,吳蕊走了,父親回來了,我又變成了一個人。

7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家,然而這間屋子,卻充滿了噩夢和幻覺。

父親白天上班,晚上才回來。

我被迫休學,整日被父親鎖在屋子里,手機也被收走。

他將我的不正常歸結于母親,而我也從沒有與他提起過走陰的事情。

之后,在這間屋子里,我的白天和黑夜融為了一體。

晚上,父親一次次嘗試安撫我,然而我懼怕他的溫柔,正如懼怕一個陌生的男人。

我只和他說:我希望吳蕊來看我。

可奇怪的是,他從來不知道我有這樣一個朋友。

“蕾”講述到這里,愈發痛苦,她放下已經涼了的茶杯,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我示意坐在旁邊的,那位我們共同的朋友鹿遠,耐心的等等。

我相信“蕾”有勇氣將她的故事講完。

終于,“蕾”開始繼續講述了后面的事情:

在一個雨夜的晚上,父親喝了酒,疲憊的睡去了。

我躺在床上決定逃出這個地方,回到當初走陰的漁村,我預感,噩夢必須在開始的地方結束。

我躡手躡腳的搜羅出家里的零錢,并偷走了父親的手機和鑰匙。

他手機的解鎖,是母親的生日。

我給吳蕊發去了信息,鈴音在房間內響起,那是我的手機。

這是怎么回事?我看到撥出去的手機號,居然是我自己的手機。

沉睡中的父親逐漸清醒,他緩慢的起身朝我走來,猜到我逃跑的意圖并不困難。

我本以為他會暴怒,然而他只是跪下來抱著我痛哭,央求我不要也離開他,他哭著問我,那天走陰看到了什么?是不是見到了母親,母親說了什么?

他怎么會知道走陰的事情?還是他其實一直都知道?

我的腦子充滿了疑問,而他現在的樣子,我似乎見到過,于是我抄起桌邊的水杯猛地砸向了他的腦袋。

鮮血飛濺,這個男人像受傷的野獸轟然倒下,我奪門而逃,他的吼聲很久才傳到耳邊。

在前往漁村的路上,我想給吳蕊發去信息,可我怎么也記不得她的手機,我的腦子越來越混亂。

即使如此,噩夢也不曾放過我。

我夢到:我來到了吳蕊家的樓下,發現那里聚滿了向上觀望的人群,他們驚呼著有人要跳樓。

我擠過人群,抬頭看去,這時一個人像一個面口袋,忽的砸在我們面前的花壇里。

植物干硬的枝杈刺進女孩的身體,她的身上被戳的滿是細小的孔洞,四肢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躺在被壓斷的荊條上,鮮血從這些孔洞中緩緩流出。

我朋友吳蕊死了,像一個被戳破的氣球,死在了我面前。

在浴室里,我清洗著自己身上的血,那是吳蕊墜樓時噴在我身上的。

父親安靜的坐在外面,它蟄伏在陰影里。

最終,我屈服了,和他說出去了,我企圖通過走陰再見到母親的事情。

如預料般的,我受到了他的懲罰。

我又一次在劇痛中醒來,顛簸的長途汽車終于走到了最后一站。

自從走陰的數月后,我又回到了那個沿海的漁村,孤身一人。

村里的老人坐在村頭修補著漁網。

孩子們在和煦的陽光下追逐。

我敲響了趙阿公的門,也許只有這個老人可以幫助我。

老人將我帶進了院子,他亦如我初見時那樣,走向院落中的藤椅,安穩坐在上面。

他凝視著我問道:“你想好了,為什么要再見到母親嗎?”

我想說什么,可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老人嘆了口氣:“好吧,我帶你再走一趟。”

我不敢看老人,呆呆的盯著院子里的落葉,說道:“我們不應該自己走陰,回去后,我好像帶回了可怕的東西。噩夢一直在糾纏著我。”

老人重又站起來:“死人有死人的世界。活人有活人的世界,那個世界的東西怎么可能來到這個世界呢?”

“可是,我確實看到了,太可怕了。”

老人瞇著眼睛,繼續說道:“如果有可怕的東西,那他一定原本就在你身邊。”

“吳蕊她知道我的經歷,她能作證,我真的見鬼了!”我吼了出來。

老人指尖點了一下我的額頭,回了一句讓我恐懼到極點的話:“吳蕊是誰?”

空蕩蕩的院子,唯有我和老人。

我頭里一陣劇痛,所有的記憶都在剝離。

老人拿出一碗清水,擺在我面前。

我看到水中我的影子,頓時癱在了地上,那個人的樣貌正是吳蕊:一個短發,頭帶耳釘,有些叛逆的女孩。

吳蕊即是我,我即是吳蕊,我的朋友只不過是一個,我虛幻出來分擔痛苦的,不存在的人。

老人說:“世界有很多可怕的事物,也有很多美好的,它們不在下面的世界,它們只能在人間。”

說道這里,“蕾”蜷縮在沙發上揉著額頭,將記憶拉回到了現在。

“你知道后來我在父親的手機相冊里看到了什么嗎?”

我和鹿遠,一時無言,那該是人世間最可怕的事情。

“那么后來呢?”我小心的問道。

“蕾”吸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那天晚上即將23點的時候,趙阿公在院子里準備好了香案,開始為我真正做一次:“觀落陰”,以讓我重新見到母親。

他提醒我:母親更關心兒女,而不是自己,這是簡單的道理,你一定要記得。

之后,他在我的頭上蒙住紅布,讓我坐在凳子上靜靜的等待。

老人嘴里唱著咒詞,我只記得其中的幾句,大概是:

“天惶惶,地惶惶,魂去魂來路迢迢,一條紅繡繡黃泉,兩縷殘煙煙開路,紙做錢來人來踏,七尺紅綾鬼莫愁.....奈何橋旁緣已斷,金蛇銀鼠退一旁,莫停留,莫停留,六角石,惡犬吠,回眸顧,無妄情;莫停留,莫停留,忘川河,絕無別,人有人路,鬼有鬼道.......”

當我解下紅布睜開眼睛時,院里只余下了我一個人。

老人的聲音不知道從哪里傳來:“跟著紙錢走,莫回頭。犬吠不聞,雞鳴即回。”

我看到腳下的紙錢鋪成了一條長長的路,月光照在上面,白花花的。

路的周圍都是黑色的霧氣。

我沿著紙錢鋪成的路向前慢慢走著,狗叫聲和撕心裂肺的鳴笛聲在四周響起,聲音越來越大。

我記著阿公的話,不要理會這些。

不知走了多久,我來到紙錢的盡頭。

盡頭是一道門,我將門慢慢推開,里面是我無比熟悉的地方,那是家,我的家。

家里,有父親和母親。

父親在喝酒,母親走過來抱住我不停的哭。

她說要帶我走,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然而,父親的身影突然變得越來越高大和恐怖,它沖向我們。

母親帶著我跑出了屋子,我們轉了很多車,車窗外的燈紅酒綠和喧囂,讓我們母女的狼狽,顯得特別可笑。

其實,母親也不知道要去哪。

最終,在郊外的一條無名河道,我們累的實在走不動了。

我們的到來,驚動了周圍村戶的狗。

母親看著我說:你愿意和媽媽,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嗎?那個怪物就再也找不到我們了。

我搖著頭,可怕的一幕此時重新浮現。

我與母親沉入陰冷的水里。

黑夜中,我以為那是海,但實際上那只是一條布滿垃圾的河。

窒息讓我本能的掙扎,母親的手死死的拽住我,水下,她的臉蒼白扭曲,裙擺飄蕩,好似一條奇怪的魚。

我的腳蹬踹著母親的臉和手,想擺脫她,可怎么也無法做到。

現實中,我殺了自己的母親,我看著她沉下去,這成了我永久的痛苦,于是我摒棄了腦海里的這段記憶。

然而,這次我希望有不一樣的選擇,我放棄了掙扎,與母親擁抱在一起。

母親似乎明白了什么,我聽到她好像在說:“是媽媽錯了,媽媽希望你活的更好,無論什么時候什么地方,我都會保護你。”

她松開手,將我推上了水面,自己沉入了冰冷的河底。

河面上,我奮力向岸邊游去,我的力氣越來越小。

直到一只手將我拖了上來。

是我的摯友吳蕊,一個短發,帶著耳釘的女孩,她是另一個我。

遠處,黑色的怪物和犬吠逐漸靠近,河道散發著腥臭。

我和吳蕊,看著那黑影向我們撲來。

這時雞鳴突然響起。

陽光升起時,怪物與周圍的一切都消散了,我的朋友也永遠離開了。

趙阿公將紅布幫我揭了下來,我回到了現實。

“你見到了想見的人?”阿公問道。

“見到了。”

“那就好。”阿公笑了,我第一次看見他笑。

“蕾”的故事講完了,第二杯茶也再次涼透。

8

我相信,事情最后一定是解決了,因為無論怎樣,自認識“蕾”以來,她大都是快樂的。

“吳蕊后來又出現過嗎?”我問道。

“蕾”搖頭:“自那之后吳蕊就消失了。”

“所以,你其實想見見那個,本不存在的朋友?”

