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自由

“發小暑假來武漢吃什么。”又有外地朋友@我。自從當上公眾號編輯，我被各路朋友歸類為每天吃喝玩樂的晃晃。

干了幾年人形大眾點評的活，我也有偶像包袱，從小龍蝦想到鹵菜想到燒烤，既要代表武漢，也不能大路貨……

結果這回被廣東群友小劉搶答：“去紅鼎豆撈吃海鮮啊，武漢特色。我發過小紅書的。”

曾經我從沒聽說過“淄博燒烤”，更沒料到漢口山海關路的街坊過早會每天被特種兵圍困，現在我從小吃到大的紅鼎豆撈被靠海吃海的廣東仔安利了，“夏天到武漢實現海鮮自由”露出了它的苗頭，我作為一個追逐流量的新媒體人，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名字看上去像香港老牌餐廳，食材來自全球各地，然而紅鼎豆撈是地道的武漢本土餐廳。

那年它家開業，正好我穩穩考上重點初中，沒讓家里花錢，老特也剛好回了批款，全家人鄭重其事去吃了一次。我年紀小沒見過世面，第一次經歷吃火鍋要先喝湯這種事，到現在還記得那包房裝修透著老錢派頭：柔和的暖燈勾勒出大理石輕盈的線條，擺設用青花瓷，鍋底是鮑魚熬的，帝王蟹來自5000公里外的北極圈冰原，長腿的松葉蟹來自俄羅斯，生蠔是從法國坐飛機來的。慚愧，16年過去了，我還是沒去過它們的老家。

那時候一碗牛肉面才幾塊錢，這一頓火鍋一千好幾，老特買單時眉頭悄咪咪一皺。我回到學校，逢人就要提起紅鼎豆撈，不經意地。只是此后，我家沒點大事是不會去的。

如今聽小劉說紅鼎豆撈性價比高，我忍不住冒出一句“還是劉總條件好。”他回懟說它家好吃不貴，海鮮賣價和連鎖超市差不多，甚至更便宜，“海鮮早都不是奢侈品了，你是不是武漢人啊？”

我還，信了你的邪。

紅鼎豆撈漢街旗艦店，現在的裝修比原來還要國風一些，頭頂魚群吊燈，光線在荷塘與竹林之間明暗切換，輕煙繚繞著茶臺，楓樹、紅燭、詩畫裝點小院氛圍。

桌子擺得很開，沙發厚實柔軟，讓我想起老特十多年前說的“商務宴請來這里，體面。”

十多年過去，體面沒變，人變了。當年吃海鮮火鍋，吃的是個場面，現在大家放松好多，火鍋有火鍋的共情力，吃的是個親近，能夠坐在一起吃火鍋的，那都是自己人。如今錢多多的客人也不再執著于包間獨享，大廳熱鬧，走進去就能感受到鍋氣：那是一股清晰的奶香味，伴隨海鮮特有的鮮甜，或許還有一縷青檸的余韻。

除了商務局，這里也不乏情侶約會、家庭聚餐、朋友吹牛。看來還是我對這里有“昂貴”的刻板印象，覺得來吃飯必然是要慶祝點大事要事。

逛完幾桌，和客人聊過，發現大家慶祝固然是在慶祝，事卻未必大，更多是一起圖個開心。

特種兵來武漢打卡紅鼎豆撈的事，表姐也聽說了，今天她帶我外甥來吃，我和小劉來吃，各搞一桌。

我跑到她那一桌寒暄，問外外：高考志愿填完了？考了哪個好學校？

他說是武漢的學校，讓我猜，我從武大猜到了武科大都沒猜中。表姐看著捉急，插一句：“冇過一本線。”接著補充，“還是比平時考得好。”

“伢盡力了，盡力了就要吃點硬菜。鮑魚好好搞幾只，吃爽。”表姐大方得有道理，十頭鮑才9.9元一只，和某電商生鮮一個價。

這年頭，還在拼命的人都是英雄，配得上十頭鮑。我拍拍外外的肩膀：你這待遇比我那時候好多了啊。

為啥要在夏天實現海鮮自由，我不懂，未必是武漢夏天太悶太熱，出門上班就應該被獎勵？

店里一桌年輕人在涮龍蝦喝啤酒，“熱天蝦子配啤酒就是虛浮啊，你不覺得嗎？”這里的波龍只要199一斤，像搓小龍蝦一樣搓波龍，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海鮮熱量低蛋白高，正好最近我也在減肥，健身教練每天說話像念經：少吃的有白米飯面條，快碳；別碰的是薯條炸雞，熱量炸彈……

