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程度上說,沒有妥協,就沒有辦法制定標準。很多道理在全世界行得通,但在中國就行不通。 76歲的陳君石又被罵了。
某種程度上說,沒有妥協,就沒有辦法制定標準。很多道理在全世界行得通,但在中國就行不通。
76歲的陳君石又被“罵”了。
一周前還躺在病床上的這位中國工程院院士,在蒙牛黃曲霉素超標處于群情激憤時刻,還是忍不住要發言。他通過網絡提醒公眾,“對于此次事件,公眾沒有必要驚慌,因為大家不會天天吃到含黃曲霉素的食品。”
此言剛出,網上一片罵聲。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挨罵了。“阜陽奶粉沒有有毒有害物質,它只造成了人體健康的影響”、“我們政府對食品安全的監管力度在全世界絕對是第一”……近年多起食品安全事件中,這個直言不諱的老頭屢屢被罵,就連他身邊的朋友也有耳聞。不過,在一些人眼中,他的這些話不過是對常識的重申。
陳君石,中國食品毒理學學科的創始人之一,中國疾控中心營養與食品安全所研究員。他還是國家食品安全風險評估專家委員會主任委員、國家食品安全標準審評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此外,他還在國際食品添加劑法典委員會等多家權威機構兼任要職。
面對公眾和媒體對食品標準一波又一波的“討伐”,半躺在病床上的陳君石細心回答南方周末記者的每一個問題,他說,“別人有顧忌,但我沒有,該講的還得講,哪怕有罵名。”
陳君石
國標不是落后,而是矛盾易見
南方周末:您參加了2011年12月初召開的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審評委員會第六次主任會議,這次會議研究了食品安全國家標準規劃(2011-2015)征求意見稿,可否談下該規劃的出臺背景?
陳君石:背景很重要。在食品安全法頒布之前,中國是世界上唯一有多套國家級食品標準的國家,這種現象只有中國有。
就同一食品而言,根據食品衛生法,有食品衛生標準,主管部門是衛生部;根據產品質量法,有產品質量標準,主管部門是國家質檢總局;根據農產品質量安全法,有農產品質量安全標準,主管部門是農業部。
這三套標準都具有國家強制性,其間矛盾顯而易見,企業苦不堪言。因為不是一個部門制定的,互相不通氣,在安全指標這一共同指標上,比如,同一食品測定鉛含量,若按這個標準是合格,按那個標準就不合格了。
所以,2009年頒布的食品安全法規定,今后我們國家只有一套國家級強制性的食品安全標準。也就是說,質量的指標不納入國家食品安全標準體系。從2009年開始,國家開始清理整頓。
南方周末:兩年多來,這項清理整頓工作進展如何?遵循原則是什么?遇到的最大困擾又是什么?
陳君石:按照工作步驟,以標準審評專業委員會、大委員會(指標準制定中的分級統籌),到衛生部層面,一步一步地推進中。遵循原則是只有一套國家強制性食品安全標準,整頓過程中最大的困難就是清理整頓標準中,各部門、各位專家之間的看法不一,存在分歧,不過,最后總能通過妥協達成一致意見。
南方周末:公眾喜歡拿中國食品標準和國外相比,有時會得出“落后”等評價,你如何評價?
陳君石:我不認為中國標準是落后的,國與國之間的情況不同,食品標準不盡相同,不能簡單、機械化地比較。標準不是越高越好,關鍵在執行。簡單來說,我國的食品標準總體上是適用的。修訂前存在多套標準,修訂時參照國外標準,兼顧本國國情,這是世界通行做法。
南方周末:比如乳品新國標,媒體和公眾都說是二十年來的倒退,為什么?
陳君石:倒退不是事實。與過去相比,乳品新國標突出與人體健康相關的限量規定以及標準的強制性,其中對餐桌上可見產品的各項指標均有提高。以嬰兒配方食品為例,新國標增加了十多項檢測內容,有些標準比國際標準還嚴格。
在新國家食品安全標準中一般不包括質量指標,但并不等于標準中不能有質量指標或標準。如根據質量,將產品分成一、二、三級,但與食品安全沒有關系,不能說一級就是安全的,二級就不安全,三級就更差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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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妥協,就沒有辦法制定標準
南方周末:乳品新國標出臺之前,各方爭執不休,這些爭執有無依據?