“是。大家都傳說你可以解決很多奇怪的問題。我的問題,你必須解決!”

“因為我聽了你的故事嗎?”

“是!”

“明白了。”

我起身,按著記憶中的位置,摸索著從柜子中取出一個樟木匣,里面有一面銅鏡。

這真的只是一面頗有年頭的鏡子。

等“蕾”將它拿走,我才說道:“現在你見到了。”

“蕾”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是個短發帥氣,只打了一顆耳釘的漂亮女孩。亦如她記憶中吳蕊的樣子。

“蕾”笑了,笑的很開心,她說:“其實這根本不重要。”

于是“蕾”,或者說吳蕊,便離開了。

屋子里,還余下我和鹿遠。

鹿遠說:“她,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蕾還是蕊啊!”

我說:“這不重要。”

鹿遠又問道:“你不好奇,后來怎么了嗎?”

我慢慢坐下來說:“我知道,你會告訴我的。”

鹿遠嘆了口氣:“那個混蛋,也就是蕾的父親死了,他在開車回老家找蕾的路上死的,心臟病,可是他本來沒有心臟病。醫生說,可能是嚇死的。”

我尋著鹿遠的聲音,將頭轉到他的方向:“我們喝一杯吧。”

鹿遠會意,很快拿來了酒。

我接過酒杯說道:“人應該少喝酒,這樣心臟的問題也許能少一些。”

鹿遠聽罷,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毫無猶豫的一飲而盡。

而后,他便滿足的靠在沙發上問道:“那么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觀落陰真的可以看見死去的人嗎?”

我平靜的說:“我不曾死過,我怎么會知道?也許吧,但不論怎樣,可怕與快樂的事,不會從那個世界過來,除非它們從沒有離開過。”

鬼子母

我表姐結婚后一直沒有孩子。

26結婚的,36都沒要上。

中間有懷孕過,但是保不住。

中西醫都看了,可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來二去的,我表姐就有點魔怔了,到處求神拜佛。

表姐夫也想要孩子,所以也就由著她去了。

后來,表姐聽人說泰國有個什么神仙,特別靈驗,很多人求回來都懷孕了。

表姐就磨著表哥陪她去一趟,實在不行就當旅游。

兩個人那些日子也是煩悶,所幸去玩了一個多月。

回來后,他們倆人心情確實好了很多,又過了半月有余,我們便接到喜訊,表姐懷上了。

一方面感覺那個什么神仙還挺靈驗的,另一方面也囑咐表哥一定保護好不要再流了。

后面的事情起先還比較順利,備胎,聯系醫院等等。

最后成功生下了我的小外甥。

出生的時候六斤多,身體檢查也沒什么毛病。

表姐表姐夫這下可是如愿了,高興的不行,天天朋友圈曬娃。

孩子滿月酒的時候,我們都去看了,虎頭虎腦的,也不哭鬧,特別乖,沒有不夸這孩子好的。

日子就這么過著,大概是三歲多四歲的時候,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該說一些簡單的詞匯,甚至可以表達自己的情感了。

但是,這孩子依然只會“巴巴,么么”的發聲,不會說話。

表姐表姐夫有些著急,家里長輩說貴人語話遲,讓再觀察一下。

孩子大概五歲多的時候,還是無法正常說一些語句。

我表姐他們帶孩子到醫院看了,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

為此,他們倆想盡了辦法,都是無濟于事。

然而,有一天這孩子突然說話了。

可是孩子這一說話,還不如不說。

他說的是:“疼,疼,腿疼。”

而且整日就念叨這幾個字,可是孩子的腿一點毛病都沒有。

過不些日子,孩子吃飯的時候會說:“肉,肉,吃肉。”

這么點大的孩子如果吃肉多了,非常不容易消化,可是他們喂他吃別的,他就鬧脾氣,而且神態間完全不像個小孩。

這可是怪了,不過這時候表姐他們還沒有往別處想,只當是孩子有些特殊,畢竟醫院都去過了,各個方面都沒有問題。

由此,又對付了幾年,孩子就逐漸長大了。

中間這些年孩子倒是也正常,可以好好說話,該吃吃,該玩玩,神情與一般孩子并無分別。

六歲多上小學的時候,孩子也格外懂事,不哭不鬧,甚至顯得有些老成。

可是很快老師就反應,這孩子不大合群,很多時候都是自己玩,不愛和同學交流。

我表姐他們也和孩子溝通了,可是無濟于事。

孩子還是獨來獨往。

表姐他們工作忙,也就沒把這事情上心。

事情,往后就愈發不對起來。

不知何時,孩子偶爾的不管我表姐叫媽了,每天晚上都會對著某個方向磕頭,然后睡覺的時候會無緣由的哭起來。

表姐陪著一起睡的時候發現,孩子好像在懼怕某種東西。

他們找遍了屋子,也不知道這孩子在怕什么。

為此有好多回,表姐夫對著兒子大發雷霆,直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也不說話,問急了就哭,哭的喘不上氣。

由此,表姐沒幾天就憔悴了下來。

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說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封建迷信的事情,這年頭都不是很信,還是更相信醫院。

于是我們紛紛勸他們,帶孩子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去。

橫豎沒辦法,他們就帶著去了。

孩子見了心理醫生,有問有答,智商什么的都沒問題。

心理醫生也沒問出所以然,只是說孩子缺乏安全感和陪伴,讓家里人陪他多待一陣子。

由此,我表姐工作也不要了,就在家陪孩子。

陪了一陣子,我表姐發現了問題。

孩子的這種狀態,更像是間隙性質的。

有的時候與正常人沒有分別,有的時候卻又古怪起來。

古怪的時候,這孩子好像還有一個“媽”。

比如有時孩子說想吃飯的時候,他的眼神對著的明顯不是我表姐,而是側著看向別得地方。

孩子很懼怕獨自一個人在屋子里,表姐出去辦事,每次回來的時候,孩子都在哭,盡管她出去的時間很短。

可有的時候,他又愿意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獨處,表姐推門進去還會被他大聲呵斥。

有一天,孩子在屋里突然消失了,表姐找遍了屋子都沒有找到,在她快要崩潰的時候,聽到衣櫥里有動靜,她打開衣櫥,孩子正縮在里面,大聲嚷嚷著,媽媽要帶我走!媽媽要帶我走!

我表姐只能抱著他,說媽媽哪也不去,倆人哭的那叫一個慘。

在表姐和我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們也急得團團轉,家里長輩依稀覺得是有什么邪祟,但是又不敢說,畢竟這種事情在當下,都是不能提的。

孩子這樣的情況,學也只能休了,那段日子,我表姐回憶,真是暗無天日。

如果說,上面這些都是精神上的,那么后面,孩子就開始在身體上有變化了。

休學了半年后,孩子一個勁的撓腿。

表姐他們查看,發現是膝蓋上面起了丘疹。

孩子說又酥又癢,還有陣痛。

他們帶著到醫院查看,最初開了些皮膚的藥膏,可是也不見好。

很快丘疹開始變大合攏。

孩子這時候已經無法走路了。

急得表姐他們直奔城里最大的醫院,醫生當時就留那了。

幾經觀察,醫生說是罕見的寄生胎,古代稱人面瘡。

在做手術的前幾天,孩子的膝蓋上方已經可以見到,一張小小的人臉:鼻子,嘴巴,眼窩都很明顯。

孩子的神志已經非常不清楚了,總說:媽媽,不要帶我走,媽媽不要帶我走。

卻說后面的手術倒是成功,孩子的腿也保住了。

在回家康復的時候,孩子一直哆嗦,這次摟著我表姐說:媽,我怕。

我表姐兩個人不住安慰。

直到一天半夜十一點前后,孩子突然痛醒了,說腿疼。

表姐他們前去查看,發現刀口的地方恢復的與之前無異。

可是孩子臉上的汗卻不會說謊。

兩個人正百感交集,考慮要不要送醫的時候。

屋子的門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撞門。

表姐想去開門,卻被孩子死死拽住了。

孩子說:我不想走,不要開門。

然后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

表姐表姐夫摟著孩子一起哭,也不管那門了。

可是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感覺力道完全不像是人。

表姐夫咬牙,一發狠,拿起菜刀,沖到房間外面,對著屋門一陣大罵,什么難聽罵什么,一邊罵一邊揮刀亂砍。

大有與外面的東西同歸于盡的架勢。

由此,三個人就這么捱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個,孩子和表姐便都睡下了。

表姐夫在客廳守了一宿,看見太陽出來,才撞著膽子打開屋門查看,只見外面空空如也。

這時候,撞門聲已經消失了有一會功夫。

自那之后,表姐一家的生活終于回歸了正常。

孩子也順利康復,再沒有怪事發生。

到現在表姐也不清楚,那晚外面撞門的是什么東西,我們的親戚中有好事的問她,會不會和當時他們去泰國求的神有關?求的什么神?