我每周可以有一天放縱日，他聽說我在紅鼎豆撈，提醒我這里有九塊九的泉水鍋底，吃食材本味，放縱餐吃一吃很合適。

看著巨大的蚌在池子里一伸一縮，我腦海里條件反射四個字，“優質蛋白。”怕長胖，泉水煮個象拔蚌，299元一斤，可以搞。

小學同學是紅鼎豆撈常客，每個禮拜去，確切地說是每個禮拜麻將散場了去，我估計晚一點有可能會碰到她。

表姐是雀神，武漢十三幺，打牌蠻講究，要把結婚收的五金都戴好才上桌，鐲子戒指耳環玉佩全副武裝。杠開摸牌那一下，玉還得放嘴里含著。

十三幺一直贏，一直贏一直有人跟她打，她贏了就請大家吃帝王蟹。這里帝王蟹299一斤，不到兩個金頂吧。撈一只小一千，說劃得來也劃得來，比超市更便宜，說小貴也小貴，她有時候還得倒貼，倒貼也開心，她的口頭禪是:

“打牌圖開心咩，哪圖錢，我不差你們幾個書（輸）記的錢。”

有一桌的幾位大哥說是剛踢完球來的，帶頭隊長姓黃，手握蟹腿，激情演講，“踢球踢的是血性，他們要搞，我們不慫。”看球衣他們應該是利物浦隊蜜，年齡三十五上下的樣子。原來今天他們參加一場社區聯賽，對方球隊請了幾個體院的小年輕“雇傭兵”。雇傭兵跑得這邊好幾個老伙計抽了筋，黃隊長也懟了一腳，現在還疼。

看到這邊這么拼命，雇傭兵慫了，年齡高出一截的老男孩們反而搞贏了。這種時候，一頓燒烤就不夠意思了。

紅鼎豆撈松葉蟹降到199一斤，跟超市差不多，球友AA一人一百多，撇點蟹腿，涮點牛肉，歡慶勝利，高大上又接地氣。

逛完這幾桌的時間，廣東仔小劉已經點了一桌菜，牛小排、波龍、鮑魚……我忍不住嘀咕：“哎，月底了啊。”直到他說超支他請，我才放心坐下。

鮑皇湯鍋底喚醒曾經的記憶，湯呈奶白色，潤澤，閃著微光，入口醇和。

“就得先喝湯。”小劉說在他廣東老家，不可一日無湯，這里的鮑皇湯底有點像那邊的老火湯，是煲出來的，很講究，干鮑和多種海鮮文火熬制，融在湯底，一口下去，全身毛孔精神抖擻。

牛小排用的是黑牛肩胛肉后段，滋味勝似菲力，沒有難嚼的暗筋，口感綿密，油脂帶的奶香濃得快溢出來，需要一點點青柑來救場。越嚼越香，味口一下就被打開了。

麻蝦，入鍋前還在盤底的冰塊上蹬腿。鮑魚，你拿筷子輕輕一戳，它就開始做卷腹運動。

湯底冒泡翻動鮑魚，邊緣的膏腴開始融化。麻蝦不蘸作料吃起來也是甜的，蝦殼若即若離，一剝開晶瑩剔透，滑嫩不膩。

龍蝦切片，汆入了年輕人偏愛的泰式酸辣鍋底，咬一口，是娓娓道來的口感。

我終于放下了價格焦慮。這頓火鍋吃得我放松、癱軟。

紅鼎豆撈的共情力，結賬時感受最直觀。這頓飯，以前原來怎么也得快一千吧，小劉拿來賬單，才486元，是社畜也能正視的水平了。

放眼菜單，點單率最高的膠東麻蝦降到每兩39元，生蠔、牛肉、肉滑、青菜……大多數菜品的定價，都在跟我們這個時代同頻共振。暑假安排一場豐厚的升學宴，劃算。

16年前，紅鼎豆撈把海鮮從世界各地帶到內陸武漢。16年后，時間的力量終于顯現，渠道更加成熟了，武漢離海洋的距離，從來沒有現在這么近。

這是一個普通武漢人也吃得起海鮮的時代，人生一聚，至少可以海鮮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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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起至8月6日，紅鼎豆撈迎來16周年慶，消費以會員卡的方式全返，例如你吃飯花了500塊，就會獲得一張內含500塊的會員卡，不限次數使用。

我心里盤算，這不約等于打五折么？啥也不說了，還得來。

“其實啊，我們一直不希望客人都吃那么貴。”店員和小劉聊開了，聽說他是廣東人，提起另一位常來的廣東客人。

那位客人似乎就在漢街工作，中午過來，一份鮑皇湯，一盤蝦或肉，一盤青菜，一碗米飯倒進鍋里，加點海鮮汁，自制一鍋“海鮮飯”，消費不到100塊錢，高質量又家常。

“我總跟朋友提到那個客人，你看，這多會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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