陳君石:兩年多來,新乳品標準修訂至少開了五六十次各種各樣的專家會議,還不包括領導階層的會,爭得不亦樂乎。
我不理解為什么生鮮乳要規定蛋白質含量。蛋白質多一點少一點跟食品安全有什么關系?一個是每百克鮮乳蛋白質含量2.8克,一個是2.95克,也就是每百克鮮乳蛋白質含量差0.15克,喝500克牛奶也差不了一克蛋白質。而我們通常一天三餐要吃70克蛋白質,我們討論這不到一克蛋白質的問題有什么意義?
乳品新國標一共公布了66個標準,真正引起廣泛爭論的只有其中一個標準的兩個指標,即生鮮乳標準中的蛋白質含量和菌落總數。就算這兩項落后的話,也不能判定我們這個標準就是全世界最落后的標準。還有幾百項指標不落后,為什么就沒人說呢?
南方周末:您的意思是反對者是以點代面,不看整體水平?
陳君石:是的。在制定乳品標準過程還有一個爭論是要不要制定生鮮乳的標準,我們搞公共衛生的人認為沒有必要。因為誰喝生鮮奶?收購時生鮮乳蛋白質含量是每百克鮮乳蛋白質含量2.8克,但最終產品的蛋白質含量多少取決于廠家,廠家根據不同的產品來規定不同的蛋白質含量。
南方周末:您怎么看標準制定中的妥協問題?
陳君石:某種程度上說,沒有妥協,就沒有辦法制定標準。標準是一個妥協的產物。很多道理在全世界行得通,但在中國就行不通。有的部門、專家同意,可是別的部門、專家就不同意,一定要制定生鮮乳的標準。這個乳品標準來回討論不知道多少次了,最后只有妥協。
南方周末:公眾對企業參與標準制定意見也很大,如何來理性對待?
陳君石:公眾是被媒體誤導了。起草某些標準需要企業參與,因為企業不僅最了解生產情況,也是標準的執行者,如果一套標準出臺后,超過50%的樣品不合格,那這套標準還有何意義?在整個國家食品安全標準的制定過程中,企業只參加起草,并不參與評審和最后的衛生部行政審查。
食品安全不可能零風險
南方周末:乳品新國標爭議未了,即將實施的速凍食品新國標再起波瀾,這種爭議背后有什么社會背景?
陳君石:速凍食品中的金黃色葡萄球菌不是最要命的最厲害的致病菌,沙門氏菌、李斯特氏菌等比它厲害多了,盡管葡萄球菌靠后,但是原有標準規定葡萄球菌不得檢出是非常不科學的。
什么叫食品安全?食品安全就是講風險,不得檢出在國際上是一個不科學的做法,這次,我更不明白,為什么公眾說這個標準倒退了?現在我們的做法是,五個樣品允許有一個樣品呈陽性,而且還有一定的細菌量,這不是中國人的發明,只不過跟國際接軌而已。
南方周末:這是不是說,公眾得到的信息容易出現偏差?
陳君石:對,這就是我過去講到的我們食品安全是沒有零風險的。你今天來采訪我就沒風險嗎?當然有風險,坐飛機、打出租也有風險。但部分公眾沒有明白其中的道理,只看到數字的高低,以此來判斷倒退與否。
南方周末:您認為應該如何避免上述爭議的出現?
陳君石:一邊倒聲音出現后,政府應該設有專門部門、人員及專門經費來溝通,這稱之為風險交流。這不是信息發布,信息發布僅僅是風險交流的一部分。現在,政府往往反應滯后,透明度不夠,話也講得不夠多,因為講多了怕出毛病。
此外,社會還缺少一個風險交流的平臺——一個民間的,能專門提供科學知識的平臺。
其實,中國每年因食品安全事故死的人數并不多,國務院為什么唯獨要成立食品安全委員會,而不成立車禍委員會、癌癥委員會或心臟病委員會呢?因為食品安全遠遠不是公共衛生問題,而是社會問題、政治問題,甚至是社會安定團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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