我表姐聽后,臉色慘敗,只說不要問了。

后來,我私自在網上查了下。

國內有送子觀音一說,其實送子觀音源于印度的鬼子母,泰國佛教興盛,也有類似的神祇祭拜。

傳說古代王舍城有佛出世,舉行慶賀會。五百人在赴會途中遇一懷孕女子。女子隨行,不料中途流產,而五百人皆舍她而去。女子發下毒誓,來生要投生王舍城,食盡城中小兒。后來她果然應誓,投生王舍城后生下五百兒女,日日捕捉城中小兒食之。釋迦聞之此事,逐趁其外出之際,藏匿她其中一名兒女。鬼子母回來后遍尋不獲,最后只好求助釋迦。釋迦勸她將心比心,果然勸化鬼子母,令其頓悟前非,成為護法諸天之一。又名“暴惡母”、“歡喜母”。在中國民間將她當作送子娘娘供奉。在佛寺中,造像為漢族中年婦女,身邊圍繞著一群小孩,手撫或懷抱著一個小孩。

折頭葬

我們有一次陪著領導下基層采訪。

主要是寫點dog屁文章,歌頌一下地方的豐功偉績。

捎帶手抓幾個貧困典型報道一下。

為什么貧困的要宣傳?兩個字:要補助。

不過選擇的貧困戶都是智商和身體有些問題的那種。

領導負責吃吃喝喝,不參與我們的任務。

我們由一個向導帶著,到個個村子參觀一下。

向導是當地政府的一個女孩,職能相單于私企的秘書,女孩就是當地村子走出來的,膚色有些偏黑,但是身條勻稱,容貌不錯,而且能說會道,對當地的民風很了解。

走訪了幾戶之后,例行的拍了照片,做了采訪記錄,我們就準備回賓館了。

從山上往下走,向導本來引導的是東側走,走了一陣,有村民把東側的路攔住了,說有落石危險,封路,讓從南側的小路下山。

向導聽后,有些不愿意,說南側繞遠,但是村民說,砸死了人,你看著辦,我提醒了反正。

這下就把我們架的那了,我們合計著,橫豎不能為了近道冒險,就和向導商量,遠點遠點了。

向導的話語權沒有我們大,無奈也就認了。

不情愿的帶著我們從從南側繞。

走到天擦黑的時候,路過山腰一處人家。

我們聽見里面隱隱有哭聲,而且從外面看,那戶人家殘磚破瓦的,看著就是老房子很久沒有修繕了。

同行的一位剛入職,比較年輕的女同事說要進去看看,然而,這戶人家并不在我們計劃內。

向導的任務雖然不明說,但其中一條就是帶著我們,不該看的別看,不該報道的別報道。

所以,她馬上沖過來,委婉且掛著臉的說:咱們走吧,天再黑就不好下山了。

我那女同事也是性子倔,有點什么事情都要叮一口的脾氣。

不理向導,硬要往里走。

這時候向導的臉色,我看著就已經非常不對了,本想打圓場。

誰知那向導一甩臉子說:那家有傳染病,剛沒了人,你們進去看著辦,出了事別找我們。

這么一說,我也有點生氣了,橫豎你們都是這一句話唄?

所幸,我也不理那向導,帶著女同事推門就進去了。

只見里面的院內,搭著一個白布棚子,棚內停了口棺材,當時是冬天,可是不好的味道還是能聞到,可想而知放了得有很多天了。

棺材旁邊守著一對老夫妻,典型的窮打扮,白發蒼蒼,破衣爛襖,臉上溝壑縱橫的。

老夫妻正唉聲嘆氣的哭著,看有生人進來,突的止住了,傻愣愣的看著我們。

我那位女同事也有些后悔了,她只是性子愣,對于業務和地方的事情不太了解。

我們幾個人就如此這般的都傻站在原地。

這時候女向導在院子外面,大聲的把我們著重介紹了一下,她的步子,一個腳尖都不愿意往里邁。

好像這家人的家里,真有什么生人莫近的東西。

我只見這家人的眼睛,惡狠狠的看著我們這邊。

那樣恨意的眼神,已經不像是人類了,倒像是野獸。

我暗忖,我們初來乍到的,也犯不著這么看著我們啊?

由此,我趕緊說,我們是上面來做采訪的,有困難可以和我們說說。

那對老夫妻,似有話說,可是突的又憋了回去。

最后只說,他們閨女剛沒,不招待我們了,讓我們趕緊走。

那位年輕的女同事,也覺得自己有點唐突,但是也得給自己找個臺階下,所幸留了自己一個電話,說有事可以聯系她。

由此我們就回賓館了,路上向導一句話沒和我們說。

當天晚上,開夜會,我們領導就開始帶著酒氣批評我們,大概意思就是別給地方找麻煩,不要盛氣凌人等等。

估計是向導給我們上了眼藥。

我們幾個吃晚飯的時候,那位年輕女同事還在抱怨,說領導不向著我們。

其實,我想說:有些事,真的不能明說。

不過也隨著她罵了兩句出出氣就是了。

吃完飯,我們各自回到房間,準備睡覺。

半夜我總是感覺有人敲窗戶,可是我的房間在六層,怎么能有人呢?

我拉開窗簾看了看,窗戶已經布滿了冰霜,外面什么東西都沒有。

后來,便睡了。

第二天,我們去吃早飯的時候,女同事明顯臉色不對。

我問她怎么了?她拿出手機,給我看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她房間的窗戶,她說是她早上拍的。

只見窗戶的霜上,可以隱約看到一個倒著的人臉和手印。

倒著的人臉,就是說:這張臉嘴在上面,眼睛在下面,好像是有人倒掉著貼在窗戶上。

可是手又是正著的。

同事的房間在我隔壁,她問我晚上有沒有聽到什么?

我說是有怪聲,但是我也沒看到啥。

反正今天就走了,我勸同事別多想。

當天下午我們又走訪了幾戶,就準備回去收拾東西,趕火車了。

我們領導由當地出車去飛機場,我們自己就打車奔火車站。

路上,天色已黑,過一條小路的時候,看見一隊出殯的。

司機將車停在路旁,等著出殯的先走。

這時我看到,抬著棺材的是幾個粗壯漢子,旁邊還跟著我們昨天看到的那對老夫妻。

那棺材路過我們的時候,抬棺材的杠子猛然斷了。

棺材重重的摔在地上,蓋子也掉了下來。

車里的我們,尤其是女同事,不由一陣驚呼。

只見那棺材里,是一具腐敗的尸體,尸體的壽衣沒有系上,袒胸露乳的。

而且最恐怖的是,尸體的腦袋是折到身子后面的。

司機眼見遇見這樣的事情,只喊造孽,一腳油門就開走了。

他在路上和我們說:半夜出殯,而且還是折頭葬,這棺材里的人不是好死的。

他還要往下說,被我們打住了,大晚上的太嚇人。

且說,我們下了火車,各自回家后。

休息了一個周末,才回單位上班。

可是我見新來的女同事卻沒來,又過了一個多月,她居然辭職了。

我打電話問她,怎么好好的工作,說不干就不干了。

她說:你信鬼嗎?

我說哪有鬼。

她后面和我說:之前我們走訪的那戶人家的閨女,是讓人害死的,她自回來后,總會做夢,夢見一個折著腦袋的女人找她,讓她幫著申冤。

她后來接到了那對老夫妻的電話,他們女兒大學畢業后就在縣政府工作,和我們的女向導還是同事,后來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單位。

單位只說是心臟病猝死,然而尸體的衣服明顯不對。

他們打官司又處處碰壁,最終還是認了。

女同事和我們領導說明了情況,想抓個新聞報出去。

然而卻被我們領導一口駁回,她一賭氣就辭職了。

卻說第二年,我又去了同一個地方走訪。

一樣的流程,只是向導換了,我問之前那個呢?

對方說,死了,出車禍死的,腦袋都撞到了脖子后面......

水鬼

我家的院子里曾有口井和一個瘸腿的老人,井水是陰涼的,老人是快樂的。

這是一個井與人的故事。

井守著這個家,老人在外面打仗,也是守著這個家。

老人是我的爺爺。

他是解放戰爭參的軍,那時父親才剛剛出生。

等戰爭結束,爺爺回來的時候,家里還余下父親和已經糊涂的太爺爺。

這個家和爺爺一樣,都已經不完整。

爺爺說,他的腿是沖碉堡的時候丟的,當時,敵人的槍已經頂在了他腦袋上,他身下是犧牲的戰友,一個死人一寸墻,他沖上去時,碉堡的墻已經炸塌了大半。

他手里的炸藥除了帶走了幾塊磚頭,還有他的一條腿。

在敵人即將扣動扳機的時候,對面的指揮官下達了投降的命令。

爺爺得以繼續活下去,前面的戰士卻只能長埋黃土。

一個團,僅活了爺爺一個人。

他回來時,父親還不到五歲,而自他回來不久,太爺爺就去世了。

所以,父親對太爺爺的記憶是混亂和模糊的。

父親說,他開始記事的時候,太爺爺和爺爺的關系就不好,主要是太爺爺越來越糊涂,腦子已經記不住人了,不過爺爺的孝順是全村都知道的,太爺爺去世前,大小便已經不能自理。

爺爺瘸著一條腿,端屎端尿,明明兒子就在床邊,可太爺爺卻整日哭喊著要找兒子。

太爺爺走后,爺爺謹小慎微的操持著這個家,也未有再娶。

我記事的那會,他已經是一個布滿皺紋的瘸腿老人。

爺爺這輩子,自是艱難的,但卻很少見他有過憂愁。

他喜歡孩子,村里的小孩也喜歡他,他們總是將爺爺圍在中間,磨著他講打仗的故事,老人坐在院門的石階上,樂此不疲的,一遍一遍講著。

這個可愛的老人,還很喜歡釣魚,但他卻從不吃魚,他將釣來的魚送給聽故事的孩子,孩子快樂,他便快樂。

有時,爺爺抱著我坐在當院,一邊抽著旱煙,一邊盯著院子里的井。

他說,這口井,其實也有些不凡的地方。方圓百里,最旱的時候,這口井都不見干。

但這口井里的水卻不能喝,所以要用青石板將它蓋住。

這里要說的是:多年來,我家吃水,都是去山下的溝里挑,此事一直都是村里人揶揄我家的談資。

父親為此沒少和爺爺吵,然而爺爺只是撂下話,不許就是不許。

這是這個老人,唯一固執的地方。

我問爺爺:為什么不能喝里面的水?

