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海南鄉情：豬腳飯下酒，喝到月上上

文丨羅華忠

今天下午，我家迷迷糊糊的老太，四點剛過就上大街逛悠去了。天沒下雨，也不悶熱，這就是臺風后的秋天了。天氣好，心情好，老太在家憋了三天，好不容易盼來了個好天氣，出游去了。

她自個晃晃悠悠的在小街上走了一圈，覺得沒趣，就往回走。平日里總是有個把同鄉老太一起結伴而行，邊逛大街邊家長里短的聊，很是愜意的，今天好象沒招呼上伙伴們，自個溜街了。于是一個門店一個門店的看，也沒見有什么好買的。又沒個同伴說話，憋屈得很。

不知是想省點做晚飯的功夫，還是出于好奇，竟然到一家常吃早餐的方便小店買起熟豬腳來了。老女人出門，總得買點東西帶上，這才是當家婆娘的常態，我老伴也一樣。不問價的就買了兩只油光發亮的煮熟了的黑豬腳，高高興興地往回走。剛回到家，就在燈光下細細端詳那兩只熟透了的黑豬腳，心里惦量著是否貨真價實。細細一看就發現有點不太對頭。發現那豬腳熬的太黑了，沒了橙紅橙紅的顏色，還湯湯水水的，一股醬油味。管它呢，反正是爛豬腳，味道肯定不錯！老太高興極了，忙著催我吃晚飯，說有豬腳下酒，不能象平日那樣吃得晚。那得慢慢的啃，慢慢的喝，喝到“月上上”。

啥叫“月上上”？我老伴用老家老婦人對他家老男人喝酒罵娘行為的一句貶義話，來催我別磨磨蹭蹭的。那是我老家的土話。說是村莊里好喝酒的農家男人，傍晚干完活總得喝個老米酒解解乏啥的。一喝就沒完沒了，還仗著酒興把老婆孩子數落一遍。可是，那家的婆娘等著收拾碗碟好給孩子們洗澡早點休息，然而老農夫正喝個來勁罵個痛快，把老女人給惹火了，就不耐煩地說道：“喝吧，喝吧！喝到月上上才好！”。什么“月上上”啊，就是月亮升起來了，升得老高老高的樣子。上弦月的時分，還沒入夜或者入夜不久，月牙兒從西邊天上來，這就是古人講的：月上柳梢頭了，不正是喝酒的好氣氛嗎？滿月時分，明月初上，明晃晃的，晚風習習，那喝起老米酒來要多痛快有多痛快。古代文人都可邀月成三人，獨自喝個夠呢，咱農家人就不興乘月明星稀喝個痛快嗎？到得那下弦月的入夜時分，哪來的“月上上”？沒了月亮，入夜時分農家宅子里都是黑燈瞎火的，那不就點一盞若明若喑的煤油燈，摸黑在喝酒了。農家人有農家人的幽黙，農夫有農夫的霸道，農婦有農婦的嘴硬，就一句“喝吧，喝到月上上”頂了過去，久而久之就成了七里八鄉老婦們常說的民諺。多少年來都是我們那小地方的老農婦埋怨他家好酒男人的一句勸酒話。好在，那個老婦人還不至于說出那句詛咒人的話：“喝吧，喝吧，喝死你！”這就是我對“月上上”土話的解讀了，對與不對，與我老伴買的黑豬腳無關，更與我這好酒的老武夫無關！

我老伴也是鄉下女人，老了也常用鄉下諺語來表達她心中的喜怒哀樂，于是今天傍晚就得意地說了：“喝到月上上”。因為這熟豬腳是她買回來的，得顯擺顯擺呢。

我剛從街上繞彎回來，黑豬腳就上了臺面。我一看這架勢，壞了！準不是什么好貨。黒里透紅，一碟醬油染過的顏色，湯水“沒膝”，淹沒在黑乎乎的肉湯里，沒一點橙色通紅緊緊繃繃的樣子，沒一點燉豬腳的香味。我用手掰了一塊，咬了一口，真的口味欠佳，欠了燉豬腳的用料和火候功夫了。稀爛是稀爛了，一掰即開，可惜全是醬油味，沒了干煸豬腳或燉豬腳的濃香味。我老伴也咬了一口，說了：“這家店怎么這么笨，把好好的豬腳燉成這個樣子？＂

我見老太有些掃興，忙為她解圍，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是海口人燉豬腳的做法，不是咱萬寧人的燉豬腳，別后悔，以后不買就是了。這就是唯一一次失敗的豬腳飯了。

可我老伴不依不饒，說道：“我娘家弟弟、外甥，連那平日里怪笨的舅娘燉起來的豬腳都比這好多了。橙橙的，亮亮的，吃起來有咬勁，聞起來香噴噴的，那才叫燉豬腳。”是的每逢親戚們回老伴的娘家來，這是她老家人必備的菜品，誰忘得了？我聽了老伴的感慨，忙點頭稱是，心中無比的贊賞外家人的廚藝。其實吧，就是我老家那一小地方的鄉下人，廚藝也都是滿好的，決不會做出此等叫不上名的黑豬腳。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倔強的萬寧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這么個倔強脾氣，就憑這一點，這餐豬腳飯連我那終日迷迷糊糊的老伴都不服氣了，終是意難平！可見那怕是碰了一回都會讓人敗興。但又想回來，民以食為天，能在這秋風送爽的日子，用當地人制作的黑豬腳下酒，也別有風味，可見并不失敗，并不失敗！

2023年10月13日

☆作者介紹：羅華忠，男，75歲，中共黨員，轉業軍人，海南萬寧市人。原陸軍131師391團1營2連連長，原海軍陸戰隊第一旅2營營長，后勤部長（中校）。1990年12月轉任原海南省儋州市委常委、紀委書記、政法委書記、海南定安縣縣委副書記、縣人大常委會主任、海南省供銷合作聯社紀委書記、副主任、副巡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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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易書生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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