爺爺神神秘秘的說,這井下面通著陰河,水喝了要生病的。

日子一天天的往前走著,人終也有個盡頭。

在我上初小的那年,這個快樂的老人病了。

爺爺一直在發燒,沒幾天就瘦脫了相,他說的話也顛三倒四,什么衣服啊,井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村里的赤腳醫生來看了兩次,吃了些藥,可也不見好。

父親只得拉著牛車,將爺爺送去縣里的醫院,家里留母親照看我。

往常打水,都是父親的活,父親不在,便得由母親操持。

我爹不忍我娘遭罪,趁著爺爺迷糊,索性將青石板移開了,爺爺要是生氣,無非是他多挨幾下揍而已。

我記得父親拉著爺爺走的時候,早上很冷,一個枯瘦的老人被三床被子包裹著,躺在牛車上,只露出一顆干癟的腦袋,眼睛死死的盯著院子。

孩子哪里會懂得生老病死?只當是幾天見不到爺爺罷了。

那天,我下了學回來,渴的緊,便從缸里舀水喝,這水冰涼沁脾,微微有些甜味,我這才想起缸里的水已經被母親換過了。

家里的井水原來是這個味道,為什么爺爺不讓喝呢?

而后的幾日,我放了學回來,有事沒事便趴在井沿朝下觀望,自是好奇這井能有多深,甚至會丟些石頭下去,以此消遣。

母親看到,總是拎著耳朵將我拽到屋里,罵上好一陣,她是在擔心我失足掉下去。

我記不清又過了幾日,那天我和同村上學的玩伴,從學校往家走。

在離村子不遠的路口,看見一個肥胖漢子直勾勾的看著我們。

這漢子并不是村里人,村里的莊稼漢哪里帶的起金扳指?

在我走過他跟前的時候,被那人一把抓住肩膀。

我和同學都嚇了一跳,誰知那漢子竟笑嘻嘻的和我們聊起來,無非是問些家長里短。

臨走時,他甚至還給了我們一人一個炸菜盒子。

回到家,我也并未和母親說起這事。

當夜,我睡的很沉。只記得第二天晌午,我與母親才醒,我嚷嚷著口渴,母親便起身出去打水。

過了一會,她回屋取了手電,又匆匆走了出去。

然后便突然聽到院子里,母親一聲慘叫。

我來不及穿衣服,趕忙跑出去查看。

只見母親癱坐在地上,沒一會,就突然躥起,緊踱著步子就跑到村子里去喊人了。

村里的男人和女人,很快便一窩蜂的涌進我家,沖著井那邊圍了過去。

女人們在一旁沖井里打著手電,男人們則系了個繩套,順著光亮,長長的往井下放,一邊放還一邊甩動。

不大功夫,放繩子的男人喊:套住了!

然后五六個精壯漢子,青筋暴突的往上拉著什么東西。

等那個東西上來的時候,我恨不得自己沒有長眼睛。

繩子套著的是一個人,一個死了的人。

那人本就胖碩,被水一泡,露出的皮膚褶皺的像一條條蛆蟲在餿臭的抹布上蠕動。

盡管他的眼睛暴突,嘴唇青紫,已分不清本來面目,但我還是認出了他。

因為他手指上的金色扳指,在陽光下明晃晃的。

可詭譎的是,他的肚子上還插著一根枯骨,這使他看起來像被釘死的飛蛾,內里青黑色的腸子淌出了長長的一截掛在外面,滴著水。

明明是白天,老鴰的叫聲一陣接著一陣。

村里的長輩出面,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的,我與玩伴自是把那天的事情說了。

眾人合計,這人該是拍花子的,之前許是覺得孩子多不好下手,摸清了狀況,等晚上溜進來再動手。

沒想到,卻失足掉到了井里,可是他肚子上那節枯骨又是哪里來的呢?

眾人無不莫名,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我娘。

我娘一發狠,拿出十斤白面,托了村里的爺們兒,將這死人架出去。又央求長輩,有什么事,等當家的回來再說。

實是不能叫這死人曬在這里,當年在比較偏僻的農村,警察還是稀罕事物,大事小事,依然是長輩們合計。

于是拿了面的男人們找了些草墊子,又撒上石灰,給那人抬到后山埋了,臨了燒了些紙。

本以為此事也就這樣過去了。

誰知,怪事才剛剛開始。

井水自是不能再喝了,于是母親咬著牙每天都出去挑水。

然而,挑回來的水卻似乎怎么也不能解渴。

我與母親每天都渴的不行,猶如在陽光下暴曬了三天一樣。

那是沒過幾天的一個晚上,我渴的實在睡不著,就去喊母親,這時發現母親不在屋里。

只聽到院子里有動靜,我便尋了出去。

這才看到母親披頭散發的坐在井邊,大口大口的喝著舀上來的井水。

月光下,水順著母親的嘴,不停的淌下來。

我趕忙跑過去,搖晃母親,母親卻眼神呆滯的看著井,嘴里念叨著:孩子,你渴了吧,來,喝水,這水多甜啊!

然后,母親慢慢回過頭來,看著我。

突然,她一把將我摟住,我從不知道,母親的力氣竟有這么大,她掰開我的嘴,往我肚子里死命灌水。

我感覺自己的肚子像個即將爆炸的氣球,我大叫著,母親卻不為所動,只是一瓢一瓢的倒著水。

情急之下,我一口咬在母親手上,血順著我的嘴流下來,母親看到血,才停止了動作。

我瞅準時機,悶頭就跑回了屋子,躲在被子里不停發抖。

不知什么時候,便睡過去了。

醒來時,我趕忙去找母親,只見母親如往常一樣,收拾屋子,做飯,挑水,昨晚的事情全然不知。

我將事情說與她,她當是小孩子做噩夢,只催促我快去上學。

然而,自此之后的每天深夜,母親都會起來去井邊舀水喝。

我卻再也不敢出屋,生怕被母親用水嗆死。

于是,連著很多天,我都徹夜難眠,精神越來越差。

而母親的狀態也很不對,她不再去挑水,飯也不做,只是整日坐在井邊,唉聲嘆氣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我去催促她,她卻也不理會,只是喊我喝水,說井水好甜的。

這井水死過人,我又如何敢喝?只是每日找個稍大些的盆,去山下盛些河水回來。

家里的挑子,與我差不多高,我那時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

本想找同村的叔叔伯伯幫忙,可是前幾年村里有個丟了孩子,后來瘋了的女人。

村里人擔心她傷人,便將她綁在了桿子上,沒幾個月人便死了。

我擔心母親也會被綁起來,所以也就放棄了找人的念頭。

我靠著家里剩下的饃饃勉強過了幾日,有時母親累了,也會回屋睡下。

我學著母親照顧我生病時候的樣子,用山下溝里的水和些白糖,在母親睡著的時候,用勺子順著她的嘴,喂一些下去。

學校便也不再去了,只盼著爸爸和爺爺快些回來。

記不清是第幾天的一個下午,我靠在炕上,又渴又餓,只覺得院里的井水,該是多美味啊,可一想到那死人發漲的樣子,便死咬牙忍耐著。

這時門口有人扣門,我驚覺可能是父親和爺爺回來了,便虛弱的走去開門,打開門后,發現扣門的原來是學校的一名同學,我記得他叫阿遠:一張白胖的臉,粉色的嘴唇,鼻頭上有顆黑色的痣。

他站在門外笑嘻嘻的看著我。

阿遠問我為什么沒去上課?是不是生病了,他帶了糖餅給我。

母親剛剛睡下了,我便帶著阿遠到了偏房,看見他手里的糖餅,也顧不得與他說話,只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吞著餅。

阿遠擔心我噎著,又拿了水壺給我。

我此時看到水,已經生出了某種抗拒,似乎眼前的不是水是毒藥。

阿遠莫名,又將水往我面前遞了遞。

我心一橫,將水接下,猛灌了一通,誰知那水下肚,渾身都感覺有了力氣,好像這輩子都沒這么舒暢過。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這時,外面天已經黑了,因為母親的緣故,這幾日,每天晚上我都害怕的要命,真的希望有個人可以陪自己。

于是便央求阿遠留下來,他竟也沒拒絕。

晚上我倆在偏房和衣躺下,阿遠問我:你會游泳嗎?

會啊,村里的孩子少有不會的。我說

阿遠則說,他游泳可好了,可以像個浮漂一樣,在水中直上直下。

我說好啊,有時間一起去村外的河里游泳。

這時我有些困意了,最后一個念頭便是,之前和同學一起去游泳的時候,沒有阿遠嗎?

再睜開眼睛,夜已經深了,阿遠卻不在身邊。

我尋到院子里,只見月光下,母親抱著阿遠,一口一口的在喂他喝水。

阿遠的眼睛已經泛白,嘴唇被撐得成了猩紅色。

我大叫著朝母親跑去,這時院門被猛地打開了。

一個枯瘦的老人,硬是拄著拐攔在了我面前。

我見是爺爺,大哭著抱過去,喊爺爺救救阿遠。

爺爺卻冷冷的說,村子的孩子,哪里有叫阿遠的?

我腦子一陣眩暈,只覺得肚子忽然疼得厲害,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著。

吐出來的,都是綠色的青苔和黑色的泥巴。

爺爺瘸著腿,朝母親和母親懷里的那個東西慢慢挪過去。

那東西幽幽的從母親身上下來,拿了一瓢水,送到爺爺嘴邊。

爺爺毫不猶豫的便喝下了,那東西又指了指我。

爺爺卻不住搖著頭,然后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的說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那東西并不理會,又指了指我,這時爺爺忽然站起來,抱著那個東西,竟擁著它一同掉進了井里。

我驚駭的,使出最后的力氣便朝井那邊跑,最終癱靠在井沿上,借著月光向井底看去。

只見那個東西,臉上發著慘白的光,在井里像個竹竿一樣,直上直下的。

一張臉,原不是胖的,竟是被水泡腫了,灰白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爺爺在下面拽著它的脖子,也隨著一上一下的,最終,它們一同沉進了水里。

我駭然的便暈倒了。

醒來時,見到父親依偎在我身旁。

一段時間不見,父親竟老了十歲不止。

他見我慢慢轉醒,一雙眼睛瞬間就紅了。

我虛弱的找母親,父親說母親睡下了,讓我好好休息。

待我完全恢復過來,已經是半個月后的事情了,那時我才知道,母親走了,爺爺也走了。

這個家里只剩下了我和父親。

我與父親,說起他和爺爺不在的,那段時間的事情。

父親只是一個勁的搖頭,讓我不要再提,以后只管好好生活。

院子里的那口井,被父親和村里的人填平了,土下埋了很多層石板,被填平的地上還壓了塊石頭。

從此很多很多年后,我早已成人結婚。

父親這才把事情的原委與我說明。

他說,爺爺是在縣醫院去世的,那天我見到的,絕不是活人。

因為爺爺當過兵,所以他的檔案是需要去專門消檔的。

縣里把檔案調取出來的時候,里面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是一張全家福:一對老夫妻坐在正中,年輕的一對抱著個孩子站在后面。

兩個老人,父親猜測那是太爺爺和太奶奶。

他沒有見過太奶奶,對太爺爺的印象也十分模糊,只是覺得有些像。

那對年輕夫妻按理說應該是爺爺和奶奶,孩子自然是父親。

父親說到這里,身體不住顫抖,他將那張照片翻了出來,交給了我。

我仔細端詳著這張發黃的相片,里面那個精壯漢子,眉目與爺爺差別很大,就算是和年輕時候的父親,也并不能有幾分相似。

而里面那個孩子,卻更不可能是父親小時候。

因為那孩子的臉瘦瘦的,貼近看,他的鼻頭有一顆黑色的痣,而父親卻沒有。

我茫然的問父親:我的爺爺究竟是誰?那井里有什么?

遇鬼

其實很多靈異事件都是真真假假。

事后回想,不知道自己遇見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亦或是自己的幻覺。

我分享一件我的經歷。

我之前交過一個女朋友,現在分手了。

她家在南方的一個小縣城。

十一的時候,我陪她回去過節。

雖然是縣城,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縣城里,百貨商場,咖啡廳應有盡有。

晚上在她家吃完飯,她就留宿在父母家了。

我是在外面租住的賓館。

這樣確實方便一些,也是對她父母的尊重。

我晚飯喝了些酒,但不多,絕對沒有醉的程度。

回道賓館洗漱后,我因為很少出門,對于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特別好奇。

于是就收拾好了,打算在縣城里轉轉。

我記得,大概也就是九點多鐘。

縣城街面上人不少。

我逛到了一個小酒吧,酒吧門口有個穿布套的人偶,在攬客。

我覺得挺有意思,另外酒癮上來了,就打算進去喝兩杯。

進去后,說是酒吧,其實就是幾張桌子,弄了點彩燈,賣點啤酒,音響特別鬧。

用現在的話就是土嗨。

我進去了,有點嫌棄,但是不點東西就走,又覺的不好意思。

就要了杯啤酒。

服務員穿的,特別古怪,畫的特別重的妝,彩光下,頂著一張大白臉。

我心里想,這地方還在流行殺馬特?

我喝了口啤酒,那味道又酸又澀,而且不涼。

我頓時就有點反胃。

我叫來服務員,說你們這個酒不對啊。

服務員態度不錯,說給我換下,還免費送小吃

不一會新的酒和小吃就送上來了。

酒還是那個味,我索性放棄了。

不過小吃的不錯,不知道炸的什么玩意,外面酥脆里面軟軟的,特別香。

我吃了一盤,覺得不過癮,又管服務員要了一份。

說來也怪,越吃越上癮,就那么吃了一陣。

我也沒看時間,準備再次要的時候,服務員過來,說他們準備打烊了。

這時候,我拿出手機一看,已經快十一點。

我付了錢,就從酒吧出來了,然后往賓館走。

小縣城到了晚上,還是比較黑的,路燈也少。

我走了一陣,發現自己有點迷路,手機導航信號也弱。

于是,我就琢磨著找個人問問,這時候看見不遠處的黑暗里有個人影。

走進了一看,發現是剛才酒吧門口的那個皮套演員。

這哥們還挺敬業,都下班了,還帶著皮套。

我上去問他,我住的賓館怎么走。

哥們也不說話,拉了拉我,示意我跟著他。

我一臉狐疑,就后面跟著。

走了一陣子,我覺的不對頭。

這家伙給我帶的荒地了。

我趕忙拉住他,和他說算了,我自己走。

這時候他死死拽住我,不放我手。

我心里話說,遇見劫道的了。

爭執間,我揮手打掉了他的頭套。

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里面的人居然沒有頭!

我扭頭,撒丫子就跑,可是怎么跑四周都看不見人,特別荒涼。

我累的蹲在地上大口喘氣。

等有了些力氣,抬起頭,我發現自己周圍都是人。

他們都在不遠處,正對著我。

黑燈瞎火的我也不是看的很清楚,拿出手機打來燈光照過去,才發現這些東西都不太像是人。

一個個都沒有眼睛,眼窩處是個窟窿。

我驚叫一身,就暈了過去。

醒來時,發現自己在派出所。

警察說我喝多了暈在了路邊的一個廢棄建筑那。

我女朋友過來接的我。

她埋怨我太沒出息,這也能喝斷片。

我就把昨夜的事情和她說了。

她一臉詫異,說縣里根本沒有酒吧。

因為很多年前,開過一個,后來賣假酒,害的很多人眼睛喝瞎了。

老板被報復,讓人把腦袋砍了。

我聽后,肚子一陣難受,蹲在路邊哇哇吐,看到我吐出的東西,那簡直是這輩子的噩夢。

搭車

有一次和朋友開車自駕遠游,從北京走走停停的玩,開累了就打尖休息,一路開到江西。

沿著320國道,開到江西省萍鄉境內的時候,遇見了一件比較詭異的事情。

當時已經是晚上,我們打算開夜車趕趕路,到了旅店直接睡到第二天白天,踏實的在目的地玩幾天。

因為不是本地人,我們對眼下的路不是很熟,當時的導航時靈時不靈的,信號很差,又是晚上,所以車速比較慢。

開了一段后,我們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老頭背著一個魚鱗袋,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孩。

那老頭沖我們不停招手,看樣子是搭順風車的。

我們這車是七座車,而我們一行才三個人,捎上這爺孫倆問題不大。

我們就好心把車停在老爺子跟前了。

老爺子說他們村口在國道邊上,前面十多公里就到,問我們能不能稍一程。

我們當然說沒問題,就讓老爺子他們上車了。

老爺子動作很麻利,不太像他這歲數的,估摸著可能是農村人經常下地勞作,比我們嬌生慣養的強健一些。

那孩子也不說話,跟在老爺子身側,嘶溜一下也順了進來。

關上車門,我們繼續往前開。

這時我才仔細打量起老人:只見他一頂灰色鴨舌帽扣在腦袋上,嘴周一圈白胡子,佝僂著腰,臉色黝黑。

我瞅著他,他也把我們這三個人掃了一遍,然后和我們不住攀談,一個勁問我們是哪里人。

我們說是北京來旅游的。

老爺子聽了后,我看到他眼睛里都在放光,那種光芒甚至讓我有些不自在,他嘴里不停念叨著北京好,北京好。

其實我們也沒啥優越感,不過北京卻也占了國家很大的便利,一路上被人真真假假的捧捧,也就打哈哈過去了。

話說老爺子聊著聊著,就從魚鱗袋里拿出了一桶腌漬的魚干分給我們吃。

那魚個頭很小,泡在橙紅的辣椒醬里,還沒打開蓋,一股腥辣味就直沖鼻子。

看著這東西,我們都面露難色,畢竟陌生人的吃食感覺不太衛生,而且那魚看上去就不美味。

然而,老人勸了又勸,看我們全都拒絕,臉一瞬間就耷拉了下去,顯得特別失落。

我旁邊的哥們臉皮薄,怕老人傷心,一咬牙就接過去硬吃了一條。

只見他滿臉通紅,一個勁的要水喝。

老人哈哈大笑,說你們北京人不行,一點辣吃不了,不如江西人。

他這么一激,我也上頭了。

索性也拎了一條,直接扔進嘴里。

那東西下肚,一股火直接從喉嚨燒到胃里,又從胃里卷了上來,沖上腦門。

我一邊咳嗽一邊說,您這魚可真夠勁。

老人不以為然,問我們,司機小伙子怎么不吃?你們北京的也吃獨食。

本著有難同當的原則,我也給開車的朋友喂了半條,另外半條偷摸的卷在衛生紙里扔了。

此后,約莫又開了幾公里,我問老人,快到了吧?

老人說,快了快了。

這時,我看見身邊的朋友已經開始打哈欠,我也突覺有些困倦。

看來開夜車確實危險,再啟程的時候,還是應該白日開車的。

沒一會,只聽老人說:到了到了。

我們就把車停在路邊,我下車給老人和孩子送了出去。

外面風一吹,我精神了點,但是環顧四周不像是有村莊的樣子。

那老人也不和我再寒暄一下,邁著步子就往林子里去了,孩子也在后面跟著他。

真是怪老頭,我思忖著。

回到車里,我們又往前開了一段,最后開車的朋友實在堅持不住了,說他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困,得停路邊休息一下。

他這一說,我也覺得疲憊的狠。

無奈,我們只得停在應急道上,打開警示燈睡一陣再上路。

半睡半醒間,我好像聽到車外有聲巨響,但努力了幾次,眼睛都睜不開。

最后,還是開車的朋友一聲大叫,才把我們從夢中驚醒。

“快醒醒!快點,出事了。”

我聽他這么一說,猛地竄了起來。

然而,我看到我們還在車里,什么問題也沒有,只是窗外的太陽已經露出了點點白光,看來我們睡了很久。

“外面!快出來救人。”朋友繼續喊著,這時,我們才意識到他人在車外。

下了車,我們看到車后面不遠處的林子里,側翻著另一輛車,車頭倒栽進了樹坑里。

我們急忙跑過去趴在地上,看到車里的人滿身是血,不知死活。

我們試了幾次,車門都拽不開,也就不敢再動了,那年代手機信號特別弱,尤其在荒地。

沒辦法,我們趕緊上車,使勁往前開,希望盡快找有電話的地方報警。

往前又開了大概四五公里,才看見村子,我們一路沖進去喊人報警幫忙。

帶著人回到事發地,我們和村民等著警察和消防到了,才把人救出來。

里面是三個男的,其中一個雖然滿身是血,但是眉目還能看的清楚,只是我們看到后,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蹭車那個老人嗎?

然而如今死灰色的一張臉上,沒了胡子和鴨舌帽,這哪里是老人?明明就是40多歲的漢子。

我趕忙跑去找警察,把他蹭車的事說了,還和警察說,有個小孩。

警察說沒看到小孩,只讓我們這幾天最好在本市活動,萬一有情況方便找我們。

這時一個老警察過來,跟我們聊了幾句,最后只說這事是有點蹊蹺,讓我們幫忙配合下,言語特別懇切。

我們也只得同意。

逗留了幾天后,我們接到派出所電話,讓我們去一趟。

還是老警察接待了我們。

他又讓我們描述了下那孩子的樣貌。

我們如實說了,老警察拿出一張照片,問是不是這個孩子?

我們一看,確是,連忙問那孩子找到了嗎?

警察說,找到了,一家三口都找到了。

“一家三口?”

“我和你們說了,你們可別害怕。”

“您說。”

“那一家三口是在林子里找到的,死了有半個月了。就是蹭你們車那伙人害死的。”

“那我們看到的那個孩子是........”

“我只能和你們說,那輛車翻車是因為司機突發心臟病猝死,至于你們看到的孩子,還是別多想了。”

聽警察這么一說,我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涼.....

烏鴉

北京師范大學門口的街道,不知什么原因,無論寒暑,都會盤踞著一群一群的烏鴉。

兩旁的車,如果停在路邊一晚上,第二天準變成白色的,因為會覆蓋上一層鳥糞。

當年政府也想辦法驅趕過烏鴉,但辦法用盡了也無濟于事,后來也就隨之去了。

烏鴉這東西不怕冷,一到了冬天,會落在街兩側干枯的樹杈上,特別是到了晚上,密密麻麻的小眼睛,閃動著銀光。

如果不是本地人,猛的一看,會感覺特別瘆得慌。

然而,恐怖的不只有烏鴉,還有一些坊間傳說。

比如其中一個故事是這樣說的:

有一名外地來北師范求學的學生,家里拮據一些,平常都是在學校吃食堂。

交了女友后,身上的零花錢就更緊張了。

大概一年多后,他同學校的女友受不了清貧日子,與他提出分手。

他自知自己條件不好,也不能強留人家姑娘和自己受罪,所以也只得同意,雖然和平分手,但要說他心理一點不怨恨前女友,也是胡扯。

甚至可以說,分手后,他越想越覺得憋屈,自己寒窗這么多年,到頭來還是被人看不起,這樣的思緒很快便遷怒到前女友身上,他心中把所有能想到的惡毒語言,甚至是詛咒都用在了對方身上。

他知道這樣很不好,但也只有如此,能讓他不那么難受。

一天晚上,他又詛咒了一番,還是橫豎睡不著,他便出了學校往北走,那里很多年前有一條小吃街,如今已經不能看到了。

那條街都是簡易棚子搭的小蒼蠅館,賣些烤串,面條等吃食。

味道雖然差強人意,但是勝在便宜,油水足,附近學校的學生,有時會三三兩兩過去打打牙祭。

話說剛失戀的這位,來北師范上學快兩年了,都還沒有在這條街吃過飯,即使是請前女友改善改善,也是食堂多買個雞腿而已。

他腦子正胡思亂想著,一抬頭已經在小吃街里了。

看著街面上泛著油光的彩燈,再看看自己,他一跺腳,心里犯了狠,今天說什么也得吃他娘的一頓。

在街上來回走了三圈,仔細探尋著價格,他也沒決定吃點啥,肚子倒是挺餓的,可是身上放銀子的口袋,同樣也餓的發空。

一聲嘆息后,他還是決定回學校睡覺。

正往回走著,突然一陣異香,直勾的他鼻子一緊。

他尋著香氣,側頭找去,只見街尾一排民房后面,正亮著燈,香氣就是從那里飄出來的。

走到跟前,看到是一家賣燒雞的小鋪子。

燒雞不是擺在櫥窗里,而是都泡在灌滿紅色鹵汁的桶里,每只雞身上都插滿了毛衣針粗細的鐵簽。

店里客人不多,僅有的幾位,都在自己桌前用手撕著雞肉,機械的往嘴里大口塞著。

看這冷清樣子,他也是心疼錢,由此本想扭頭回去,不料被老板猛地叫住:找地方坐,雞馬上好。

這樣的問法,完全不容人拒絕,他傻傻的找了個凳子坐下,不大功夫,雞已經被端在了面前。

這只雞的雞頭已經被剁走了,雞皮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孔,紅色的鹵汁自孔里一股股往外滲。

既然如此,他揉了揉肚子,便大口吃起來,只覺雞肉肥嫩,汁水四溢,確是好吃的不行。

沒幾分鐘,一只雞就被他吃了個精光。

他意猶未盡,還想要,老板卻說:今天沒了,明天再來。

然而,他看到桶里明明還有很多,他和老板說:那邊不是還有嗎?

老板不耐煩的回道:那些還沒好,明天來就有了。

無奈,他便問價格付錢,誰知掏兜的時候,兩個口袋空空如也,他出來時竟然沒有帶錢。

那個年代也沒有手機支付,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帶了錢的啊?

老板看到他的囧相,搖了搖頭,說下次來一起付就是了,也沒難為他,便讓他走了。

第二天,他把吃燒雞的事情和相熟的幾個朋友說了,他們也漬漬稱奇,說是要一同去看看。

等到了天入黑的時候,他們幾個人來到那條街,來回走了很多圈,可是按照記憶中的地點,那家燒雞店的位置空空如也,竟然再也尋不到了。

無奈,他只得和朋友賠不是,便拉著幾人往回走,饒是自己心里覺得,白吃了人家一只雞,有些過意不去,可是找不到店了,也是無法。

走到路口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前女友正獨自走在前面。

他竟一時忘了早已分手的事情,便下意識的叫了一嗓子。

誰知女友回頭看向他的功夫,一輛工地拉鋼筋的卡車猛地就將人撞飛了出去。

他們一行呆立了幾秒,才跑過去察看。

只見前女友的腦袋和身子相隔數米,躺在紅色的血水中,身上橫七豎八的插著三四根鋼筋,血水從身上的孔里,一股一股的往外冒,那樣子就和他昨天吃的雞一模一樣。

看到這樣的情景,他整個人都傻了,自己怎么回的學校都不知道。

半夜,躺在學校的宿舍里,他突覺一陣陣腹痛,急忙跑去衛生間吐,可是什么都吐不出來,肚子里直痛的他滿地打滾。

好在周圍的幾個朋友發現了他,無奈之下,他們其中一人,拿了一些從老家帶的酸菜,將里面湯倒出一些喂了他喝下。

喝下后,沒多一會,他哇的一聲,便把肚子里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只見那些穢物中,有一個跟鳥一樣的東西,滿身黑毛,有個尖尖的腦袋。

這東西直看的周圍的人一陣陣惡心,其中一個說了句讓人更冷的話:這東西怎么這么像烏鴉?

由此,本以為事情就過去了,然而并沒有。

第二天,那位同學便開始發燒,而且說胡話,說有人找他來要吃雞的錢,很快他便休學了,從此學校里再也沒見過他。

倒是北師范當年那幾屆的同學都傳說,不要半夜去那條街上吃雞肉,說那些雞肉都是商販殺了烏鴉假冒的。

我覺得這當然是無稽之談,烏鴉肉怎么能冒充雞肉呢?如今城市改造,那條街很多很多年前就拆除了,只不過樹上的烏鴉,很可能還要在那里磐恒百年也說不定。

成為被自己殺死的人

昨日是朋友生日,劉威并沒有與他一起慶祝。

今夜,劉威正要去拜訪他。

他們曾是同學,現在是同事,除此之外,他們更是朋友,親密的朋友。

來到朋友家,劉威與友人相視無話。

8年前朋友結婚后,他倆就從沒有單獨相處過,今天朋友的妻子出差,這是難得的機會。

電視中循環播報著天氣預警:暴雨將至。

在10月,這樣的氣候是罕見的。

朋友為他點了一顆煙,劉威已經很久沒有抽煙,所以咳嗽的很厲害。

而朋友正抖落手中燃盡的煙灰,不做聲的看著他。

其實朋友間也不勉有誤會,有誤會就需要盡早解決,劉威深知這個道理。

于是,他終于還是謹慎的組織著語言說道:“看在同學一場,吳朗,你放我一馬?”

對面的人并沒有理睬我,他在等劉威說出理由。

“院長的事情,我放棄,算我求你?”

吳朗的眉毛高高揚起,依舊云淡風輕的看著劉威。

“好吧,你,你至少陪我喝一杯。”劉威的樣子,卑微丑陋。

如果你見到這樣的人求你,那你最好趕緊答應他,然后再也不要見面。

吳朗或許也是如此想的,他與劉威開始喝酒,喝了很多,吳朗率先醉倒了,劉威卻很清醒。

他收拾好空酒瓶,將里面仔細清洗干凈,然后再將它們擺回到桌面上。

吳朗還在睡,劉威希望他有一個美夢。

看了看時間,劉威扶起他來到陽臺,讓他靠在陽臺的護欄上。

雨水落下,吳朗的半個身子融進了夜色里,與濕滑的護欄形成了一個危險的平衡。

劉威注視著他,然后向后退去。

他們曾是同學,現在是同事,但更多的時間是敵人,至少劉威是這么認為的。

所以,他大聲且愉快的喊出了吳朗的名字,之后吳朗睜開眼睛,無聲的墜了下去。

他下墜的很順利,又得益于這個房間在13層,所以幾秒鐘后,劉威才聽見一聲淺淺的悶響。

小心的探出腦袋,劉威向下面看去:只一會的功夫,樓下已經聚滿白色的光點,因為死人總會招來好奇的活人。

吳朗扭曲成了一個七歲孩子所能寫出的“大”字,安靜的躺在一片混濁的光中。

此時,風更甚,暴雨傾盆。

恍然間,屋門忽然響起,是急切的敲門聲,警察來的很迅速,劉威以為他們總該調查一下才能確認死者的身份。

“我們喝了很多酒,我醉的很厲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掉下去的。”

“之前那個打擊對他確實很嚴重,但我沒想到他會......”

劉威在心里一邊默念自己的辯白,一邊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更加悲傷一些,于是在收斂表情后,才將門打開。

然而,他的悲傷很快變成了錯愕。

因為,外面來的竟然是醫學院曾經的同學。

“你,你們怎么來了?”

“你說什么呢?你不是過生日讓我們來慶祝嗎?又裝傻,你準備啥吃的了。”其中一個人說道。

“我生日?什么生日。等等......”

“吳大主任,最近手術太多,忙暈了吧。”那人說完,便帶著后面的人涌進了屋子。

而當劉威再回頭時,房間已經完全變了樣子,干凈整潔的像一個“溫馨”的家。

他冒著冷汗跑去陽臺,外面一片明朗,哪里有什么警車?哪里有什么黑夜?哪里有什么摔下去的死人?

現在,劉威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混亂。

這時一個女人從廚房端著菜走了出來。

“徐,徐璐?你怎么在這?你不是....”

“吳朗,說什么呢,趕緊招呼他們吃飯啊。”那個女人說道。

“吳朗?”劉威身子一陣抽搐

這怎么可能,吳朗應該已經是個死人,因為他才看到吳朗從樓上摔下去,沒有人能從13樓摔下去還可以活著。

看著徐璐,劉威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于是匆忙跑去衛生間,鏡子中,他穿著干松的襯衫,而里面竟然是吳朗的臉。

“我現在是誰?我居然成了吳朗,而我會在一天后殺掉“我”。”劉威錯愕的思考著。

餐桌上,蛋糕上的蠟燭即將燃盡,他帶著一頂滑稽的帽子,許下了一個該死的生日愿望。

2

賓客散盡,客廳里,安靜的似乎能聽到目光相擊的聲音。

直到徐璐開口說道:“院長的事情,劉威不一定就贏了,你不要太擔心。”

她的手伸向“劉威”:“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應該高興一些。”

男人看著徐璐:“如果我說,此時的我不是吳朗,而是劉威,你會相信嗎?”

女人永遠不相信男人話語中最直白的意思。

徐璐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看著眼前漂亮的女人,劉威覺得如果這是夢,也沒什么不好。

然后他的嘴便吻了上去,炙熱的“火”從客廳一直燒到臥室。

是啊,這樣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會有人信?

當“劉威”睜開眼睛,徐璐安靜的睡在他的身畔。

他得到了吳朗的一切,包括妻子,然而卻是以吳朗的軀殼。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劉威從精神以及肉體,徹底摧毀吳朗的時候,他變成了一個自己親手殺死的人。

劉威的手撫摸過徐璐的皮膚,她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夢中。

身側的女人悠悠轉醒,輕哼了一聲,她的指尖從“劉威”的胸膛劃過,然后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最終有些不情愿的理好頭發,走進了衛生間。

里面傳來她的聲音:“我去趕飛機了,還有些吃的在冰箱,你記得吃哈,不要總吃外賣。你讓我買給你的煙,我放在柜子里了。”

隔了很久,她才出來,“劉威”木訥的看著她一件件將衣服穿好,之后微笑著與他告別:“我回來時希望你是開心的。”

“那你早些回來可以嗎?”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嘗試對女人用溫柔的語氣說話。

徐璐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現在房間里只余下了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蠢男人。

“劉威”努力適應著這副陌生的身體,走到盥洗臺,鏡子上還留有霧氣,用手劃過,里面映出的確實是吳朗的臉。

他努力回憶著這古怪事情的經過,然而卻毫無頭緒。

除了這副身體,他的所有記憶都在告訴自己,他是劉威。

第二日的清晨,“劉威”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他要以吳朗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另一個“自己”昨夜打來電話,說要見面把事情說清楚。

他當然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他也自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所以他同意了“自己”的到訪。

3

夜晚,“劉威”把玩著桌上的香煙,安靜的看著另一個自己。

眼前的男人臃腫而滿臉疲憊,他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自己”的身體。

這是常年缺乏休息的體征, 他從來都是個努力的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

事實上,每個從小地方出來,獲得機會的人,都是如此。

“如果我的靈魂替換在了吳朗的身體中,那么我對面的人又是誰呢?”

在過去的時間,劉威總會思考這個問題。

他抽出了一根香煙,給對面的人遞去,仔細觀察著對面男人的動作。

男人咳嗽的很厲害,紅著臉說道:“看在同學一場,你放我一馬?”

“劉威”并沒有理睬他,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院長的事情,我放棄,算我求你?”

看到自己卑微模樣,并不是很愉快的事情。

“好吧,你,你至少陪我喝一杯。”對面的人,按部就班的問道。

“劉威”點頭表示同意。

然后,對面的“自己”拿出了一瓶酒,那是很不錯的酒,里面的藥能讓人昏迷二十分鐘,而對面的“自己”自然是服過解藥的,后面的事情會亦如之前發生過的那樣。

作為被害者,目睹整個犯罪的感覺真是奇妙。

“劉威”凝視著眼前的“自己”不禁思索:世界常常就是這樣,有些人付出一切才能得到的東西,而另一些人卻唾手可得,然后他們又總會站在高處,溫柔的勸慰下面的人要懂得妥協。

他嫉妒吳朗所擁有的一切,但他必須坦誠,這份嫉妒遠不及自己的厭惡。

當酒所剩無幾時,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睡去了。

“劉威”感受著對面的人將他扶起,笨拙的放在陽臺的護欄上。

雨水落在身上,渾身濕膩。

接下來,他會親切的呼喚自己的名字,然后自己會從13層墜下去,變成一朵紅色的大花。

只不過,“劉威”早已經知道結局,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那只手離開他的身體時,“劉威”一把拽住了他。

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自己”。

這張令人作嘔的臉上竟然掛著笑容,“自己”一定不會想到藥效會突然消失,所以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

吳朗的身體是強而有力的,遠勝過疏于運動的“自己”。

當“劉威”翻過身來,看著曾經的自己隨著暴雨墜入黑暗時。

他的生命,從未如此暢快過。

“劉威不知為何在酒里下藥,打算制造我墜樓的假象,可是我突然醒來,搏斗中,他不甚掉了下去。”

編織謊言并不是難事,無論如何,贏到最后的都一定是我。

這時門口傳來了開門聲。

4

徐璐小心的換下高跟鞋,穿上拖鞋,將傘放在門口,才喊著吳朗的名字慢慢走了進來。

她很快便看到了怪誕的一幕:他的“老公”渾身濕漉,正面容可怖的看著自己。

徐璐顯然被我嚇到了。

劉威嘗試著上前安撫,然而在他思索腦海中最溫柔的詞語時,徐璐說出了最可怕的話。

“劉威!你怎么在這,吳朗呢?”

“你,你說什么?我就是吳朗啊!”

“你,你瘋了!”

徐璐大叫著向門口跑去,劉威一個健步將她壓在地上,不停的說:你聽我解釋。

這時手上一陣刺痛,徐璐用鑰匙劃傷了他,就此掙脫逃向樓道。

然而,她換在門口的雨傘和高跟鞋,此時成了致命的武器。

她匆忙間被絆倒,如一個破口袋,隨著幾聲悶響,摔在了樓梯下面。

這個女人像一個壞了的洋娃娃,腦袋歪成了奇怪的角度,拖鞋一只留在了樓梯上,一只還留在她的腳上。

徐璐眼睛空空的盯著我,似乎不想承認自己的死亡。

然而在劉威檢查后,他不得不接受這個女人已經失去生命的事實。

劉威拾起那只鞋子為她穿上,撫摸著她逐漸失去溫度的腳,肆無忌憚的親吻上去,她卻無法回應我。

將徐璐的尸體搬回屋子,清理好樓道,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那是一張肥胖臃腫的臉,他又變成了劉威。

此時他的理智已經蕩然無存,任誰被一個看不見的魔鬼如此玩弄,都不會還留有理智。

現在,什么謊言和辯解,都無法讓他逃脫了。

警察會很快找上來。

接下來怎么辦?

劉威翻弄著徐璐的尸體,從她身上找到了車鑰匙,頭也不回的飛奔下樓。

雨滴被風卷攜的,好似蒼蠅,直往身上撲來。

希望徐璐將車停在不遠的地方,劉威瘋狂的按著車鑰匙。

前面拐角處,很快亮起了車燈。

從小區離開時,他看到吳朗破碎的尸體,已經像一堆“臭肉”,引來了很多好事的“蒼蠅”,他們頂著風雨,只為見一個死人。

“自己能跑多遠呢?”

坐在車里,被濕膩的衣物包裹著,此時才覺出冰冷。

汽車在黑暗和風雨中行駛著,當他決定殺死吳朗的時候,惡魔也許就已經準備好了陷阱,所以他才會陷入這樣怪誕的事情。

我們都認為人生無非有兩個選擇,一條路的盡頭是上帝,另一條是惡魔,世俗的倫理教導每一個人走上帝的路。

然而劉威卻認為,人生從來都是一條路,路的盡頭是惡魔,上帝只會在開始的時候推你一把,然后看著你投入惡魔的懷抱。

9年前的那次心臟手術,劉威將本不屬于那個孩子的心臟,放到了他的身體中。

他以為本該接受供體的女孩可以堅持到下一個,然而他卻害死了她。

時間磨滅了劉威心里的愧疚,然而在競選院長的關鍵時刻,吳朗又是從何而知這件事的呢?

從思緒中回來,無盡的疲倦襲來,劉威將車停在路旁,沉沉的睡去,醒來時一切會重新來過嗎?

就像每個犯錯的孩子,劉威希望夢境會帶走痛苦和錯誤,然而事實上,除非再不會醒來,否則等待的通常只有最壞的結果。

5

劉威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車外風雨已歇。

“我在哪?”

劉威揉著腦袋,走出車子,愣在了原地,因為一切又重新開始輪回。

“那么,這次我是誰?”

來到吳朗家所在的13層,他看到門口擠滿了曾經醫學院的同學,他們同樣看到了自己。

從他們口中,劉威知道了他還是是“劉威”。

這樣的循環似乎是隨機的,不可捉摸的。

他們其中一個人說道:“劉威,你也來了?給吳朗慶祝生日嗎?”

“是。”他木訥的回應著。

然后便隨著他們一同涌入了吳朗的家,現在對于這個家,他可能比吳朗還要熟悉。

一切如昨,吳朗與他的妻子和朋友們享受著快樂,劉威的出現并不會影響他們。

他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吳朗許下愿望。

沒人留意到劉威來到了廚房,更沒人留意到他手里的餐刀。

很快,劉威順利將刀子插入吳朗的心臟。

當人擁有無限重來的可能,情緒會帶來毀滅。

看著吳朗癱軟下去,劉威的臉上掛著笑容。

然而生日歌并沒有結束,徐璐和周圍的人無視了劉威的殺戮。

他們圍著生日蛋糕和吳朗的尸體,快樂的唱著,周圍的人都成了卡住的磁帶。

劉威起身搖晃著他們,他們還在重復著自己的動作。

一個人如何證明自己沒有瘋?瘋子會知道自己是瘋子嗎?

劉威無法證明這些問題,最終,就像玩游戲無法通關的孩子會砸碎手柄。

他的刀瘋狂的砍在這些人的身上,吳朗與他的朋友們,都成了碎片。

現在只剩下了徐璐還在快樂的唱著,她也壞掉了,所以,劉威的刀停止了她的動作。

這間屋子已然成了屠宰場。

最后,當劉威將刀對準自己的脖子,準備結束時,一只手從后面握住了他。

“你應該對準自己的心臟。”

背后的聲音熟悉而陌生,當劉威回過頭去,之前的記憶開始閃回。

“你說什么呢?你不是過生日讓我們來慶祝嗎?又裝傻,你準備啥吃的了。”

“劉威,你也來了?給吳朗慶祝生日嗎?

他身后是那個樓道里的人,他為什么之前沒有注意過,這個人既不是他和吳朗的同學,也不是同事。

“你是誰?”劉威問道。

他按住劉威的手,將刀緩緩的剜進了他的心臟。

一個人在活著時見到自己的心臟,這樣的情況并不多見。

最后劉威只聽見那人說道:“我是一個父親。”

6

九年前,院長室內,吳朗將兩份檔案放在桌子上,等著院長的回復。

“掉換供體順序,被發現,你我就都完了。”院長拿起檔案說道。

“可是那個男孩的父親,我們得罪不起。”

“所以需要一個自大的蠢貨。”

“劉威?”

“他提主任的事情,我一直壓著,手術讓他來做,我會暗示他更換供體。”

“如果將來東窗事發,也是他的事情?”

“你將來要做這個院長,身上就一定得干凈。”

一只蠢蚊子,飛到了一片廣闊的水面上,它興奮的產下卵,孩子一定會感激自己,給他們找了這么好的地方。

它飛走了,帶著希望和自豪,它的孩子們沉入水里,海水腥咸,它的孩子不可能看到世界。

人與這只蠢蚊子,又有什么區別呢。

現在的劉威會不會后悔,飛來這座城市呢?明明蠢到是蚊子,而世人卻怨恨海水太咸。

“植物人會做夢嗎?”劉威的病房外,徐璐問向一旁的男人。

“會的,我希望他會。”

“他會夢到什么?”

“不知道,據說殺人者會重復夢到自己殺人的過程。”

“警察調查了劉威的郵箱,那封郵件他們應該看到了。”

“可是罪魁禍首還坐在那里。”

“接下來怎么呢?”

“結束了,你該活下去。”

男人擁抱了徐璐,決然的走了。

一周后,警察在院長的辦公室內抓捕了他,他身邊是一具血淋淋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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